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卓裹著床單，端起面前的稀粥，捏著筷子的手在空中一頓。
桌面上，一碟小咸菜，一盤小青菜。
清湯寡水，一點葷腥都沒有。
那捏著筷子的大手在蛋二弟的注視下，伸也不是，縮也不是。
一咬牙，夾起一片小青菜送入口中。
澹臺明月走到陳卓身旁坐下：“先將就一頓，明天我派人去酆都城采買些咸鴨蛋回來。”
黃鼠狼好奇道：“蛋二哥，鬼界還有咸鴨蛋賣？”
澹臺明月淡淡道：“鬼界的食物，大部分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幻化而來的，不過現在十殿當家的大多都是古代鬼，見識少，能幻化的食物更少。如果我實力尚在，倒是可以弄點肉類吃食出來，現在，只能出去采買了！”
陳卓低著頭喝粥。
他雖然沒有完全明白澹臺明月在說什么，卻也知道明天只能買到咸鴨蛋！
那不等于，明天還會吃這些東西，只多了幾個咸鴨蛋？
盡管心中不滿，但陳卓還是什么都沒說。
至于其他人，跟陳卓一樣，只是埋頭喝粥。
早飯，桌旁的人各懷心事，無心閑聊。
上午，澹臺明月吩咐鬼仆去鬼市找找有沒有僧袍販賣，不求有佛法加持，只求外觀越是華麗越好。
陳卓則在院子里，學著戲臺子的樣子邁著官步，時不時嘴上給自己配段樂。
黃鼠狼與馮寶倆‘人’趁著陳卓中途休息，連哄帶騙的將他頭上那幾根殘次不齊的頭發，用推子推了個干凈。
約莫十點鐘。
眾人上車，房車啟動，調轉方向。
馮寶熟練的駕駛著房車，按照車子自帶的導航地圖前進。
他發現，鬼界道路蜿蜒交錯，很多本地鬼都有可能繞暈，但房車的導航卻無比的精準。
房車快速行駛了兩個多小時，來到一座黑霧繚繞的巨型城池前。
這座城池單單城墻就高達百米，有著巨大無比的甕城，甕城的城樓之上，有一塊匾額，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酆都城三個大字。
鬼市與之相比，猶如五線小縣城之于一線大都市。
城門前有重兵把守，城墻上每隔一段距離，設立有炮樓。
城門更是寬大，可容納陳卓的房車七八輛并排而過。
入城的鬼民絡繹不絕，光是排隊，都排到了視線看不見的位置。
陳卓房車的到來，吸引了眾鬼的目光。
隊伍中的鬼民，忍不住談論起來，不乏很多現代鬼。
“咦，這車誰竟然有人燒來了，太有排場了吧？”
“這個長匣子叫車？可沒有馬呀？”
“這個可是房車，不用人推也不用馬拉就能走。”
“哪有車可以不用人推馬拉的？”
“你死了多久了？這叫汽車，是現代的代步工具，燒油的。”
“燒油的？花生油還是大豆油？”
“都不是，是一種叫汽油的東西。”
“汽油？那它跑的快，還是骨馬跑的快。”
“那要看幾階骨馬了。”
……
房車沒有排隊，按照澹臺明月的指示來到另一條官道上，澹臺明月打開車窗，將傳令木牌往窗外一遞。
看守的陰差一見木牌，立刻躬身放行。
房車穿過城門，前方是一條寬敞的青石砌主干道，主干道兩旁樓閣林立，掛滿了白色的燈籠。
房車在主干道行駛一段距離，在澹臺明月的指引下右拐，駛上了正西黃泉黑路。
最后，房車在一處名為鬼判殿的府邸前停了下來。
房車熄了火。
車門打開。
澹臺明月一身大紅色鬼王服，率先走下車。
接著是一個氣質出眾且儒雅的僧人，那僧人身著古褐袈裟，一手持念珠，一手輕握禪杖。
這出塵的氣質，維持不到五秒。
陳卓壓低了聲音說道：“蛋二弟，卓真神是不是很霸氣？”
澹臺明月輕嘆一口氣：“你不說話更霸氣，記住，你是卓真神，是天上的神仙，天上的神仙是不多說話的。”
“卓真神知道，卓真神所說的每一句話，對他們來說都是恩賜，恩賜不能給太多，容易讓他們蹬鼻子上臉。”
“嗯。”
為了讓陳卓少說話少惹事，澹臺明月是下足了工夫。
陳卓揚起下巴，端起高僧卓的架子，面無表情的跟在澹臺明月后面。
這時，鬼判殿大門打開，一名身材高大，長著馬臉的鬼物帶領數名陰差站在門內。
“澹臺殿下，許久不見！”馬面鬼君聲音嘶啞，有著馬的獨特嗓音。
“馬面鬼君，許久未見！”
澹臺明月回道。
陳卓站在澹臺明月身后，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人家馬面鬼君。
乍一看，愣愣的，之后又微微瞇起。
這個？
是啥玩意啊？
長著一張馬臉，還有人的身體。
到底是馬還是人？
陳卓的好奇心，卡在嗓子眼。
好像問問他是人是馬啊。
但是神什么都知道，問他豈不是在告訴他卓真神不知道他是人是馬？
陳卓的好奇寫在臉上。
馬面鬼君聽探子來報這人腦子有問題，也不做過多計較。
“這位？便是勇闖金雞山的陳先生？”
馬面鬼君目光幽幽看向陳卓，用了一個‘勇闖’的詞，可見第一殿此番請做客，并無怪罪之意，算是個好些的開場。
陳卓揚起下巴，斜睨了馬面鬼君一眼，并不回答，牢記蛋二弟的話，他是神，不吭聲。
馬面鬼君也不惱，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各位，請！”
在馬面鬼君的帶領下，眾人進入鬼判殿。
澹臺明月和陳卓走在前，卓式團隊在后面走，馮寶實力底下，又是人類，留守在車里。
澹臺明月怕陳卓鬧出幺蛾子，自動退到陳卓身旁，很有分寸的把握著距離，看似并排，實則每一步都不超過陳卓的步子。
殿內很大，類似于古代皇宮，設立了各個部門，例如：巡查司、妖冥處、軍機處、陰曹司……
若沒有馬面鬼君帶領，眾人還真有可能迷路。
走過長廊，繞了不知道多少個司多少個處，陳卓等人被帶到一處掛著‘拘魂司’的殿外。
拘魂司門口，是一道照壁，照壁是一面能映射出人影的銅鏡。
陳卓站在銅鏡前，鏡內人影晃動。
【屏蔽照妖鏡！】
人影晃動，陳卓還是那個高僧卓，身邊的人卻已不是那些人。
乍著膽子的黃鼠狼，在鏡子前是一個唯唯諾諾在發抖的黃鼠狼。
小鬼頭是遇見陳卓之前的模樣。
阿言則縮成一團，一副弱小可憐的模樣。
樓靈，在鏡子中顯現出了一座樓的原身。
澹臺明月沒有任何變化。
這些變化，早已被暗中的陰廝一一記錄，向上呈報。
照壁后方，是一間間牢籠，牢籠內鬼影攢動，個個兇神惡煞，能見得到他們哀嚎，卻聽不到半點聲響。
陳卓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場面，為了保持高僧形象，頭沒動，可眼睛已經看的眼花繚亂了。
澹臺明月為了安撫陳卓，開口解釋道：“經過拘魂司緝拿的鬼物，多多少少犯下了惡事，在接受判官司審判前需要做一個詳細調查，待調查完畢后，才可接受審判，打入相應的地獄受刑，這些都是還未審判的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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