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云走,云至此停留,螺旋而降,凝作清水落潭中,潭滿而溢,化作溪流蜿蜒淌過。
過涼亭,亭中有儒者飲杯;過小橋,橋上能見云海浩渺;經斷崖,崖下一截粗鐵嵌峭壁石中。
流水落崖,聞聲滴滴答答不絕,朝下望去,見水拍打粗鐵,經久年月,留下斑斑痕跡。
正是山外青山三大奇景之二:滴水崖!
山座聞聲,道:“好友,你之兵器,鍛造的如何?”
云降奇景中,有聲道:“云清祛濁,水滴如錘,經年磨煅,已得其形。然神未具、鋒未開,尚差個中刀韻。”
“這塊粗鐵,非金非石非木,觀遍《奇物志》兩卷、《玉清煉器章》六冊,皆不得其名,無從鍛造。好友執著于此,豈非浪費時間?山川中有名器數柄,大可挑選。”
“兵器于吾,不過錦上添花,有無皆可。倒是這塊粗鐵,引起吾之興趣,反而期待刀成的剎那,會是何種風景。”
山座笑罵,道:“呵,無聊的趣味。”
話題過后,各自不語,靜看高山后的景,白云蕩蕩天地空,風吹涼意寒氣凍。
忽而,紫氣東來,大日升空,清輝映照,人間現光。
山腳,有弟子來,喝聲拜道:“弟子愚木,拜見山座、川座。”
山座傳聲道:“何事?”
愚木回道:“江湖盛傳,三日后,五月初十,天下分封臺,分封軒轅劍、崆峒印兩大人族圣器。”
“何人舉辦?消息何來?”
“尚不知。”
“吾已知曉,下去吧。”
“是,弟子告退。”
山外青山,涼亭中,山座大怒,道:“定是暗中邪妄宵小,謀奪人族圣器,竊取江山社稷,真令人神共憤也。”
“既如此,奪來便是。”
“嗯……”突來之聲,引得山座望去,見云降奇景處,云、忽從中開,縹緲氤氳中,但見一人緩步而出。
細看去,見他一襲青衫袍,兩袖紅白襯托;見他青眼刀眉,呼納云氣長虹。
云氣長虹陡化刀光沖天去,橫空一斬,劈散百里云海,驚見青色的天。
青天,青天,蒼天老,青天當空,人間再現希望之光。
青天中,一刀橫亙,超軼絕塵,浮虛如實。初看時,鋒芒畢露;再看去,刀光斂藏。
又聽得他道:“好友藺相知,你且先去,吾隨后便至。”
說罷,邁步山外去,凌空虛渡。
就在此時,峭壁粗鐵拔石起,形如刀,重拙無鋒,飛天而上。有青絲天降、將其包裹,復又旋轉而下,背負青衫后。
山座疑惑,道:“好友青衣客,你往哪里去?”
“尋一道曙光。”
青衣客,青衣客,初出茅廬闖下鬼域刀首名號,久違沉寂、今朝再出,刀法更進,修為更進。
絕代刀客入世,將為這渾濁武林、紛亂人間,帶來何種變數?又將走出一條怎樣的青天大道?
身形漸行漸遠,漸被吹來的云淹沒,唯有聲回蕩傳來。
聽得他念詩號,道:
“十年磨一刀,刀光盡斂敬天道。
示君請丈量,天下誰敢試鋒芒?”
聲落時,人已化作一道青光,消失天際。
人去,云海白云復歸,掩蓋青天異象,歸于平常。
涼亭中,山座起身,道:“吾也該動身了,嗯……先走一遭學海無涯。”
……
“荒野古道漫塵沙,刀劍披甲闖天涯。
豪情詩酒飲不盡,醉生夢蝶空恨罷!”
蕭蕭古道,是誰人吟詩?
青衣客慢行荒野,風吹沙塵,看不清前路。只隱見荒野盡頭,一襲紅衣迎面來。待近前,見他捏楓葉,低首皺眉。
錯身剎那,撇了一眼,各自離開。
又行許久,至一處參天峰柱前,抬眼望,直入云海,正是:云海巔峰。
云海巔峰,云海巔峰,江湖少有人至的云海巔峰,自帝陽、清香白蓮后,再遇訪客來。
但見青衣客,拾階踏空而上,足下如有石梯,步步騰飛,轉眼已入云海,登頂巔峰。
巔峰上,云霧彌漫,縹緲若仙。待細看,竟見一巨神撥開云霧,現出天門巍峨。天門后,漂浮仙境宮闕無數,偶見仙鶴馱伏仙人飛過、偶見天馬放養霄漢……
巨神忽的攔在前,喝道:“大膽凡人,窺探仙境,還不退下?”
青衣客皺了皺眉,負手不動。
巨神大怒,伸出巨掌拍下,其威如神,宛若天罰隕滅。
青衣客神色如常,泰然自若,轉身背對,任巨掌壓下,無有動作。
巨掌壓身而過,未感天威,卻感白云撫身,反倒洗去了一身濁氣。
他周身刀氣一動,霎時,天門、宮闕、仙境、巨神等等,皆如夢幻泡影,湮滅消散。
就在此時,又聽得有聲虛弱,道:“青衣客,是你來了嗎?”
青衣客始才色變,轉過身來,有白云擋道在前,正思慮是否強力破陣之時,見白云從中間開,現出一條通道來。
他循道前行,行走白云中,至深處,感靈氣清圣匯聚,包裹一大一小兩道身影,療復傷體。
正是:圣姑·鳳凰君朱砂與君軒轅。
青衣客上前拜道:“弟子拜見師母,師母之傷,怎會如此嚴重?”
青衣客青眼一掃,便知其筋脈斷、血氣枯、神魂傷,另有云龍之氣、白蓮之氣與一股莫名魔煞之氣,在其體內爭鋒、僵持,如此往復,命將不久矣。
然他不通醫術,不敢輕易出手,無奈束手哀嘆。
圣姑道:“不用多禮。當日圣城一戰,吾強摧軒轅劍、崆峒印,被其反噬,又中魔掌,唉,不說也罷。先說你怎會來此?”
青衣客道:“日前,一道曙光照耀山外青山,吾為探究竟,尋跡而來。”
圣姑長嘆,喜道:“未想吾凝聚的一縷先天神皇之氣,射穿云海,竟引得你前來。天意啊。”
“師母強發先天神皇之氣,引人前來,是為何事?”
“一個秘密,一個關乎人族至尊龍氣的秘密。”
“嗯……至尊龍氣?”
“然也。昔日,吾兄軒轅皇戰敗蚩皇,于天下分封臺,成就人皇尊位。遂以自身先天神皇之氣,匯聚人族一統之氣,而化至尊龍氣,以此鎮壓人族運數。”
圣姑傷重,緩了口氣,又道:“然,與蚩皇一戰,吾兄身受蚩皇煞氣侵染,導致先天神皇之氣有污,以至龍氣不純,同染煞氣。他又不敢輕易毀去,且身受重創,無奈將其封于天下分封臺下。
不久前,吾曾前往觀視,察覺龍氣成型魔化,便知人族劫難將至。果不其然,隨后圣城遭襲、吾遭難,此刻天下恐也亂矣。”
青衣客點頭,道:“圣城一戰敗,師母失蹤,天下至此大亂,百城征戰廝殺,民不聊生。”
“果然如此。至尊龍氣關乎人族運數,青衣客,只能拜托你咯。”
“分所當為。只是至尊龍氣魔化之態,該如何解決?”
圣姑搖頭,道:“吾亦不知。”
青衣客沉思,道:“罷了,屆時再見機行事。嗯……君軒轅神魂將復,吾欲帶他下云海巔峰,侍刀在側。”
“可,待在你身邊,吾也寬心,有勞了。”
“該然。癡兒,還不醒來!”
青衣客一指點向君軒轅眉心,刺激其神魂蘇醒,不過片刻,君軒轅睜開了眼,四顧一望,道:“姑姑,你受傷了?嚴不嚴重?刀師尊,你怎會在這?”
圣姑道:“不礙事,稍稍調息便可。與你刀師尊去吧,你乃軒轅皇之子,你的未來,當也不輸軒轅皇。”
“姑姑……”
青衣客道:“癡兒,隨吾走吧。師母,青衣客告退。”
青衣客微微一拜,朝外走去。君軒轅喚一聲姑姑,心有不舍,隨青衣客離去。
他雖憨,卻不傻,姑姑之傷,定然非同小可,尋來頂尖醫者醫治,才是首要。
“去吧,去吧。”
青衣客刀指一揮,白云化刀,載著兩人,云海急行,往天下分封臺去。
行至半路,忽見前方云海翻涌,探出一條云相巨臂,撐持云海、伏身而起。
似躺云海、酣睡剛醒;似云海為池、沐浴嬉戲。其大如山,其威如神。
正是云海神人法相再臨,一攔青衣客之路,聽得他道:“朋友,可愿借刀一用?”
青衣客凝眉,上指天,道:“吾有青天之刀一柄,斬蒼天劈青天,是否這柄刀?”
云海神人搖頭,道:“非也。”
青衣客指后背,再道:“另有越限之刀一柄,登刀界巔峰,傲世群雄、試鋒芒,是否這柄刀?”
“非也。”
青衣客沉吟,下指足下,道:“尚有云刀一柄,清道去濁,斬邪魔奸宄,”
云海神人大喜,道:“然也。”
“借刀何用?”
“斬一人。”
“誰?”
“魔族師魁·孤云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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