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我在妖魔世界開盲盒 > 第一百二十章 塵世舊夢
  風回雪……她也掉進這個心魔夢境了?

  林淵很難想象,那個風云閣的天之嬌女,居然變成了眼前這鄉村姑娘,河邊浣衣的她,清新得如同那綿綿的江南細雨一般。

  而且,風回雪的年齡也似乎變小了,那容顏明顯比之前稚嫩了許多。

  難道說,之前所有進入天南山秘境的人,都被卷進來,變成了這心魔夢境的一個角色?

  那么……云蔽月、楚長河他們也在其中了?

  這些人包括我,是不是永遠被困在夢境里了?

  林淵搖了搖頭,他不知怎樣才能破局,甚至不知還有沒有破局的可能,說不定他們真人都已經死了,現在僅僅是殘存的神魂罷了。

  林淵決定接觸一下風回雪,他想要試探風回雪有沒有風云閣的記憶。

  之前風回雪和小環有說有笑,看起來好像完全沒有前世記憶,而是融入了心魔夢境中。

  但林淵不會只看表象,他懷疑風回雪可能只是在演戲,其實她也知道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她像自己一樣,也在暗中觀察,尋找破局的方法。

  林淵看著風回雪洗完衣服,收拾木盆、皂角,他悄悄地跟了上去。

  到底該如何試探?

  林淵有些犯愁,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保留記憶,也不知道那只巨眼是不是時時刻刻關注著心魔夢境中發生的一切。

  如果上去就直接亮明身份,又被巨眼看到了,那自己不等于爆狼了嗎?

  得找一個法子,讓風回雪知道自己認出了她,可是巨眼卻看不明白。

  林淵在懷里摸了摸,摸出了一本書,然后他裝作無意地往村里走,邊走邊看書。

  算準了風回雪的路線,林淵從一個拐角處突然出現。

  這巷子本來就狹窄,地上的青石板路還長著青苔,十分濕滑,風回雪端著木盆,走路本就小心翼翼,這林淵忽然冒出來,把她嚇了一跳。

  “哎!”

  她輕叫一聲,卻是止步不急,直接撞在了林淵的身上,剛剛洗好的衣服也隨之掉落了!

  風回雪驚慌失措,可就在這時,林淵一把將風回雪扶住,另一只手還穩穩地接住了裝衣服的木盆。

  “姑娘,你沒事吧!”林淵關切地問道。

  “我……我沒事。”風回雪驚魂甫定,胸脯劇烈地起伏,她剛才真的嚇了一跳。

  意識到自己還在林淵的臂彎里,她趕緊后退了幾步,有些臉紅地說道:“對不起,我走路不小心……”

  “是我該道歉才是,我剛才低頭看書,沒看路。”林淵恬不知恥地撒謊。

  “謝謝你,要不然我把衣服弄臟,回去要受責怪了。”風回雪扭捏地道謝,她洗衣磨磨蹭蹭地用了大半天時間,還費了這么多皂角,要是白洗的話,媽媽又要責怪她笨手笨腳了。

  林淵把木桶遞還給風回雪,兩人目光交匯,林淵似乎因為風回雪的容顏,有了一瞬間的失神,他心有所感地說道:“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

  吟出這句詩的時候,林淵關注著風回雪的每一個微表情。

  但凡風回雪有一點點關于她真實身份的記憶,那她對自己一句詩同時提到云蔽月、風回雪這兩個名字,不該沒有任何反應。

  然而,林淵失望了。

  風回雪聽到林淵吟出這句詩,臉已經紅得像是一個蘋果一般。

  她只比狗兒的大一歲,雖然狗兒小小年紀就沒了爹娘,但狗兒本身是個讀書人,長相也英俊帥氣,她早就知道小環有這么個優秀的弟弟。

  剛剛她和狗兒對視一眼之后,狗兒就看著她的臉吟出了這句詩。

  她雖然聽不懂這句詩的意思,但也隱隱感覺到,這句詩似乎是在夸獎自己,而且,詩寫得好美。

  這讓風回雪心中小鹿亂撞,她接過林淵遞來的木桶,逃也似的跑了。

  留下林淵呆在原地風中凌亂。

  我這是在干什么?

  我是來撩妹的嗎?

  林淵苦笑,看來風回雪完全不記得夢境之外的事情。

  如果云蔽月、白青書等人也在這個夢境,恐怕他們也不會記得任何事情。

  擁有前世記憶的,可能只有自己一個人。

  為什么是我最特殊呢?

  林淵不明白,他的實力,可是比不過風回雪的。

  螢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林淵嘗試用精神聯系,也根本聯系不到螢。

  嘆了一聲,林淵漫無目的地在村子里走著。

  兜兜轉轉,他回到了自己的家。

  林淵心中有種莫名預感,隨著他在這世界生活,也許有一天,他會完全融入到這個世界。

  從此以后,他就會成為夢境里的一個角色,永遠也醒不來了。

  “狗兒,過去的事情,你還沒想起來嗎?”

  林淵回到屋子的時候,就看小環已經把洗過的衣服晾曬好了,她此時正在劈柴燒飯。

  “想起來一些了。”林淵敷衍道。

  他聞到了飯香,晚飯是紅薯粥,還蒸了兩個雞蛋,對村里人來說,雞蛋絕對是奢侈品了。

  小環把兩個雞蛋讓給林淵,自己只吃紅薯粥。

  林淵也沒推辭,他索然無味地吃完雞蛋,就見到小環拿起一旁的女工,繼續做刺繡。

  小環連油燈都舍不得點,此時太陽已經落山,小環把女工的桌案搬到窗邊,借著落日的余暉,繼續刺繡。

  隨著她揚起針線,林淵清楚地看到她右臂上的眼睛,一排一排的……

  這一幕,讓林淵心中柔軟的地方被觸動。

  背負這么多眼睛,她知道嗎?

  她……真的……只是邪異嗎?

  小環一邊做刺繡,一邊頭也不回地對林淵說道:“后年開春就要開考了,姐姐到時候給你納一雙新鞋,狗兒你穿新鞋去考試,考中了你就是童生了,要是下次再考中啊,伱就是秀才老爺了,到時候就算見了縣太爺,都不用跪著了。”

  小環絮絮叨叨地說著,林淵不知為何,聽得鼻子有些酸,在這個夢境中,小環當真是一個鮮活的生命……

  可惜,小環是小環,自己卻不是狗兒。

  考童生、考秀才是不可能了,唐詩三百首他還會背,但那些經史子集,他卻一本都沒看過。

  林淵把油燈點上,掌燈放在了小環的桌邊:“姐姐別太累著自己,我去睡了。”

  “好,你早點歇了,這幾天就別溫書了,你大病初愈,好好休息。”

  林淵回到自己的屋里,小環刺繡用的是油燈,而自己的書桌上,卻擺放了一根蠟燭。

  蠟燭可比油燈貴多了,好處是燒起來更亮,煙也小,不傷眼。

  隨手翻了翻桌上的書,前幾本是類似于《千字文》、《三字經》的啟蒙書籍,這些林淵倒是看得明白。

  可是翻到四書五經的時候,他卻愣住了。

  這些書籍居然都是……空白的?

  林淵又翻了翻,一尺厚的一摞書,居然都是假的!

  狗兒的桌上,為什么要擺假書?莫非……這小子把姐姐給他買書的錢貪墨了?不得已擺上一堆假書裝樣子?

  “算了,我關心這些做什么,反正我也不科考。

  就憑我腦子里背過的唐詩三百首,能考上秀才就見鬼了。”

  接下來的日子,林淵嘗試了各種破局的方法,然而這個心魔夢境,根本密不透風。

  他真的無奈了,他已經在夢境中生活了幾個月了。

  他越來越習慣這里的生活,而小環也日復一日,精心照顧著他。

  她省吃儉用,做女工貼補用度,還要打草喂雞、喂豬,家里就養了三只雞,雞蛋一半賣錢,另一半全都給林淵吃了。

  林淵想幫忙做點什么,卻都被小環堵回了屋里,她總是掛在嘴邊一句話:“你放著讓姐姐做,你溫書就行。”

  林淵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他時常枯坐在自己的書桌前,一坐就是一天。

  難道他要棄武從文了?以后要轉行科舉了嗎?

  就靠幾本啟蒙讀物,能考得中才有鬼了。

  就這樣,春去秋來,一年時間過去了。

  林淵十三歲了,一日他回家早了些,卻不小心撞見了小環在屋里洗澡。

  小環坐在木桶里,正舀水往身上澆。

  小環嚇了一跳,趕緊坐進水里,林淵也急忙背過身去。

  可是剛剛驚鴻一瞥,卻讓林淵心中一沉。

  他分明看到,小環身上的眼睛,已經從右臂,蔓延到肩膀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眼睛,會不會遍布小環全身?

  如果夢境的一切,是現實投影的話,這是不是那巨眼在奪舍姬青梧的標志呢?

  也就是說,當眼睛遍布小環全身的時候,巨眼的奪舍便也完成了。

  到時候,姬青梧的身體將完全為它所有!

  如此這個夢境,也該結束了吧?

  自己這些外來者,作為夢境中的一員,也會徹底在夢中死去。

  怎么看,都是必死之局啊!

  “狗兒,你今天下學怎么這么早?”小環縮在浴桶中說道。

  “嗯,今天先生家里有事,我就回來早了些。”林淵一邊說,一邊退出屋子:

  片刻后,小環穿好衣服推門走了出來,她笑嘻嘻地說道:“狗兒,今天有喜事盈門呢!中午的時候,王婆上門給你說親了,說的是李家大姑娘……”

  “說親?”林淵有點懵,自己還不到十四歲呢,這就考慮婚嫁了?

  而且李家大姑娘……那不是風回雪嗎?

  李家兩個姑娘,大姑娘風回雪,二姑娘是云蔽月,之前林淵已經見過那古靈精怪的云蔽月了。

  小姑娘變回了八九歲的模樣,頭上還扎著兩個羊角辮,竟然有點可愛。

  只不過以那小妮子的心性水平,指望她想起夢境之外的事情,那還不如指望母豬會飛呢。

  “狗兒,我想著,雖然李家姑娘大了你一歲多吧,但娶媳婦娶大一點的有好處,能招財,而且李家姑娘也會照顧人。

  就是你現在年齡有點小,我等你縣試考過了再說,那時候你也十四歲了。”

  “姐,我不想成親。”林淵心里無奈,他現在哪有心思成親,而且他能考過縣試才有鬼了。

  到時候定了親,李家老爺子一看,得了,未來女婿是個廢物,縣試都過不了,更別說后面的院試、鄉試。

  屢試不中后,李家老爺子可能就后悔了,到時候因為自己不學無術,搞個退婚出來,那不是丟人丟大了嗎?

  然而小環哪里知道林淵的心思,她用商量的語氣說道:“狗兒,姐姐知道你一心放在學業上,可是咱家現在不比以前,你以后秋闈總要盤纏啊,如果有李家幫襯著,姐姐才供得起你。

  而且,筠瑤妹子我是認得的,她是個會過日子的,人又水靈……

  再說呢,李家還有男丁,有李家在,咱那幾畝地也不會有人搶了……

  ……”

  小環絮絮叨叨地說著,她說的筠瑤正是風回雪。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林淵真的無法拒絕。

  他知道最近工錢又降了,小環忙活幾個時辰,才能勉強賺上兩枚大錢。

  “那……姐姐,我先不訂婚,等我縣試再說吧。”

  林淵只能用這種方法拒絕,等到自己縣試不中,想來李家老爺子也不會應允這婚事了。

  “好吧,那……那我就轉告王婆了。”小環也猜到林淵的顧慮。

  然而,林淵完全錯估了李家對這門親事的看重。

  李家到底還是把婚事給定下了。

  李家原本就是村子里的殷實人家,家里兩個姑娘都膚白貌美,這些年大姑娘李筠瑤眼看要出閣,說媒都要踏破門檻了。

  人們都奇怪,李家老爺子怎么就看中凌狗兒了。

  那小子無父無母的,家境也不好,這門親事,絕對是狗兒高攀了。

  有了訂婚這層關系,李筠瑤時不時地往凌家跑,還幫小環一起洗衣服、喂雞。

  李筠瑤本就跟小環是閨蜜,平時她們這些姑娘家的就在一起,禮數上倒也說得過去。

  偶爾撞見林淵,李筠瑤都會臉色緋紅,一副嬌羞的模樣。

  每每這個時候,林淵都有些尷尬,他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面對。

  ……

  時間如白駒過隙,又是一年開春,到了林淵考試的日子了。

  林淵穿上了姐姐納的新鞋,第一次走出村子,去府上應試。

  這一路上,林淵覺得有點不對勁兒,因為,他居然一個人都沒遇到,就這樣吃著干糧喝著水,徒步走到了縣城!

  到了考場后,林淵發覺這里的情景更是詭異!

  這里所有的考生,都是沒臉的。

  看著這些沒有五官,沒有表情的臉孔,林淵想起前世的時候看過的一個周星馳的電影,那電影中,也有一個無面人。

  林淵夾雜在一群無面人中,看著他們就像是一個個的傀儡,機械性地接受搜身,然后魚貫進入考場。

  饒是林淵心性沉穩,此時也感到毛骨悚然。

  他在這無比詭異的氣氛下,入座考試。

  監考的考官,也是無面人,卷子發下來,上面一個字都沒有,全部空白。

  林淵懵了。

  這還怎么考?

  原本他這一年來,也在私塾先生那里學了點東西,考一些基礎題目,他還能作答一二,而且他還有前世的古文基礎。

  萬一遇到一些對路子的題目,他抄點前世古文上去,說不定還能混個破格錄取。

  他萬萬沒想到,這考試如此詭異。

  考生都是無臉人,試卷也是個沒臉的——完全空白。

  縣試就這么稀里糊涂考完了,然后是府試。

  一樣是空白試卷。

  兩場考試,林淵一字未寫。

  幾日后,放榜!

  林淵已經打算收拾東西回家了,他感覺自己就是來這里,就是一個慘劇。

  這個世界可能已經瘋了,他在其中顯得格格不入。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

  他金榜題名了!

  幾個的差役敲鑼打鼓地來到他的客棧,給他報喜。

  他不但通過了縣試府試,而且,他還是縣試和府試第一名,也就是雙料案首。

  “凌案首,恭喜,恭喜啊!”

  幾個無面衙役圍著林淵道喜,同住一個客棧的考生,也來道喜。

  被這么多無面人圍著,林淵有種心里發毛的感覺。

  他心里可是半點喜悅也沒有。

  我是怎么考中的?

  拿到一份空白試卷,一個字不寫,也能高中案首?

  ……

  報喜的隊伍,一直去到了村里。

  考中童生沒什么,但如果是縣試、府試的雙料案首,那就不一樣了。

  如果后面的院試,林淵也能高中案首,那就是小三元。

  這可是一個不得了的成就,比進士還稀有。

  小環開心極了,她姐弟這些年受了太多的欺凌,而現在,總算揚眉吐氣。

  原本對他們十分刻薄的大伯、三伯兩家,都酸溜溜地前來道賀,還不情不愿地送上了賀禮。

  他們這是擔心日后林淵中了舉人、甚至進士后,給他們小鞋穿。

  李家老爺子更是行動迅速,他直接定了一個黃道吉日,打算先把親給成了!

  雖然已經定了親,但李家老爺子還是覺得不保險,萬一這女婿日后跑了怎么辦,女孩家被退親,那以后還怎么嫁?

  別看狗兒這小子現在挺老實的,日后去了省城,看了那花花綠綠的世界,搞不好變心!

  再說了,李筠瑤都十五了,對村里姑娘來說,這年紀也不小了,再等兩年就是大姑娘了,那就不好嫁了。

  還得生米做成熟飯啊!

  就這樣,林淵稀里糊涂的成婚了。

  拜堂成親的那天,林淵看到了笑得合不攏嘴的李家老爺子。

  原來……他是風摧城。

  林淵很難想象,那個在風云閣修成第三境的長老,一直想著在自己身上薅羊毛的老頭子,居然變成了一個鄉下員外郎的模樣。

  這一年,林淵十四歲,風回雪十五歲。

  為了成親,李家老爺子下血本,給林淵和女兒蓋了三間瓦房,置辦了全新的家具,還準備了新衣服、新被褥當嫁妝,又送了一輛驢車,給林淵上學用。

  林淵坐在新房里,大紅的喜字貼在墻上,紅燭的火焰在他眼前跳動著,扭曲的熱氣模糊了面前的紅蓋頭女孩。

  如夢如幻,似假似真……

  林淵靜坐了好一會兒,小姑娘就坐在炕上等著他。

  她安安靜靜的,一聲不吭,只是看她無處安放的小手,卻能察覺到女孩此時的緊張與窘迫。

  終于,林淵還是掀開了紅蓋頭。

  蓋頭里的女孩,俏臉低垂著,兩頰緋紅。

  林淵一時有些恍惚了。

  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

  ……

  翌日,太陽照在林淵的臉上,看著炕上還在熟睡的女孩,林淵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這一切,真的是夢嗎?

  他在夢中睡去,又在夢中醒來。

  如果不是小環胳膊上逐漸蔓延的眼睛,如果不是考場中古怪的無面人和無字試卷,林淵真的要把這個世界當成現實了。

  “凌郎,你醒了。”風回雪紅著臉坐起身來,“你再睡會吧,我去燒飯。”

  李家雖然富裕,但也沒富裕到給兩個小姐都請丫鬟的程度,洗衣做飯、女工織布什么的,風回雪每一樣都會。

  “你歇著吧,我不餓。”

  林淵說道,然而風回雪還是起身了。

  不過這時候,小環已經端著淘好的米走了進來,她笑嘻嘻地說道:“新娘子就別碰涼水了,這新開春的水氣寒,你受不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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