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我是導演,我不比爛 > 237.困獸之斗
  因為剛才的布景需要,三號攝影棚里的照明窗什么的是完全處于關閉的狀態,只要關燈,那么里面就是一片黑燈瞎火。

  而從攝影棚里出來,這會兒才下午4點出頭。

  許鑫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加快了腳步。

  11月份的西安也不知道是不是降溫的緣故,挺冷的。

  他打了個哆嗦。

  事實證明,他這個陜西人就不應該聽那個燕京妞的話。

  什么“哎呀你要見領導,得穿的正式一點”、“哎呀西安那邊又不冷,穿的帥帥的給領導一個好印象”、“哎呀……”……

  哎呀個屁啊!

  你男人我都快凍屁了。

  早知道穿羽絨服了,穿哪門子風衣!

  一想到這,又是一個哆嗦。

  一路快速穿過了廠區,他來到了辦公樓前。

  現在他要去見領導。

  廠里的大領導。

  田總,田雙河。

  張導的“熟人”。

  正兒八經是跟著西影廠一路走來的。張導當時演的《老井》項目,他當時也在,在里面擔當劇務。

  當時老井那一批人后來也分成了兩派。

  一派就是田雙河這種,走了體制內。而另一部分則繼續用自己的專業知識活躍在圈子里。

  所以許鑫和這位田總嚴格意義上來講,還是有些關系的。

  張導就算脫離了西影廠,和他也是朋友。

  《老井》時代的那一批人如今陸陸續續的,現在混的都挺不簡單的。

  一路上了樓,來到了一扇雙開門的辦公室前,許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后,才敲響了房門。

  “進。”

  聽到這聲動靜,他推開了門,一眼就看到了一個和張導歲數差不多的中年人正坐在辦公桌后面看著他。

  田雙河……挺黑的。

  實話。

  走人堆里你可能都不會覺得他掌管著整個西影廠,而是覺得他是個常年跑業務風吹日曬的那種人。

  這倒讓許鑫挺意外的。

  他之前還真覺得……田總得是個很養尊處優的那種人呢。

  這第一面,就顛覆了這個印象。

  “田總您好,我是許鑫。”

  一邊說,他一邊加快了腳步,走到辦公桌前,雙手和田雙河握了下手后,就聽田總說道:

  “小許,西安冷吧?”

  一句問候,免去了寒暄。

  許鑫愣了下,笑著點點頭:

  “是,挺冷的。”

  “嗯,這幾天降溫呢。不過還好,現在還沒刮起來風……神木那邊這季節已經開始刮風了吧?”

  “是是是,這時候已經刮起來了。”

  沒什么領導架子,他指了下辦公室旁邊的沙發。

  示意倆人去那邊說。

  而辦公桌上還放著一個小小的茶臺。

  實話實說,挺突兀的。

  領導的茶,肯定是秘書泡才對。

  偏偏,許鑫看著眼前這個有幾分潮汕功夫茶意思的小茶具托盤,發現好像還經常使用。

  領導自己泡茶?

  帶著疑惑的心思,他坐在了長條沙發上。

  而田雙河則坐在了茶具面前的單人沙發上,開始燒水。

  接著,田雙河問道:

  “喝什么茶?”

  “呃……我都行,跟領導走。”

  聽到許鑫的話,田雙河笑了下,忽然來了句:

  “一謀和你說過我倆的關系么?”

  “說過,《老井》時期,您和張導就認識了。”

  “嗯。”

  田雙河點點頭:

  “所以,今天喊你過來,我就不端什么架子了。咱們就正常聊聊天,不用那么拘束。”

  “呃……”

  實話實說,許鑫是真有點驚訝了。

  但他也沒敢太放松,只能笑著點點頭:

  “誒~”

  可剛應了一聲,彎腰從茶幾下面拿茶葉盒子的田雙河忽然又來了一句:

  “梁冰凝也來了。”

  “……?”

  許鑫一愣。

  “我讓的。”

  “……”

  “她和齊雷一起來的。”

  “……”

  許鑫沉默。

  看著說完這句話后,就開始往茶壺里倒茶的田雙河……

  大概就這不到半分鐘的功夫,他就琢磨出來了。

  今天大領導找他,絕對不是什么碰個頭或者見個面,說點客套話,鼓勵鼓勵這么簡單了。

  于是,他拿出了一個最穩妥的態度:

  “領導,是……決定要簽協議了?”

  “你不開口,我們怎么提上日程?”

  “……”

  這話一出口,許鑫反倒吃不準他是不是在怪自己了。

  想了想,他說道:

  “確實,最近一段時間忙活電影的事情,有些忙……”

  “小許啊。”

  聽到他的話,田雙河笑著抬起了頭,來了一句:

  “空話、套話,就不要說了。咱們廠……雖然沒落了,但一些電影人的傳統還是在的。我說當初拍《大紅燈籠高高掛》的時候,我還和一謀拍過桌子吵過架,你信不信?”

  “呃……”

  看著他那愕然的模樣,田雙河整個人靠在了沙發上。

  他的體格不胖。

  和張導差不多,屬于精瘦精瘦的那種,給人的感覺就是干練,精力充沛。

  往沙發上這么一靠,也沒什么威勢或者干嘛的。

  只是笑著對許鑫說道:

  “不用打什么官腔,或者揣摩什么用意。之所以剛開始就和你說我和一謀的關系,就是我在告訴你,我首先是電影人,其次才是負責人。咱們就直接點。一句話十八繞,泥不煩,呢聽著還煩嘛。”

  “呃……”

  許鑫愣了愣,接著就樂了。

  “哈,行!那……領導,是不是我拿捏她有點太過了?”

  “有那么一點。”

  田雙河應了一聲:

  “尺寸還是差了些,咱們兩邊是各取所需,而不是單方面的遞投名狀。她找你一次、兩次,那沒問題。可也不能事事都往齊雷那邊推,對不對?所以,在昨天,我就讓齊雷告訴她了,廠里想讓她來參觀參觀。而一會兒,你倆還要碰個面。”

  說話的功夫,水到了85度。

  田雙河開始沖茶。

  一邊沖一邊繼續說道:

  “她很聰明,和聰明人打交道,就跟這泡茶一樣。太燙,不行。茶泡出來苦。可溫度不夠,也不行,茶葉舒展不開。你的意思齊雷和我說了,無非就是不想讓她得到的太容易,想讓咱們拿到主動權。

  但……別忘了,咱們廠的現狀也不是十年前了。咱們能給她的,到底還是有限了些。而咱們能給的,也不是只有咱們能給。所以,在這么拿捏下去,她會不會心急如焚我不知道,可這六大影廠,誰在這時候先發力,誰就能占得先機,明白么?”

  “……”

  恍惚間,許鑫覺得坐自己對面的人變成了張導。

  那種……

  我教你怎么處理這種事情的味道……

  簡直溢于言表。

  想了想,他說道:

  “她找別人了?”

  “要是你,你會找么?”

  “雞蛋肯定是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但其他電影廠不見得會幫……并且,實話實說,能耐也沒咱們這么大。”

  “哈~”

  田雙河笑出了聲。

  忽然一指自己辦公椅后面的書架:

  “小許,以前沒來過這里吧?”

  “呃……沒。”

  “你知道以前這里面裝著的都是什么嗎?”

  “……資料?”

  “不,是獎杯。”

  田雙河看著書架柜玻璃后面的那些資料、文件之類的,眼神有些飄忽:

  “老領導當時特意把樓下咱們的榮譽室里的獎杯復刻了一份,得到一座,就復刻一座,就放在這里面。他說看到這些,就覺得喜慶,開心。不過后來,老領導又給弄走了。”

  “……因為傷心?”

  許鑫試探性的問道。

  “那到不是,老領導退了,這些都是個人財產,當然得帶走了。”

  “……”

  許鑫嘴角一抽……

  田雙河笑著搖了搖頭:

  “其實我上來時也想弄的,但……有個心理障礙,知道是什么嗎?”

  “……”

  沒等許鑫回答,他便說道:

  “那些都是老領導帶領下的榮譽,到我這,我還什么都沒有呢。”

  “……”

  “可時代變了,對吧,小許。”

  他語氣里有一種不太一樣的味道。

  許鑫暫時還品不出來。

  也不用品,因為他已經給出了解釋:

  “咱們廠沒有了張一謀,陳愷歌、沒有了龔麗、沒有了許多人……甚至不怕你說,我還沒上來的時候,咱們廠也都開始賣房子賣地還債了,知道么?”

  “……”

  “工資發不出來,賣塊拍攝地。拖欠片酬,拿膠片、攝影機來頂。一來二去的,廠子里開始改組。改組之后我上來,面對的就是一個空殼子。你說我該怎么辦?”

  “所以咱們廠在前幾年才給人做發行?”

  “對。”

  田雙河給他倒了一杯茶,笑著說道:

  “一開始賺錢時候,大家還挺開心的。可后來發現都是做的菜都是給別人做的后,大家又開始不滿了。可問題是……有什么辦法呢?于是,有了這些閑錢,吃喝不愁,不用發愁工資后,莪又把這些制作發行業務給停了。開始培養新人,卻發現,根本爭不過那些大制作公司。一個個朝秦暮楚的。”

  “……”

  “所以,這幾年,大家也想簽人,不在培養,而是簽一些有潛力的,或者有能力的。你如此,梁冰凝也是如此。雖然這些聽起來有些短視,但卻是必須要妥協的做法。我們的目標,是重鑄廠里曾經的輝煌。但這個目標太遠、太大,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可在有了這個遠大目標之下,你不得活著么?活在今天,活在當下。”

  “聽起來,您才是最難權衡的那個人,對吧?”

  聽到許鑫的話,田雙河笑著遞過來了一只好貓。

  許鑫恭敬接過,要幫他點煙。

  但田雙河卻示意自己來后,點燃了煙,不緊不慢的說道:

  “小許,我們要有遠大的目標,但同時也要腳踏實地。就比如說和你的這份合約,以前你什么時候聽過廠里和別人合拍過電影?沒有吧。但現在的市場就是如此,一個能賺錢的導演,你不讓人家賺錢,那人家就不和你玩了。”

  煙氣環繞之間,田雙河的語氣直白到近乎過分:

  “所以,要讓出一部分利益,要共贏。同樣的,也要共同承擔風險。這不是個單打獨斗的時代,至少在這個圈子里不是。但偏偏呢……廠里的一些人不是很理解這種做法,于是,《立春》這部電影就提出來了。至于結果……你也看到了。噗……”

  吐出了一口煙氣,他端著茶杯說道:

  “一部電影,把去年你帶給我們那千把萬的利潤,賠了個干干凈凈。但對我而言,是一件好事,能懂么?”

  “能。”

  聽到許鑫的話,田雙河笑了笑,把杯子里滾燙的茶水喝干凈后,繼續說道:

  “我們希望和所有人共贏,因為只有這樣,我們才能順應這個時代的規則。這些東西,其實我不說,作為合作對象的你應該也懂。所以,不存在什么推心置腹。但,另一邊,一謀很欣賞你,作為一個前輩,該有的關懷和提醒我也不能少,所以這次我才越過你,讓齊雷聯系的梁冰凝。”

  這次輪到許鑫倒茶了。

  “顧小夢這個角色只要不出問題,那么,這部戲至少就是合格。而梁冰凝這邊,你現在拿捏的每重一分,那么等她進來時,對你的疏離就遠一分。因為她已經達到了目的,其他人有了一個先入為主的印象,顧忌著咱們廠這匹還沒老死的駱駝,就夠了。所以,雖然你已經意識到了咱們廠起到的作用是必須品,但卻沒想象中那么大時,還是不免走到了一種誤區里面。”

  “我太貪了?”

  許鑫幾乎是秒懂他的意思。

  而說出這話后,田雙河端著茶杯微微點頭:

  “年輕的小老虎總是控制不好胃口,這是天性。因為你是老虎,但同樣的道理,有些肉吃多了,后患無窮。所以,點到為止,恰到好處。拿捏到現在,就可以了。以后大家還是朋友,也可以成為親密無間的合作伙伴。她會心甘情愿的幫你,而你也要帶給她她需要的東西。這樣剛剛好。說到這里,我在多說一句。”

  再次喝光了茶水,田雙河抬起了眼,看著他:

  “小許,不管是和誰合作,把共同利益放前面。合三為眾,事情辦成了,才有論功行賞時的小心思。事情不成,互相捅刀子是最愚蠢的做法。電影可以單純,但人不能單純,這個尺度要把握好。”

  “……”

  許鑫若有所思。

  片刻。

  他點點頭:

  “懂了,領導。”

  “嗯,懂就行。喝茶吧,不著急走。等齊雷的電話,我讓他說了,合作得有個契機,需要內部消化的角色,這一點不會改。所以,她想進來,還是需要你點頭。一會兒等她從齊雷那邊走了,你在走。不出意外的話……你倆應該晚上會碰一次。不要談什么條件,她開口,你就同意。好人你來做,威信你來樹,廠里的其他人自然會配合你。《風聲》這電影,我把它當做咱們的翻身仗的起始點,明白么?”

  “嗯。”

  許鑫應了一聲,扭頭看了一眼那排書柜,笑道:

  “那我就努力幫您把這排柜子鋪滿。”

  聽懂了許鑫潛臺詞的田雙河笑著點點頭:

  “好。”

  ……

  兩泡茶,喝到了大概六點多。

  齊雷打來電話。

  梁冰凝離開了。

  許鑫便起身告辭。

  這段時間,倆人沒在聊關于梁冰凝的事情,而是聊了一下對現在這個市場的看法,包括西影廠后面的動作。

  其實說穿了很簡單,梁冰凝進來后,廠里要利用她的影響力,把自己的演員集團推出去。

  歡迎有志之士來投。

  進來,聽安排。

  有了演員,未來的一兩年的目標就是導演。

  籠絡一批有能耐的導演,用官方背景走民營道路。

  歷史已經證明,國營廠打死也干不過民營廠。

  那打不過就加入。

  不過后續怎么擺弄,還要看。

  看梁冰凝成不成功,她越成功,廠里的功勞就越大。

  這是交易的籌碼。

  更看許鑫。

  西影廠現在需要一塊金字招牌。

  而現在,會把資源朝著許鑫這傾斜。

  一方面是因為張一謀的保票,他親口承認,許鑫這孩子有天賦,能成材。

  廠里選擇了信任。

  不然真沒什么道理把“出路”指望在一個年輕人身上。

  另一方面呢……

  奧運會的火炬熱度是他們最看重的東西。

  到時候,當《風聲》立項,廠里自然會推許鑫上來,把消息放出去。

  把許鑫的位置帶上另外一種高度。

  行內人認可不認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觀眾知道,就行了。

  觀眾知道,就多了一分掏錢買票來看你電影的行動力。

  所以,《風聲》這部電影如果成了,那么大家皆大歡喜。

  可如果許鑫玩砸了,至少在票房上,能多一分止損。

  挺現實的。

  但就像是田雙河說的那樣。

  我們現在不會去考慮失敗了會怎么樣,大家既然合作,那么就圍繞著共同利益這個前提,不遺余力的把你推上去。

  這個計劃會有意外么?

  不會有。

  任何意外都不會有。

  至少在上映之前,不會有任何不利的消息傳出來。

  這話背后的堅決與能量可想而知。

  而許鑫懷揣著心思走出辦公樓時,天也黑了。

  黑暗之中,他就看到了同樣選擇了風衣的梁冰凝。

  風衣、長裙、厚絲襪,高跟鞋。

  以及一個普拉達的手包,和一條纏在脖子上的絲巾和那真正的渣女大波浪的卷發……

  嗯。

  得承認,是真的能打。

  “許導。”

  看到許鑫,她笑顏如花。

  “冰冰姐。”

  許鑫笑著打了個招呼。

  一句關懷問出了口:

  “這么冷的天,早說在等我,我早就下來了。”

  話語里透露出了一種“親密”。

  聽到這話,梁冰凝笑著搖搖頭:

  “我也剛下來,知道許導在另一邊后,就琢磨一起走來著。許導什么時候到的?”

  “上午,這不,忙了一天么。我幫冰冰姐拎?”

  “不用,又不沉,這是造型,總得維持一下。”

  梁冰凝笑著拒絕完后,忽然問了一句:

  “許導餓不餓?”

  許鑫搖頭:

  “不餓,冰冰姐餓了?”

  “emmmm……”

  梁冰凝看了看他后,才說道:

  “也不算餓……”

  “那……”

  許鑫一指三號攝影棚的方向,說道:

  “《風聲》的攝影棚搭完了,冰冰姐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梁冰凝眼睛一亮。

  笑道:

  “可以呀。”

  許鑫和她并排往那邊走。

  步伐不快也不慢。

  “許導剛才是和田總在聊天?”

  “對。冰冰姐見到田總了?”

  “我哪能見到,齊總邀請我過來參觀,倒是介紹了幾個領導。但肯定比不上田總嘛。”

  “哈~”

  許鑫輕笑了一聲,笑道:

  “哪有那么夸張……”

  梁冰凝同樣微笑,不過卻忽然來了一句:

  “剛才我還聽到了一個了不得的消息。”

  “什么?”

  “一個……秘密~!”

  說著,她扭頭,看著許鑫的側臉:

  “關于許導的。”

  “哦?我的?”

  許鑫看起來有些奇怪、納悶:

  “我還有秘密?……什么啊?我自己竟然都不知道。”

  “哈~許導,你知道什么樣的男人最吸引女人么?”

  “……高、富、帥?”

  “當然不是。”

  看著三號攝影棚的大門,梁冰凝微微搖頭:

  “是才華。”

  “唔。”

  “才華,才是最吸引女人的特質。有才華的男人,對女人的吸引力幾乎是致命的。”

  “聽起來還挺夸張的。”

  許鑫已經猜出來她知道什么了。

  無非就是奧運火炬的事情罷了。

  這是他身上最重要的一個加碼,別說她知道了,西影廠不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會許諾這部電影什么麻煩都不會有么。

  現在不會有,以后也不會有。

  但他沒接話茬,而是打開了門,很紳士的對梁冰凝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姿勢。

  這場“戲”才剛開始。

  一會兒才是博弈。

  他要讓梁冰凝親口說出“想和自己合作”的話語。

  不是以前見面吃飯那套粉絲偶像的言論。

  而是正兒八經的合作。

  一方主動,一方被動的那種。

  所以才剛開始而已。

  ……

  三號攝影棚已經沒人了。

  這會兒都下班吃飯了,所以整個攝影棚一片黑暗。

  許鑫直接拉開了門邊的電閘。

  “咔噠”一聲,所有燈光重新亮了起來。

  一座又一座布景映入眼簾。

  五人組的房間。

  審訊室。

  裘盛懷別業的大宅內景。

  武田的辦公室。

  監視監聽室等等。

  映入到了梁冰凝眼簾。

  她眼里帶著淡淡的好奇,拎著包,一步一步的走接近了布景間中。

  高跟鞋先是踩到了攝影棚的水泥地基上面。

  清脆,空蕩。

  接著是木地板,吱嘎輕盈。

  她拎著包,一步一步踩著木地板步入了正廳,看到了那張大到夸張的桌子后,手指落在了桌子的邊緣,一邊走,一邊摩挲。

  最后站在了天頂燈的下面。

  柔和的暖光照亮了她白皙的肌膚,搭配這身優雅的穿著,是真的漂亮。

  轉身,雙腿交叉。

  姿勢隨意。

  可那雙帶著鉆的高跟鞋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五光十色。

  “所以,這里就是裘盛懷別業內的內景?”

  許鑫聽到這話后,顯得有些詫異:

  “冰冰姐看原著了?”

  “你猜~”

  她晶瑩一笑,把包放到了桌子上后,自顧自的脫掉了身上的風衣。

  把風衣折疊搭在了到時候由王田香落座的主座椅上后,露出了翡翠鐲子與白皙手臂之間的那條界限。

  一根黑色的皮筋兒發帶。

  自顧自的扎起了頭發。

  她似乎對于如何展露自身這種美,有一種天然的本能。

  就光是這扎頭發的動作,每一幀都能被當成民國風格的海報。

  連修飾動作都是多余的。

  只需要按動快門就可以了。

  扎好了一個自然垂落的單馬尾,她看了一眼始終站在“第四面墻”邊緣,并沒有踏入布景的許鑫,笑著問道:

  “許導不打算給我介紹介紹這些么?”

  然后……

  她就聽到了一聲真心實意的感嘆:

  “真美啊。”

  “……”

  梁冰凝腳步一頓。

  這會兒頭頂的燈光有些明亮。

  所以,她看不清對方瞇起的眼神里潛藏著怎樣的情緒。

  想了想,她笑道:

  “這是第一次從許導嘴里聽到贊美我的話。”

  話音剛落,忽然又聽到了一句:

  “實話實說,冰冰姐真的很適合李寧玉這個角色。”

  “……”

  梁冰凝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種熟悉的……

  話語權被剝奪的味道。

  不過,這次是局勢已經明朗了。

  是自己與這個心思深到不像年輕人的戰爭。

  于是,她扶著那張椅子,笑道:

  “那……要不要來試鏡下看看?”

  三號攝影棚。

  就像是一座囚籠。

  囚籠里面,有兩只困獸。

  雙方警惕、試探、威嚇,搏殺...

  而今天,注定只有一只會作為勝利者,從這里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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