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上課（一）
此時的馬明腦袋上纏了厚厚的紗布，左邊胳膊打著石膏吊在兄前，右腿蜷縮著離地十幾厘米，被張遠和梁海濤一邊一個架著，一走一蹦的樣子，搞的像個化身兔子的印毒阿三似的，證明傷勢不輕，曹阿龍一家下手真重。
看著空蕩蕩的展廳，沒有一個客戶，林元和張文博也打掃著衛生，馬明以為今天和往常一樣沒有多少客戶，他們兩個沒怎么賣車，這才露出了微笑。
不過讓馬明意外的是，宋德祥和宋濤竟然坐在電梯口附近，兩人還一副精疲力盡的樣子，讓他很是疑惑。
發現馬明三人回來，林元距離比較遠，懶得搭理他，繼續低頭掃地準備下班。
張文博沖著馬明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但也沒過去問長問短。
宋德祥發現馬明這幅樣子，雖然他累的不想說話，奈何他是馬明的領導，還是要關心關心的：“醫生怎么說？”
“沒事，醫生說除了這處胳膊骨折，其他都是皮外傷，不用住院。”馬明笑著一蹦一跳來到了宋德祥旁邊，摟著他的肩頭說。
“報警了沒有？”
“我一報警，敬茶就把那一家子抓到了派出所，他們跪在我面前哭的一塌糊涂，摟住我的腿祈求原諒，還要賠我一大筆錢，我看他們可憐就沒要。”
馬明唾沫橫飛的講述當時曹阿龍一家多么可憐，吹噓著自己在派出所多么風光，自己看在他們知錯能改，已經悔過的份上，原諒了他們。
跟著馬明一起去了派出所的張遠嘴角撇了撇，梁海濤則是悄悄對張文博說，狗屁跪在馬明面前哭的一塌糊涂，摟住馬明的腿祈求原諒，事情的真像是敬茶確實是把那一家子全部叫到了派出所，但是別說賠錢，道歉，曹阿了一家子在那里一致指認是馬明先動的手。
面對曹阿龍一家仗著人多在派出所胡攪蠻纏，馬明連個屁都不敢放，嚇的結結巴巴說不出事情的真像，結果從受害者反倒成為了鬧事的罪魁禍首。
派出所的敬茶實在看不下去了，最后判了個互毆，那一家子罰款五百，馬明罰款兩百，雙方各自看自己的病。
“互毆？”梁海濤的話差點驚掉張文博的下巴，自己明明看到是那一家子毆打馬明，把馬明打成了這個熊樣子，怎么就成了互毆？
更讓張文博無語的是，馬明竟然對這個判決沒意見，完全沒有了在精品展廳時的囂張跋扈，交了兩百塊錢罰款，還要自己掏醫藥費，慫的像個軟蛋。
宋德祥可是千年的老狐貍，早意識到馬明在撒謊，他最看不起這樣只敢窩里橫的孬種，叮囑了幾句讓馬明好好養傷，便不再搭理他。
“文博，今天我去醫院了，你又閑了一天吧。”宋德祥懶的說話，馬明往前蹦了幾下，調侃張文博。
馬明的聲音中透著嘲諷和譏誚，一股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神情躍然臉上，讓張文博想起了以前馬明多么看不起自己，經常鄙視自己，讓他很不爽，嘴角撇了撇說：“只賣了輛四萬多的鈴木天語，確實挺閑的，不像某個人，沒賣車不說，還莫名其妙挨了頓揍，現在走路像個殘疾，沒人扶著都不行。”
“你……”面對張文博的還擊，馬明氣的差點站不穩摔倒，心中不停安慰自己，不就是一輛四萬多的鈴木天語，幾百塊錢提成嗎？張文博的業績離勞資差的還遠，在勞資眼里毛毛雨而已，想威脅勞資的銷冠地位，妄想。
張文博都開單了，馬明瞄向了遠處的林元，強壓內心的憤怒，冷著臉問：“林元呢？”
“林元的業績更差……”張文博故意拉長了腔調，等看到馬明明顯松了一口氣，這才繼續說，“除了賣給劉山，胡強的那兩輛車，才又賣了十三輛而已，銷售額七十九萬，一萬五千八塊錢的提成。”
“十五輛車子，銷售額七十多萬？一萬五千八的提成？”張文博說話大喘氣，剛剛還得意萬分的馬明，笑容僵持在了臉上，他的心如同被八百磅的大錘砸中，都忘記了自己還瘸著腿，一把推開了過來攙扶自己的張遠后，身體站不穩，踉踉蹌蹌向前走了兩步，一頭栽倒在那里。
馬明腦袋朝下撞到了地板上，摔的是頭暈眼花，還牽動了胳膊上的傷勢，疼的直冒汗，但是他趴在那里露出了憤怒的表情。
難怪馬明如此的悲憤，宋德祥從業二十年，經歷的車子過萬，見過的銷售過千，他也從來沒有見過精品展廳有過如此牛掰的銷售，更別提馬明了。
不過馬明熟悉精品展廳的一切，前兩天林元賣了那么多車子，今天又賣了這么多車子，哪怕他沒看過銷售報表，不知道自己和林元的差距，也明白自己已經被林元穩穩的超過，想要追趕上林元，別說現在距離月底還有五六天，哪怕是月初，也絕對不可能。
兩天時間，林元竟然超過了自己，還把自己遠遠甩在后面，馬明即使一千個，一萬個不愿相信，然而事實就是事實，不是馬明想怎么樣就能怎么樣的。
馬明此時的腦子很亂，無數念頭在腦海中翻滾，還有五六天，就到下個月了，那時，馬明就不是銷冠了。
馬明想起了自己以前依仗著銷冠的身份，遲到早退，不打掃衛生，任性的搶別人客戶，和宋德祥叫板，欺負其他銷售。
沒有了銷冠的身份，不再是精品展廳銷量第一，宋德祥會怎么看自己？張文博他們會怎么看自己？林元會怎么看自己？
失去了往日的榮耀和特權，馬明不知道自己該怎么活，而造成這一切的都是這個林元。
林元的身影出現在馬明的腦海中，頓時惡向膽邊生，怒從心頭起，感覺一股腥臭涌到了嗓子眼，實在忍受不了，哇的一聲大口大口的吐血。
馬明吐的稀里嘩啦，鮮紅的血液浸濕了衣服，沾染了好大一片地面，最后腦袋向下一垂昏倒。
“馬明昏死過去了。”
不知道是誰嗷的一嗓子喊叫起來，驚醒了眾人，宋德祥顧不上自己的勞累，蹭的站起來跑過去檢查馬明的情況，最后讓林元和宋濤，張文博三人留下落閘，鎖門，自己則帶著張遠和梁海濤再次把馬明送到了醫院。
林元本來和宋德祥約好了今晚一起吃飯，結果馬明氣到昏迷，再次被送進醫院，他們只能按照宋德祥吩咐的那樣落閘，關門，下班。
沒法去喝拜師酒，林元攙扶著宋濤走出宏大名車廣場，走到老張的燴面館門口，張娟已經笑吟吟的打招呼：“今天還是老樣子？”
“還是老樣子，外加一箱啤酒，一個水煮花生，整倆硬菜。”還沒到發工資的時候，林元借了宋德祥兩千塊錢，雖然要交房租，要撐到下月初，但是今天差點把宋濤累吐血，怎么也要犒勞犒勞他，所以林元除了兩碗燴面，今天又要了一箱啤酒，三個菜，按照老張燴面館的消費水平，也就一百出頭，對林元沒什么影響。
張娟看著滿臉疲憊的宋濤，一雙大眼睛驚奇的成了月牙形：“宋濤你是怎么了？被人打了？可是你臉上沒傷啊。”
“誰被人打了？”宋濤反手摟住了林元的脖子，昂起了腦袋，“我這是工作累的，今天林元賣了十五輛車子，我幫他帶客戶跑手續累的……”
“賣了十五輛車子？很厲害嗎？”張娟其實并不知道賣了十五輛車子意味著什么，但是看到宋濤傲嬌的樣子，感覺一定好膩害，“林元怎么沒事？你反倒累的虛脫，哦……我知道了，你是虛啊。”
男人最討厭別人說自己虛，宋濤當即掙脫了林元的手掌，在張娟面前站的筆直，正要反駁時，老張的老臉黑的和鍋底一樣，催促著女兒快點去搬啤酒。
趕走了女兒，老張扭臉看向林元和宋濤，招呼：“坐，坐。”
在老地方面對面剛剛坐下，宋濤笑著問林元：“你相信剛才馬明說的話嗎？”
“閑談莫論人非。”林元不喜歡馬明，看不起這個卑鄙小人，現在都不愿意談起他。
“馬明一定是被你今天的銷售額氣暈的，你不知道，看到他摔倒吐血，差點樂死我。”宋濤笑的合不攏嘴，“活該。”
“誰活該啊？”張娟抱著一箱啤酒走過來放到地上，拿起啤酒箱上面放著的一疊豆腐絲，悄聲對林元說，“我送你的。”
宋濤調笑著仰臉盯著張娟，說：“呦呵，今天娟子這么大方啊？”
“別那么大聲，要死啊你。”張娟舉起雪白的小手，作勢欲打，卻只是虛晃一槍，轉身快步走開。
看著張娟離開的背影，宋濤俯身壓低了聲音說：“娟子一定喜歡你……”
林元微微搖頭，苦笑一聲沒說話。
張娟長的雖然不是那么十分漂亮，勝在清秀可人，身材嬌小，妥妥的一個鄰家女孩的形象。
林元和張娟認識也一個月了，長時間接觸下來，他也看出來張娟善良，活潑，如果能當自己女朋友，還是挺高興的。
不過林元知道哪怕娟子喜歡自己，最后卻過不了她父親那一關，別看老張頭平時不吭不響的，人家可是啞巴吃餃子，心里有數，絕對不會要自己這個窮人當女婿的。
所以，還是別耽誤張娟了。
“喝酒，我現在只想掙錢買房子，沒想那么多。”林元不等宋濤再說什么，打開一瓶啤酒直接遞到他面前，又給自己打開一瓶，說了一聲‘干’，仰頭喝去了一多半。
林元明顯不想談論娟子的事情，宋濤也不再多說，正要對瓶吹，林元的手機響起了鈴聲。
林元瞄了眼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屏幕，竟然是宋德祥打來的，當即放下酒瓶按了免提，接通電話：“師父……”
“師父？”宋濤咬著酒瓶子愣在了那里，納悶的想林元什么時候有了師父？他的師父是誰？
“林元，你在哪？”
話筒中傳來的聲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宋濤的兩眼瞪的溜圓，竟然是宋德祥？精品展廳的銷售主管宋德祥？自己的頂頭上司，他什么時候成了林元的師父了？
疑惑中，宋濤回憶起今天宋德祥幫著林元硬鋼馬明，堅決要馬明把客戶還給林元，明顯是要給林元撐腰。
現在又知道了林元和宋德祥的師徒關系，那么完美解釋了宋德祥為什么對林元這么好。
確實啊，以老宋的性格，林元如果不是他的徒弟，哪肯會冒著得罪馬明的風險來幫林元？
宋德祥是林元的師父，宋德祥又是那么的護犢子，以后林元還不在精品展廳橫著走？
一想到宋德祥成為了林元師父的好處，宋濤兩眼放光，心里樂開了花，琢磨著自己是宋德祥徒弟的好朋友，自己以后是不是也能跟著混點好處？
宋濤強忍著詢問林元的沖動，林元回答說：“師父，我和宋濤在二手車市場旁邊的一家燴面館里吃飯，就是老張的那家，你知道地方的。”
“老張的燴面館？正好我還餓著呢，等我，我馬上過來，咱們邊吃邊給你上第一課。”
不等林元回答，宋德祥已經掛斷了手機，林元馬上站起來招呼老張：“快點再下一碗燴面，加五十塊錢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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