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我去古代考科舉 > 第535章 局勢
  丘秉德一貫沉穩,但此刻卻也被丘大人的話給驚了一下,湛非魚讀書再有天資,可畢竟也只是十歲的小姑娘。

  雖說英雄不論出處,但湛非魚畢竟出生鄉野農家,啟蒙讀書也堪堪兩年,顧學士這位老師遠在京城,至多是書信往來,這樣一個小姑娘讓她來談黔中道的局勢,丘秉德感覺有些強人所難。

  剛放下的杯子又端了起來,湛非魚低頭喝了兩口,瞬間滿足的瞇起眼,眉眼里都是笑意,看著一團孩子氣。

  丘大人讓下人給湛非魚準備的是小姑娘都愛喝的酸梅湯,同樣用冰鎮過,冒著白氣兒,似乎都能聞到這酸甜味。

  湛非魚也就比博兒大了三歲,博兒五歲啟蒙,如今也只才開始讀《四書》,相差兩年而已,丘秉德感覺自家兒子就算再有天賦,兩年時間至多把四書粗讀一遍,會背誦罷了。

  “大人,恕我拙見。”湛非魚端正的坐直了身體,丘大人敢問,她也就敢回答,清脆的小嗓音里還透著幾分軟糯的稚氣,“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不知大人意指何處?”

  丘大人聞言也笑起來了,雖說是一身儒雅文人的氣質,但眼中卻閃爍著精光,“你且說說老夫可以意指何處?”

  湛非魚余光瞄了一眼正襟危坐的丘秉德,“大人如果打算回京,倒可以趁機出手。大人若是為大公子打算,自然不必爭朝夕。”

  丘大人貴為黔中道布政使,朝廷二品大員,深得圣上信任的封疆大吏,可丘大人想去京城,只是以京城如今的局勢,估計朝廷上下沒多少官員會歡迎丘大人回來。

  一來是一旦回京,那必定是高升,最差也得是六部尚書,可俗話說的好一個蘿卜一個坑,丘大人占了個坑,就擠了其他官員的位置了。

  二來京城的局勢還要看宮中,隨著幾位皇子年歲的增長,一個個野心也跟著勃勃增長。

  圣上又不曾立儲,丘大人這樣的老狐貍在局勢不明之前,必定不會站隊,效忠的只有圣上,于幾位皇子而言這并不是好消息,圣上手中的勢力越大,皇子們能掌握的權勢也就越小。

  丘大人撫須而笑,沒接湛非魚的話,而是突然向著長子問道:“秉德,你以為如何?丘家下一步棋該落在何處?”

  丘秉德剛剛還在驚嘆湛非魚的世故聰睿,不曾想這話題竟然就轉到了自己身上。

  湛非魚立刻就高興了,死道友不死貧道!快樂就該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雙手捧著杯子慢悠悠的喝著酸梅湯。

  湛非魚都敢開口,丘秉德斟酌半晌后正色回道:“年初時三房之事才平息,丘家多有折損,再者宮中局勢不明,此時一動不如一靜。”

  丘家三房和蠻夷有勾結,丘大人得知消息之后大義滅親,迅速處置了三房,也給圣上上了請罪折子,所以此事對丘家而言并沒有傷筋動骨。

  相反的,丘大人一舉拿下了早有二心的三房,去除腐肉之后,丘家上下齊心協力,日后才能謀求更大的發展。

  丘秉德最擔心是冒然站隊,雖說能博個從龍之功,可一旦失敗,新君登基,丘家的下場可想而知。

  與其這般冒險,卻不如蟄伏起來,丘家在黔中道的勢力根深蒂固,日后不管哪位皇子登基為帝,也不會為難丘家,也不敢為難。

  更何況丘秉德五日前才看到京城丘家探子傳回來的密報,圣上龍體安康,說不定還會在位十年二十年,如此一來丘家更沒必要冒進貪功。

  對于長子這番守成的回答,丘大人并不奇怪,秉德自幼沉穩,少了少年人的銳意,而他日后要撐起丘家,一舉一動便有了掣肘。

  丘大人執起白釉三系竹節壺給湛非魚倒了一杯酸梅湯,“湛姑娘以為如何?”

  要說錯那肯定沒有錯,湛非魚接過杯子謝過丘大人,轉而道:“游學途中曾遇一書生。”

  “哦,不知這書生說了什么?”丘大人來了興趣,雖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但他還真沒有顧學士心大,讓一個半大小姑娘從江南道一路車馬勞頓去了隴右道,如今又折轉黔中道,不說這一路風餐露宿,就說這其中九死一生的危險湛非魚就遇到了好幾次。

  庭院里和風徐徐,湛非魚小嗓音朗朗響起,“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將來。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戀心;惟思將來也,故生希望心。惟留戀也,故保守;惟希望也,故進取。惟保守也,故永舊;惟進取也,故日新。”

  丘秉德是保守的性子,他認為丘家日后也該涂穩,可湛非魚這番話卻是截然相反,是銳意進取。

  “湛非魚,你這是故意混淆視聽!”突然,一道不滿的聲音自左側圍墻外響起,卻見此前離開的丘三公子去而復返。

  丘懷信一個掠身翻過圍墻,穩穩的站在庭院里,上挑的丹鳳眼嘲諷而譏誚的盯著湛非魚。

  “懷信!”丘秉德起身,警告的目光看向乖張不羈的丘懷信,“還不快過來。”

  “小兒不成器。”丘大人習慣了三子的不著調,溫聲一笑道:“昔日顏淵、季路侍。子曰:“盍各言爾志?今日我們便效仿先賢各言其志、各抒己見。”

  三兩步走了過來,丘懷信在丫鬟的伺候之下洗了手,這才在桌邊坐了下來,卻也是倒了一杯冰鎮酸梅湯一飲而盡,這才道:“聽聞湛姑娘和楊將軍獨子楊交好,去年更是冒死去凹子口營救。”

  湛非魚的身份暴露之后,基本上她在隴右道的事,黔中府各個世家都打探的一清二楚,自然也都知曉她和將軍府楊家的關系,甚至有傳言顧學士和楊老將軍有意結秦晉之好,兩家并一家。

  只是這傳言剛冒頭不知怎么就銷聲匿跡了,再無任何人談起,有人私底下曾說因為將軍府手握兵權,顧學士又是朝中百官之首,所以圣上是絕對不允許湛非魚嫁給楊旭,因此這傳聞也就沒人敢提起。

  丘懷信目光里充滿了攻擊的銳利,“湛姑娘試圖說服我大哥放棄守成一途,之后是不是讓我們丘家和將軍府結盟?”

  若不是丘大人在此,再加上丘懷信雖然性子桀驁,但畢竟是世家子弟,還不至于失了分寸,所以對湛非魚有敵意,但言語上還是有所顧忌克制。

  丘秉德沒有阻止丘懷信所言,湛非魚開口之后他也想到這一層了。

  顧學士是孤臣,早年就和顧家決裂了,因此顧學士手中的權利只源于圣上,一旦被圣上懷疑甚至放棄,顧學士必定會四面楚歌。

  湛非魚身為顧學士唯一的弟子,她交好手握兵權的將軍府并不奇怪,想要拉攏丘家結盟也正常,可就如同丘秉德之前的考慮,丘家如今一動不如一靜,畢竟丘家百年世家的底蘊擺在這里,沒有必要博一個從龍之功,風險太大。

  被指責了,湛非魚卻是面不改色,依舊是認真聆聽的沉靜姿態,這心性就遠勝過同齡人。

  “可要辯一辯?”丘大人笑問。

  “大人你不厚道!”湛非魚回了一句,丘大人明明可以私底下和三個兒子商討局勢,卻把自己拉下水,這分明是拿自己當磨刀石。

  一看丘大人對湛非魚這態度,丘懷信垮著臉,“父親!”

  丘大人并不是嚴苛肅穆的性子,但畢竟是一道布政使,公務繁忙,再加上丘懷信又是這桀驁的性子,所以平日里丘大人很少有時間和小兒子交談,更別說涉及到公事。

  偏偏今日他這般鄭重其事的接待湛非魚一個小姑娘,丘懷信這敵意里至少有一半是嫉妒。

  可惜丘大人沒理會叫囂的小兒子,湛非魚也沒熱臉貼人冷屁股的習慣,“大人,若是李立背后的人涉及到了蠻夷,宜早不宜遲,但若是內耗的話,那便無所謂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爭,如果老太爺只是某方勢力,是為了爭權奪勢,就算把老太爺的人一網打盡了,日后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老太爺。

  但如果這其中有蠻夷的介入,那性質便不同了,不盡快查清楚,必定會養虎成患,日后一旦有戰事發生,必定生靈涂炭、哀鴻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