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天師大婚:道教婚書,震驚全網! > 第117章 新的疑點


    夜熱依然午熱同,開門小立月明中。

    庭院里,殷無衍一套軍體拳打完后,裕親王向著觀看的侍衛問道:“可學會了?”

    “屬下已經記下所有的招式。”侍衛快速回答,余光往旁邊掃了一眼。

    見兩個同伴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侍衛提起的心這才放了下來,他絕對沒膽子讓禁龍衛指揮使再打一遍拳。

    “下去多演練幾遍,若是有不清楚的地方再來詢問。”解決了一樁大事的裕親王心情極好,拍了拍殷無衍的肩膀,“這折子還是讓顧輕舟去寫,本王懶得動筆。”

    殷無衍不要這個功勞,裕親王也躲懶,誰讓顧輕舟是圣上的心腹。

    書房的軒窗半開,夏夜的涼風自庭院吹了進來。

    顧輕舟一手拿著折折扇慢悠悠的扇著,一邊對湛非魚道:“你這篇鹽稅的策問必定會呈到御前,常言道字如其人,其實觀其文便能知其人。”

    “狹隘者,寫不出大氣磅礴的文章來;貪婪者,即使通篇的忠君愛民,也不過是夸夸其談,字里行間堆砌的是辭藻,卻無真情實意。”

    看著若有所思的小弟子,顧輕舟告誡道:“說這些話一則是讓你把自己的文章收放好,別讓有心之人抓住把柄,鬧個文字獄出來;二則是讓你記住日后寫詩作文章,若是遇到的考題不認同,寧可言之無物,也不可表露真情實感。”

    天底下不缺聰明人,陳渭彬雖然只是個七品縣令,可他也是進士出身,更別說湛非魚日后還要科舉,閱卷官最低也是進士身份。

    他們能從文章推斷出考生的品性,若遇到偏激的閱卷官,文中的觀點和他的理念背道而馳,這文章即使是佳作也可能被罷黜。

    “老師,我記住了。”湛非魚點點頭,老師教的這些可以說是為官之道,“圣上想要豐盈國庫必定會重視商賈,仝旭的策問卻極盡貶低商賈的地位。”

    士農工商!身為仝府大公子,仝旭為士族一員,他瞧不起商賈也在情理之中,可這樣卻犯了圣上的忌諱,這若是殿試的話,即使文章寫的花團錦簇也會淪為三甲。

    “商賈富可敵國,國庫卻空虛,圣上還打算從商賈手中收回一些生意,可朝中有些酸儒只道‘不可與民爭利’,距離被圣上厭棄只差一個理由而已。”顧輕舟能成為圣上的心腹,不僅僅是他的才學,更源于他的言行符合圣意。

    顧輕舟喝了兩口茶潤了潤嗓子,接著道:“大慶立國初年,枰縣縣試有甲乙兩考生,文筆并佳,無法定案首,屢試之,皆然,以致全案難出。知縣最后以《四書》之‘O’,命各作一破題。”

    話音落下后,顧輕舟提筆在紙上畫了個圓圈,看著眼睛倏地瞪圓的小弟子不由笑了起來,“此題如何破?”

    這事是說大慶建國的第一年,坪縣的縣試有兩個學生文章寫的都好,縣令、教諭等閱卷官沒法決定誰是第一,誰是第二,又給這兩人出了幾次考題,依舊無法分出高下來,導致遲遲不能發榜。

    最后用《四書》中作為劃分段落用的’O’(就是和字大小差不多的一個圈)作為試題。由二人的破題來決定名次。

    湛非魚簡直頭皮發麻,她深切的感覺科舉都被這些博學多識的大佬們玩壞了,一個圓圈怎么破題?

    顧輕舟手中折扇啪一下敲湛非魚的額頭上,“這會知道何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

    “請老師解惑。”湛非魚雙手作揖行禮。

    甲所作破題曰:圣賢立言之先,得天象也。(圣賢在沒有寫出文字之前,就知道天道了)

    乙曰:圣賢立言之先,無方體也。(圣賢在沒有寫出文字之前,沒有規矩方圓)

    乃定甲為案首。后二人咸貴,甲官至大學士,以功名終。乙官至巡撫,緣事伏誅。

    看了一眼窗戶外,顧輕舟言道:“乙考生成了貪官最后被誅殺,無規矩何嘗不是無法度輕律法。”

    “我看萬云浩的策問也能感覺到幾分對商賈的輕賤和厭惡。”湛非魚從書桌上把萬云浩的策問卷子給翻了出來,當然這是謄抄的,原卷被裕親王封存在縣衙。

    “萬云浩說是寒門都抬舉他了,若沒有趙教諭他豈能讀書識字?”顧輕舟輕嗤了一聲,態度確實難得的鄙夷。

    萬云浩這樣品行不端的讀書人,即使學富五車,顧輕舟也不會提拔重用,圣上同樣非昏君,所以即使金榜題名了,萬云浩也只會在翰林院修一輩子書。

    推門聲響起,裕親王大步走了進來,看向顧輕舟直接道:“閑著無事剛好,給圣上的折子你來寫,本王一會讓人快馬加鞭送去京城。”

    “王爺。”湛非魚行禮問好后,對著殷無衍咧嘴一笑,就乖巧的坐在一旁看萬云浩的策問卷。

    殷無衍從書架上拿了一本書,坐在湛非魚身邊看了起來。

    裕親王雖然讓顧輕舟寫折子,可他同樣也要寫一份折子,畢竟萬云浩被毒殺這個案子暫時還查不到兇手,劉謇雖有嫌疑,可他乃是大皇子一脈的人,這事總得告知圣上。

    片刻后。

    湛非魚放下卷子,忍不住的感慨,論起文采來,萬云浩比仝旭強了十萬八千里,當然,自己也是拍馬都追不上。

    不過老師說的很對,文如其人!萬云浩或許因為家貧,所以格外厭惡商賈。文章里雖然沒有明確的觀點,但他卻言道圣上乃仁君,可商賈盤剝百姓,為富不仁,需要用重法來約束商賈。

    湛非魚不由笑了起來,這放到現代就是典型的仇富心理。

    可突然的,腦海里有什么一閃而過,湛非魚一愣,整個人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到底是什么?

    等裕親王把上泗縣這幾日發生的事詳細的寫好之后,一抬頭就看到坐窗戶邊的湛非魚正張著嘴巴在發呆。

    蠟燭光亮下,小姑娘的臉被鍍上柔和的光芒,烏黑的雙眼睜的又圓又大,黑長的睫毛就跟兩把小扇子一般,這蠢萌蠢萌的模樣讓裕親王不由樂了起來。

    “小丫……”裕親王這話還沒說完,一旁顧輕舟一記冷眼瞪過來,而窗戶邊的殷無衍手腕一動,鎮紙咻一下射了過去。

    裕親王右手精準的接住了鎮紙,也明白顧輕舟和殷無衍的意思了,這是不準他出聲,怕驚擾了失神的湛非魚。

    這要是圣上在失神,裕親王不開口也就罷了。

    可看著湛非魚,裕親王惱怒的瞪著顧輕舟和殷無衍,這兩人也未免太寵小丫頭了吧,她失神,難道要他這個一品親王都不準說話!

    湛非魚蹭一下站起身來,看向殷無衍道:“大哥哥,我能去縣衙看一下萬云浩的考卷嗎?”

    雖然是物證被封存了,湛非魚也有殺人嫌疑,可有殷無衍在,一切都不是問題。

    “好。”沒有任何猶豫的就答應下了,殷無衍跟著起身。

    看著一高一矮離開的兩道身影,終于能開口的裕親王沒好氣道:“你這個小弟子給無衍施了什么邪術!”

    圣上為何讓殷無衍掌管禁龍衛,對朝中三品之下官員有先殺后奏的特權,不就是因為殷無衍性子冷漠,行事不偏不倚,他只對圣上忠心。

    可這會兒看著殷無衍對湛非魚這樣寵溺,甚至連往日的原則都丟了,裕親王再一次懷疑殷無衍這是把人當女兒在養,簡直是有求必應的好父親!

    “先去縣衙看看。”顧輕舟沒理會裕親王也起身往門外走,不知道小弟子想到了什么。

    ……

    上泗縣的縣衙已經戒嚴了,負責看守縣衙的不是衙門的衙役,而是南宣衛所的士兵,今晚上當值的正是小棋陳飛。

    縣衙后,殷無衍冷聲開口,“重光,你去處理一下。”

    一道身影咻一下越過圍墻,速度之快,讓跟在裕親王身后的兩個侍衛都忍不住的側目,禁龍衛果真非同一般。

    重光拿出了禁龍衛的令牌,陳飛確認后立刻帶著四個手下退到了院子外守著。

    半晌后,殷無衍一手抱起湛非魚,足尖點地,輕松的越過了圍墻進入縣衙。

    裕親王嘚瑟的看了一眼顧輕舟,一個騰躍也跟著進去了。

    顧輕舟搖搖頭,打了個手勢,暗中有一道黑影快速的出現。

    蠟燭被點燃了,湛非魚快速的接過殷無衍遞過來的一沓卷子,正是萬云浩之前所寫的。

    卷子足足有十二張,只有最后一張帖經題的卷子沒有寫完,卷面還有一個大大的墨跡,估計是萬云浩被毒殺之后,握不住毛筆所以污了卷子。

    看湛非魚一張一張快速的檢查著卷子,裕親王也拿起一張卷子看了起來,密密麻麻的題目和答案,讓裕親王一看就感覺眼睛疼。

    “這題目還是本王讓兩個啟明、啟璋找的。”裕親王把卷子遞給身旁的顧輕舟,他兩個孫子都在國子監讀書,出點帖經題自然是手到擒來。

    出題時裕親王在一旁監督,要求兩人盡管找偏的難的題目,越偏越生僻越好。

    低著頭,湛非魚快速的翻看了十二張卷子,隨后又把卷子平鋪到桌上,“大哥哥,我和仝旭的原卷能拿出來嗎?”

    湛非魚和仝旭的卷子都被捕快放到了考卷箱里,而且還貼上了封條,這會兩個箱子就擺在不遠處的架子上。

    殷無衍點點頭,都不需要他親自動手,片刻后重光帶著準備的工具回來了,小心翼翼的把封條給揭了下來,等湛非魚看完后再把卷子放回來,重光會重新貼上封條,保管是半點痕跡都看不出來。

    湛非魚看了看自己的卷子,眉頭不由皺了起來,又拿起仝旭的卷子翻看了一下,最后把三沓卷子一字排開放在桌上。

    “這卷子有什么不對?”裕親王看了一眼又一眼,除了密密麻麻的字看的眼睛疼之外,裕親王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顧輕舟和殷無衍同樣也是如此,只不過兩人一個高深莫測,一個神色冷漠,讓人捉摸不透的高姿態,就襯的裕親王比較蠢。

    “果真如此。”湛非魚吐了一口濁氣,若不是當時腦海里靈光一閃,自己絕對不會發現這一點異常。

    “小丫頭,別賣關子,趕快說!”裕親王忍不住催促。

    點點頭,湛非魚看向殷無衍道:“大哥哥,你之前替我查過萬云浩,他家境貧寒,年幼時在私塾外聽課……”

    趙教諭惜才,見萬云浩聰慧又好學,趙教諭不但免了他的束脩,連筆墨紙硯都無償贈送,一日三餐都讓他在私塾解決,萬云浩這才能五歲啟蒙,十二歲便取得秀才功名。

    “我聽縣學竇夫子說起過,萬云浩曾有一個習慣,他因為愛惜筆墨,每一次研磨時,都會多加一點清水,雖然寫出來的墨跡顏色會淡一點,但卻能節省墨條。”湛非魚雖不認可萬云浩忘恩負義的人品,但他這個習慣卻深有體會。

    去年在林夫子那里讀書時,湛非魚臨帖也是買最便宜的黃麻紙,而且才開始寫字時,她都是用毛筆蘸著清水在桌子上寫,節省墨和紙。

    殷無衍和顧輕舟聽到,兩人目光向著桌上的考卷看了過去,三張卷子上的墨跡顏色幾乎是相同,看起來不會有濃淡之分。

    裕親王拿起萬云浩的卷子,“你們比試的筆墨都是縣學提供的,萬云浩已經是舉人,又娶了秦家的女兒,想必沒必要如此節儉。”

    “不,萬云浩為了拉攏寒門子弟,他這個習慣一直保留著,在南宣府曾經還有一段時間流行淡墨臨帖,被稱為一樁美談。”顧輕舟贊賞的看了一眼湛非魚,小姑娘果真敏銳。

    萬云浩野心極大,心機城府手段一樣不缺,他能背叛趙教諭,能害死趙教諭的外孫女,卻裝做正人君子,讓南宣府的寒門子弟以他為首,這樣的人行事會謹慎細致,不會出一點差錯。

    “這一次比試,如果萬云浩勝了,他就能拜師,他比試的文章也會被傳閱,所以萬云浩必定會用淡墨。”湛非魚從十二張卷子里拿出了兩張遞給裕親王。

    “王爺請看,這是第一張帖經卷子,墨色淺淡,這是第二張,墨色同樣不深,可后面幾張的墨色和我的卷子沒什么區別了。”湛非魚又拿了兩張卷子作對比。

    裕親王看著手中的卷子也聽明白了,他開始答卷的時候在硯臺里多加了一點清水,所以墨跡清淡,這說明他的目的很明確,用淡色墨來塑造自己寒門子弟的形象。

    而后面的卷子墨色卻變濃了,只有一種可能,萬云浩的意識不清楚了。

    從第三張卷子開始萬云浩就可能有中毒癥狀了,只不過萬云浩以為自己中暑了,他此時只想著盡快答題,根本顧不上墨色的濃淡。

    “萬云浩已經是舉人,以他的功底答完一張帖經卷子用不到兩刻鐘,此時他不會喝水,那么之前的推斷就是錯的。”顧輕舟雖然不是萬云浩的老師,可他清楚一個舉人對四書五經的掌握程度,一張帖經題的卷子難不倒他。

    萬云浩既然沒喝水,那么怎么會有中毒的癥狀?

    “毒不是下在竹筒里的!”裕親王眉頭皺了起來,這案子倒是越來越撲朔迷離了。

    可之前不單單是仵作和濟世堂的徐大夫,連季大夫也檢查過了,毒是下在竹筒里的,可按照此時的推論毒若沒有下到竹筒里,那么有兩個疑點。

    一:萬云浩怎么中毒的;二:竹筒里的毒是怎么來的。

    裕親王冷聲一哼,板著臉很是不悅,“那兩個捕快和一個雜役有人做了假口供!”

    事發后,只有趙捕快、馮大平和雜役劉通進了屋子,按照當時三人的口供,趙捕快一不小心把萬云浩推到地上后,他立刻就跑出去喊大夫了,按理說他是沒有機會把毒下到竹筒里。

    真正有嫌疑的則是捕快馮大平和雜役劉通,而兩人里,馮大平當時在桌上找火折子打算點蠟燭,而裝竹筒的食盒則是放在地上的。

    這么一推斷,真正有嫌疑的便是雜役劉通,黑燈瞎火的他蹲在地上,若是動作快,站在桌子前的馮大平肯定不會察覺。

    “要把劉通抓起來嗎?”湛非魚詢問的看向身旁的殷無衍。

    大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頭,殷無衍冷聲道:“目前他還沒有暴露,幕后人不會殺人滅口,沒必要抓人。”

    幕后的指使人很有可能是劉謇,他既然做了,肯定不會留下任何把柄,即使把劉通抓起來了,只怕他也招不出有用的情報來,反而會打草驚蛇。

    但幕后人肯定不會一直留劉通活著,很有可能等事態平息后,讓劉通死于意外,而那是裕親王、顧大學士都離開了上泗縣,禁龍衛和南宣衛所也都撤離了,劉通的死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和懷疑。

    ……

    裕親王和顧輕舟又回農莊了,因為湛非魚發現的疑點,兩人要回去重新寫折子了。

    湛非魚卻央求殷無衍把她帶去了縣學,三間屋子都貼上了封條,除了考卷被收走之外,剩下的東西基本是原封未動,當然,三個食盒當日當做證據拿去縣衙了。

    重新點起了蠟燭,湛非魚先進了萬云浩的屋子,地上用石灰畫了尸體倒下去的標記,桌上的筆墨紙硯都還在。

    “大哥哥,你說萬云浩是怎么中毒的?”湛非魚放下墨條,筆墨都是縣學準備的,而且也是全新的,這桌上的筆墨紙硯和自己之前用的一模一樣。

    之前認為毒是下在竹筒的水里,湛非魚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兇手怎么確定萬云浩拿的食盒一定有毒。

    至于裕親王的推測,說萬云浩被幕后人騙了,食盒上有特定標記,湛非魚總感覺這推斷有點牽強。

    如今看來毒沒有下在竹筒里更符合情理,可問題是萬云浩到底怎么中毒的?

    “可能是來縣學之前就中毒了嗎?”湛非魚人又追問了一句,若是在暫住的客棧中毒的,那就無從查起了。

    “不會,季朝策查驗過竹筒里的毒,川烏頭和蛇毒混合在一起,發作的時間很快,從客棧到縣學有一段距離,萬云浩必定會察覺。”殷無衍把桌上的東西仔細檢查了一遍,又看了看狹窄的屋子,同樣想不透萬云浩是如何中毒的。

    湛非魚認同的點點頭,毒性發作的時間的確快,第一張卷子的墨跡淺淡,第三張卷子的墨色就正常了,說明萬云浩已經毒發了,所以再次研磨時他才顧不得樹立寒門子弟的人設了。

    湛非魚順著墻角走了一圈,回頭瞅著身后的人,“大哥哥,有沒有可能是這毒是放在角落里,或者是房梁上,弄個有毒的熏香什么的,萬云浩專心答卷肯定不會察覺。”

    身為穿越大軍的一員,湛非魚對宮斗宅斗的橋段知道很多,熏香是最容易動手腳的東西,把毒混雜其中制成香,這就好比是慢性中毒,等發現就已經太遲了。

    看向仰著頭頂著房頂看的湛非魚,殷無衍薄唇勾了一下,小姑娘這是看話本子了?

    “你忘記萬云浩口中有毒。”殷無衍提醒湛非魚萬云浩的中毒癥狀,仵作是驗過尸了,他嘴巴和鼻子里有輕微白沫,這絕對不是吸入熏香導致的中毒,而是直接食用。

    依舊保持仰頭的姿勢,湛非魚伸出胖爪子指著屋頂,“我進屋子后就想著盡快答題,根本沒朝房頂上看,當時如果上有人藏房梁上,萬云浩肯定也發現不了,有可能兇手潛伏在房梁上下毒,然后趁著風把蠟燭吹滅后逃了出去。”

    話音一頓,湛非魚猛的扭頭看向殷無衍,動作太快之下,脖子發出咔嚓一聲響,痛的湛非魚嗷了一嗓子,扭到了。

    殷無衍大手放到了湛非魚脖子上,指尖用力的按揉起來,“急什么,我明日讓人去詢問”

    ……

    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

    湛非魚身為勤奮刻苦的讀書人,不管晚上睡的多晚,早上天不亮她都準時起來,先是誦讀小半個時辰,然后再去庭院里鍛煉身體。

    “左臂抬高一點。”怡親王也起得早,正坐在椅子上指點湛非魚練拳,“下盤要穩,心無旁騖……”

    “大哥哥,你來了?”湛非魚蹭一下躥了出去,什么時候都能打拳,她更想知道大哥哥追查的結果。

    這丫頭!裕親王眉頭一皺,身為武將他最見不得有人練武不專心,看著猴子一般竄出去的湛非魚,裕親王手中的櫻桃核蹭一下彈射了出去。

    湛非魚完全想不到裕親王會暗算自己,只感覺右膝蓋彎一痛,身體失衡之下往前面跌了去。

    說時遲,那時快!殷無衍身影瞬間往前飛掠而去,長臂一撈就把差一點跌倒的湛非魚抱到了懷里,冰冷的目光如同利箭一般看向裕親王。

    呃……被怒視的裕親王尷尬了,他在家訓練兒子訓練孫子養出的習慣,剛剛忘記小姑娘是個讀書人。

    “本王這是讓小姑娘不要分心!”身為一品裕親王,老王爺搶先開口,無衍這臭小子,竟然還敢瞪自己!

    夏日衣裳薄,湛非魚早上鍛煉就穿了一條藍色的棉布褲子,這會只感覺腿彎處一抽一抽的痛著,小胖臉苦成一團,“大哥哥,我感覺我殘廢了。”

    將人抱在懷里,殷無衍大步進了屋,左手掌風推了出去,身后的門咔嚓一聲關上了。

    差一點撞到鼻子的裕親王氣的直瞪眼。

    “王爺,男女有別。”侍衛尷尬的找了個理由,自家王爺出手太快,他看到了也來不及阻止。

    “本王都當爺爺了!”裕親王沒好氣的對著侍衛踹了一腳,倒也沒推門了,可三兩步走回到院子里。

    裕親王轉身回頭看著關上的門,無衍那臭小子難道也是男女有別!

    褲子寬松,被放在坐榻上湛非魚可沒意識到男女有別,她趕忙把褲腿卷了起來,彎著腰向腿彎處看了去。

    櫻桃核小,頂端略顯得尖銳,再加上裕親王把她當成皮糙肉厚的武者,這一下沒保留力度,櫻桃核直接穿破了布料,如同暗器一般射進了皮肉里,好在只進了三分之一。

    “啊!”湛非魚一咬牙把櫻桃核摳了出來,鮮血刷一下流了出來,這真是無妄之災!

    殷無衍周身氣息更冷了,不過動作卻無比輕柔,從擦拭血跡到上藥包扎,動作輕緩的好似湛非魚是個瓷娃娃,力氣大一點就會碎。

    “大哥哥,只是小傷,這幾天我不走路。”湛非魚不在意的笑起來,親昵的晃了晃殷無衍的胳膊,“不生氣啊,王爺也不是故意的。”

    “嗯。”殷無衍只應了一個字,可看他著冷沉駭人的面容,怎么看都不像是不生氣、不計較。

    “對了,大哥哥,你去問了嗎?那個時候真的起風了?”湛非魚轉移了話題,要不是急于知道答案,她也不會拔腿就跑,也不會受傷。

    殷無衍把傷藥放到桌上,“當時在院子里站著的人并沒有感覺到起風,也沒有看到有人從屋子出來。”

    如果不是刻意詢問,只怕沒有人會想起這一點,比試剛結束,大家都想知道湛非魚他們卷子答的如何了,有沒有起風,真沒人會留意。

    所以三間屋子里的蠟燭同時熄滅了,眾人只當是起風了,根本不會多想。

    即使被詢問時,有人還挺疑惑,只道肯定是起風了,蠟燭都被吹滅了。

    也有人道當時自己站在人群里,人太多,即使起風了自己也感覺不到。

    站在前面的幾個讀書人猶豫了一下,感覺起風了,也有人說沒起風,之后就聽到劉通喊死人了,大家注意力都被轉移了。

    “如果沒起風的話,那蠟燭就不是自然熄滅而是被人給弄滅的。”湛非魚不由看向殷無衍,大哥哥這樣的高手,要同時熄滅三支蠟燭并不困難吧。

    殷無衍知道湛非魚想問什么,直接回道:“若是有人藏匿在讀書人中,同時出手,暗器可以將蠟燭熄滅。”

    “可三間屋子之后都被貼上封條了,南宣衛的人在門外把守著,如果有暗器的話,那肯定還在屋子里。”湛非魚眼睛一亮,如果是很小的暗器,之前沒人留意肯定找不到。

    但現在不同了,有了調查方向,有的放矢的去找,那三間屋子里肯定能找到熄滅蠟燭的暗器。

    “沒有,地上沒有東西。”殷無衍這話一說出來,湛非魚不由失望的垮了臉,難道自己猜錯了。

    安撫的摸了摸小姑娘的頭,殷無衍道:“若是冰塊做成的暗器,如今去找肯定是找不到。”

    黃豆大小的冰珠子,射出去之后肯定能熄滅蠟燭,而夏日氣溫高,冰珠子很快就會融化,消失的無影無蹤。

    所以又走入死胡同了,湛非魚嘆息一聲,拍了拍胖嘟嘟的臉頰,不想了。

    等到用早膳時,看到湛非魚被殷無衍抱著進來了,顧輕舟倏地站起身來,隨后怒視著心虛不已的裕親王。

    “王爺,這就是你說的不小心砸了一下?”顧輕舟笑的無比危險,之前裕親王只說用櫻桃核砸了湛非魚一下,顧輕舟也沒多在意,可他哪里想到湛非魚竟然都不能走路了。

    動作輕緩的把湛非魚放到椅子上做好,殷無衍聲音冷漠而危險,“叔爺若是力度大一點,就需要季朝策拿刀把皮肉切開把櫻桃核取出來,若是力度再大一點,小魚的右腿就廢了!”

    “你這是危言聳聽……”一拍桌子,裕親王反駁的話在顧輕舟和殷無衍冰冷的視線里就消音了,自己的力度的確不小,小姑娘又是嬌皮嫩肉的,殘廢倒不至于,可吃一番苦頭卻是肯定的。

    看著被聲討的裕親王,湛非魚咧嘴笑了起來,這種被人維護的感覺真好。

    裕親王一抬眼就看到小姑娘明媚的笑容,眼神依舊澄清透徹,沒有半點怨憎,這讓裕親王不由更加愧疚了。

    “行了,這是本王的錯。”裕親王率先認錯,走過來摸了摸湛非魚的頭,“要不本王收你當個義女,日后在京城就沒有人敢欺辱你了。”

    裕親王知道湛非魚被過繼了,而她過繼的父母早已經不在人世,沒有親眷長輩在,小時候倒無妨,可等她及笄后要議親了,就需要長輩出來打點,至于老湛家那些人,裕親王感覺有還不如沒有。

    “不行!”反駁聲同時響起,顧輕舟和殷無衍都是態度堅決的反對。

    裕親王不由惱火起來,他的確很喜歡湛非魚,乖巧又懂事,人聰明不說,還勤奮好學,裕王府還沒有一個讀書人呢。

    “亂了輩分,你讓小魚以后怎么議親?”顧輕舟鄙視的看著頭發胡子都已經花白的裕親王,都當爺爺的人了,還一點譜子都沒有。

    呃……想到這一點的裕親王摸著胡子尷尬的笑了起來,“這話倒是在理,到時候同輩的人都能當小魚的爹了。”

    “那就當個孫女兒。”裕親王彌補的開口。

    之所以一開始沒想到這一點,主要是他兩個兒子都不算多成器,兩個兒媳婦又不是善茬,這要是多個義女了,她們只怕不會對小魚多好。

    顧輕舟這才滿意了一點,不過還是在斟酌,裕親王雖然是個閑王,可身份貴重,他若收了小魚當義女,不知道圣上那邊會有什么反應。

    身為當事人,湛非魚舉起胖爪子,對上三人的目光,湛非魚硬著頭皮開口道:“其實我感覺輩分大也挺好的,真的,以后沒人敢欺負我,大慶朝畢竟重孝道!”

    京城皇親國戚多,紈绔子弟更不必提了,湛非魚這張臉不算是絕色,但也不差,再加上她日后讀書科舉,肯定會引起很多爭議。

    欺負刁難一個同輩人不算多大的事,可欺辱一個長輩,這就有點麻煩了,湛非魚感覺自己的輩分可以往上提一提啊,和當今圣上同輩啊,想想就挺嘚瑟。

    裕親王沒開口,可顧輕舟面色卻一點一點的凝重起來,他之前就察覺到了,可當時他只當小魚年紀小,今年不過是八歲,說什么婚嫁都太早了,至少要等到十年之后。

    可此刻,顧輕舟知道自己的猜測成真了。

    “老師?”感覺到顧輕舟神色不對,湛非魚心里咯噔了一下,習慣性的往地上一站,畢竟態度要好!

    可惜不等她下地,殷無衍一手落在湛非魚肩膀上,把人摁回了椅子上。

    “大哥哥?”扭頭一看,嗬!湛非魚這才發現殷無衍的面色更可怕,氣息冰冷的像是要把人從血液到骨頭都給凍結起來。

    感覺自己好像闖大禍了!湛非魚咧嘴笑著,表情要多無辜有多無辜,脆生生的開口:“老師,大哥哥,早飯涼了,我們快吃飯吧!”

    “吃什么吃!”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顧輕舟正色的看向笑靨如花的小姑娘,面容嚴肅又冷冽,“你給我說清楚,為什么要提高輩分?及笄后你不打算成親?”

    殷無衍依舊沉默著,可冷沉的視線落在湛非魚身上,也在等她的回答。

    看著湛非魚低著頭,像是被欺負的小兔子,整個人蔫蔫的,裕親王不由心疼起來,沒好氣看向顧輕舟道:“你這個當老師都是知天命的年紀了,你都不成親,憑什么刁難小姑娘?”

    裕親王要不是怕顧輕舟日后報復,他絕對會指著他鼻子罵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湛非魚不成親,那肯定是跟顧輕舟這個老師學的。

    讀書人最不能得罪,裕親王倏地看向一旁的殷無衍,這是殷家的小輩,能罵!

    裕親王嗓門陡然大了幾分,虎目圓睜的怒視殷無衍,“還有你,都說成家立業!你都弱冠之年了,圣上給你指婚你不要,讓你自己挑也不干,滿京城那么多大家閨秀,肥環燕瘦都有,你竟然一個都瞧不上眼,你是不是要學顧輕舟?”

    裕親王越說火氣越大,這兩人一個五十多了,一個都十八了,一個個都不打算成婚,這不是就帶壞小姑娘了,得,他們還有臉說人了,哼!

    低著頭,湛非魚無聲的笑了起來,老王爺威武!

    “你這是偷偷高興呢?”啪一下,顧輕舟一巴掌拍湛非魚后腦勺上,看著小姑娘錯愕的抬起頭,而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回去,顧輕舟都被氣樂了。

    “老師。”湛非魚順勢抱住顧輕舟的胳膊,撒嬌的晃了晃,小臉上揚起笑來,軟糯糯的嗓音甜的發齁,“要是有老師或者大哥哥這樣的人選,我一定不會懼怕成親,但如果找不到,那就算了唄。”

    顧輕舟和殷無衍同時被取悅了,小姑娘以自己為標準的確不算錯,別看京城青年才俊眾多,可稱得上好夫婿的卻是鳳毛麟角。

    三妻四妾的直接排除;至于那些沒本事的,靠祖宗蔭庇的紈绔子弟也劃掉。

    至于寒門子弟,有多少得志便猖狂的?還有一些在外面被同僚奚落,不反省自己,反而遷怒到妻子身上,吃軟飯還吃出脾氣來了!

    武將更別提了,肚子里沒半點墨水,小姑娘這么嬌軟可愛,那些粗魯的武夫有多遠滾多遠!

    短短的時間,顧輕舟和殷無衍把所有人選在腦海里過了一遍,竟然沒找到一個附和標準的,再看著笑著露出一口白牙的小姑娘,這么軟軟的小姑娘,得,不著急,左右年紀還小!

    被遺忘的裕親王忍不住的問道:“小丫頭,你這話什么意思?本王難道不是好人選?”

    憑什么要照著顧輕舟和殷無衍的標準來挑,自認為無比出色,在京城當屬第一人的裕親王不樂意了,想當年他年輕的時候,在京城跨馬游街時,多少小姑娘嗷嗷的叫著要嫁給他!

    這讓自己怎么回答?湛非魚看著頭發胡子花白的裕親王,臉上都是褶子,怒起來的時候就跟大獅子一般,湛非魚真想不出裕親王年輕時是什么模樣,但她可以舉爪子保證,這絕對不符合自己的審美。

    “王爺,小魚是讀書人,你能做出一首五言六韻的詩嗎?”顧輕舟嫌棄的開口,而且就老王爺那說風就是雨的暴躁脾氣,小魚日后要是找了這么個夫婿,那還不得被氣死!

    殷無衍瞄了一眼要反駁的裕親王,一針見血的道:“小魚的夫婿若是敢納妾……”

    余下的話殷無衍沒有說,但這意思卻很明確,敢納妾的,殷無衍直接將人剁成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