趣書網 > 我去古代考科舉 > 第330章 除夕夜


    手掌心涂了一層厚厚的藥膏,淡淡的藥味并不難聞,湛非魚看了看自己慘不忍睹的爪子,打的時候最痛,這會雖然也痛但能忍受。

    顧輕舟看著殷無衍把一小罐藥膏給用了一半,不由抽了抽眼角。

    若是讓圣上知道這王御醫一百零八種珍貴藥材提煉出來的碧玉膏,即便宮中的嬪妃還有皇子、公主都不一定能有一小罐,可小丫頭涂個手掌卻用了半罐子,圣上估計都罵一句暴殄天物。

    大感丟臉的湛非魚吸了吸鼻子,晃了晃爪子,“老師,我以后不敢了。”

    “事不過三。”顧輕舟無奈的開口,小姑娘說她嬌氣,她竟然膽大包天的去凹子口救人,可說她無畏,十板子都把人打哭了。

    乖巧的直點頭,就沖著這教訓,湛非魚日后必定三思而后行,打板子不但痛還丟人。

    “既然無事就跟為師去拜見丘先生。”顧輕舟站起身來,身為客人沒有第一時間拜見主人家已經失禮了。

    湛非魚也跟著起身,對著身邊的殷無衍咧嘴一笑,一邊走一邊小聲嘀咕,“其實沒那么痛,我就是慫的。”

    大手揉了揉湛非魚的頭,殷無衍沒有開口,可看向顧輕舟的背影卻透著絲絲冷意。

    前院,正廳。

    若不是下人前來回稟,丘宗羲和楊老將軍都不知道顧輕舟竟然來了鑲武縣,兩人立刻迎了過去。

    “顧某不請自來,還請丘先生多包涵。”朗聲笑著,顧輕舟大步走了過來,對著丘宗羲拱手行禮,隨后又道:“當年一別,老將軍別來無恙。”

    丘宗羲笑著回了一禮,“顧大人風采不減當年,里面請。”

    三人寒暄兩句后就進了正廳,楊守成和楊旭跟隨其后,湛非魚和殷無衍也跟著進了門。

    落座之后,顧輕舟不由笑著道:“顧某管教不嚴,小魚這段時間承蒙丘先生照顧。”

    丘宗羲雖然沒有成功的挖墻腳,但這段時間一直在指點湛非魚功課,也算是她的半個老師。

    在座的人都是練家子,自然都聞到湛非魚身上的藥味。

    楊旭視線一掃,關心的話脫口而出,“小魚,你的手受傷了?”

    湛非魚是讀書人,如果傷了手,對她的影響絕對不小,好在楊旭也是關心則亂,這會定睛一看才發現湛非魚是左手涂了藥。

    楊守成微微詫異了一下,隨即就明白過來,這傷不是此前留下來的,再加上傷在左手掌心,不用想也知道顧學士這個老師那戒尺打出來的。

    “你之前手沒有受傷!”楊旭再次開口,此前他和何暖躲在村口廢棄的屋子里,后來小魚找來了。

    楊旭可以肯定當時湛非魚手上沒有傷,最明顯的就是臉頰上這道箭傷。

    楊老將軍和丘宗羲聽到這里哪有不明白的,顧學士倒真的狠下心來動手,小魚這丫頭聰慧又懂事,這嬌嫩軟糯的小姑娘換成他們絕對不舍得打。

    即便是楊旭,楊老將軍平日里教導的嚴厲,可輕易也不會體罰。

    丘宗羲倒是經常用戒尺揍楊旭,那也是被氣狠了,但一般也就痛一下,即便掌心腫了,半個時辰不到就沒事了。

    可湛非魚這手掌心都涂滿了藥膏,再看她眼角還泛著紅色,小丫頭哭過?

    “之前是我行事莽撞。”湛非魚趕忙回了一句,被老師那戒尺打,關鍵還被打哭了,太丟臉了。

    “是不是因為丘大哥的事?”楊旭的確不夠靈光,他一聽湛非魚這解釋,只當是因為丘瑾瑜的死。

    讀書人愛惜羽毛,丘瑾瑜之死難免會讓湛非魚背上貪生怕死的罪名,嚴重一點甚至可以說她草菅人命。

    丘瑾瑜人雖是鎮邊侯府的侍衛殺的,可真的論起來湛非魚也有責任,灼口鑠金,積毀銷骨的道理楊旭還是懂的。

    顧輕舟本來怒氣已經消散了,甚至有點后悔把湛非魚手掌心打的這么狠,可楊旭哪壺不開提哪壺,顧輕舟面色再次嚴厲起來。

    “顧大人。”楊旭走上前來,對著顧輕舟鄭重的開口:“丘大哥是因我而死,當時小魚別無選擇,若是丘大哥的父母要追究責任,我一人承擔,絕對不會讓人壞了小魚的名聲。”

    背負了殺人的罪名,不單單對湛非魚科舉有礙,甚至連她的成親都會受到影響,哪個大家族愿意讓這么一個心狠手辣的姑娘進門?

    看著站如青松,臉龐雖然還稚氣,可眼神剛毅的楊旭,顧輕舟莞爾一笑,慢條斯理的問道:“此事的確因你而起,可開口的人是小魚,當時在場的也有上百人,你有這個本事封住所有人的口?”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秘密都可能泄露出去,更別說丘瑾瑜被殺時,鎮邊侯府有上百侍衛在,楊旭這邊也有十來個人,湛非魚這邊也有十多人,誰能保證消息不會傳出去?

    被問住的楊旭愣了一下,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能說什么,他可以約束林江他們不泄露消息,但鎮邊侯府那邊,楊旭卻是無能為力。

    再一次意識到了自己的無能,楊旭愧疚的看向湛非魚,對上她含著笑意的雙眼,心里的愧疚更甚了幾分。

    “君子道人以言,而禁人以行。故言必慮其所終,而行必稽其所敝;則民謹于言而慎于行。”顧輕舟語氣平淡,更像是在教導楊旭日后要謹言慎行。

    只粗粗通讀了四書,五經還不曾涉及的楊旭聽的一頭霧水。

    見狀,湛非魚憋著笑。

    顧輕舟何其精明,視線一掃看著楊旭這懵懂的模樣便知道他沒聽懂,再看著偷笑的湛非魚,“小魚,你給楊旭解釋一下。”

    被點名的湛非魚立刻斂了笑意,板著包子臉一本正經的開口:“老師的話簡而言之:事非宜,勿輕諾,茍輕諾,進退錯。”

    湛非魚這解釋就是大白話,對于不妥當的事情,不能隨便答應別人。假如輕易許諾,就會處在做也是錯,不做也是錯的兩難境地。

    聽懂的楊旭點了點頭,“多謝顧大人指點,我記住了。”

    丘宗羲看著受教的楊旭,再看著聰慧的湛非魚,同樣是老師,顧輕舟倒真是好運氣!

    這般一想,丘宗羲這暴烈脾氣難得遷怒到了楊旭身上,“小旭,既然你記住了,老夫且問你,丘瑾瑜的死,若是丘家三房找過來,你該如何?”

    早上的時候,丘宗羲還打算給楊旭一個月的時間仔細想想,畢竟三房即便要來給丘瑾瑜收尸也沒這么快。

    但這會丘宗羲不打算等了,他不是知道,不是要把丘瑾瑜的死扛在自己身上。

    呃……再次被刁難的楊旭苦著臉看著丘宗羲,丘爺爺不講武德。

    話題又繞了回來,對比楊旭的糾結苦惱,坐一旁的湛非魚事不關己的看熱鬧,大有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厚顏無恥。

    見不慣小弟子這么愜意,顧輕舟再次開口:“小魚,此事因你而起,你且說說你打算如何善后?”

    丘瑾瑜死都死了,尸體也被丘宗羲派人帶了回來,目前放在義莊里,只是因為蠻夷攻城,死傷了不少百姓,所以棺材鋪的棺材都沒有了,丘瑾瑜的尸體連口薄棺都沒有。

    至于那十個護院的尸體,義莊也放不下這么多尸體,就選了個山頭就地埋葬了,從這一點就能看出丘宗羲是真不待見丘家三房。

    人死為大這話丘宗羲根本不理會,惡人即便死了那也是惡人,生前犯的作孽不會因為死而消失。

    那些說什么人死債消的大善人,那都是痛不在自己身上,所以才能假仁假義的原諒寬容。

    所以對丘宗羲而言,丘瑾瑜即便死了,他還是不待見他。

    老師今天真的很暴躁啊,再一次被點名的湛非魚不得不開口:“丘瑾瑜在蠻夷攻城的危急關頭帶著人離開去就楊旭,可以說他是重情重義,和楊旭兄弟情深。”

    說到這里,湛非魚烏黑圓溜的雙眼里滿是不屑,在座的人除了楊旭這個榆木腦袋外,其他人都知道丘瑾瑜的真正目的。

    湛非魚接著道:“但也可以說丘瑾瑜是急功近利,為了巴結楊旭所以視鑲武縣數萬的百姓為草芥,這般唯利是圖、利欲熏心的偽君子,日后若是出仕為官,必定會以權謀私、草菅人命,禍害一方百姓,乃是國之蠹蟲,死有余辜!”

    看著慷慨陳詞,激情昂揚的湛非魚,顧輕舟出言打斷,“說人話!”

    表情一僵,湛非魚心虛的摸摸鼻子,“死的那個不是丘瑾瑜,是蠻夷的奸細。”

    “什么?”震驚的聲音響起,不說楊旭傻眼了,即便是丘宗羲也是錯愕一愣,估計怎么都沒想到丘瑾瑜竟然假的。

    這一瞬,在座的人也不管湛非魚了,目光齊刷刷的向著殷無衍看了過來,這般隱秘的消息,除了禁龍衛,其他人不可能探查到,畢竟連丘宗羲都沒有察覺。

    爆出秘密的湛非魚嘚瑟的笑了起來,一副與有榮焉的驕傲模樣,雖然她只有隱身這個雞肋的金手指,但有大哥哥在,還需要什么金手指,大哥哥在手,天下我有!

    被眾人注視的殷無衍還是那清高冷漠的模樣,只是鳳眸隱晦的看了一眼高昂著下巴的湛非魚。

    小姑娘的膽子的確大,丘瑾瑜的身份即便是禁龍衛也還沒有查清楚,只查到了一點蛛絲馬跡,她就敢把人給弄死了。

    “通敵叛國,丘傳清該死!”怒喝聲響起,丘宗羲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力度之大,讓桌上的茶杯都震蕩了幾下。

    這讓湛非魚莫名的感覺被打的手掌心一痛,這要不是紅木桌子,估計就被丘老先生一巴掌給拍碎了,手疼……

    但凡是黔中道的世家都知道丘家三房表面上對嫡支恭敬有加,對如今丘家之主,黔中道不布政使司丘大人更是馬首是瞻。唯命是從。

    但私底下,三房不服當年祖輩爭奪家主之位失敗,一直嫉恨嫡支,處心積慮的想要奪權。

    可不管三房如何想,私底下如何謀劃,但嫡支一脈占據了家族七成的資源人脈,所有的旁支才能分到三成。

    只要家主一脈的小輩不是爛泥扶不上墻,那么丘家的家主印章就會一直留在家主一脈。

    無法光明正大的奪權,三房只能使些旁門左道的伎倆,和蠻夷合作一旦被朝廷知曉,三房包括三房的姻親故舊都要被問罪,即便是家主一脈同樣也被牽累。

    丘家三房這是要破釜沉舟,自己若是倒霉了,那也要拖著整個丘家一起死。

    當然,如果僥幸沒有被發現,有了蠻夷的幫忙,三房的勢力不斷壯大,有朝一日說不定可以對家主一脈取而代之。

    ……

    北風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歲除。

    半盞屠蘇猶未舉,燈前小草寫桃符。

    除夕本就是團圓夜,吃著年夜飯,送走過去的一年,即將迎接新年的到來,即便是再窮困清貧的人家,桌上也會擺上十大碗,雞鴨魚肉都擺上了,象征著團團圓圓、美美滿滿。

    大冷的冬天,聽著外面的炮竹聲,再看著散發著香味和熱氣的羹湯,楊老將軍不由笑了起來,“這幾年第一次吃這么精致的菜肴,老夫借花獻佛,諸位請。”

    “老將軍客氣了,請。”顧輕舟也端起酒杯,往年的除夕他都是在學士府,即便有老管家作陪,卻也是冷冷清清,今年倒真的熱鬧。

    酒過三巡,眾人邊吃邊閑聊。

    “好喝!”冬瓜盅鮮甜的滋味在口腔里蔓延開來,湛非魚眼睛一亮,隨即低頭嗷嗚嗷嗚的喝了起來,還不忘招呼眾人獨樂不如眾樂,“老師,你們少喝點酒,先喝湯。”

    相對于湛非魚的好食欲,楊旭怔怔的看著這拿冬瓜當罐子使的湯,思緒依舊停留在已經死去的丘瑾瑜身上。

    若不是湛非魚親口所說,楊旭怎么都不敢相信那般君子端方的丘大哥竟然會是蠻夷奸細!

    石頭村那地方,楊老將軍一家三口不至于餓肚子,當然,也能去山里找點野味,偶爾楊守成來了鑲武縣也會從酒樓帶點熟食回去,可菜的口味也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