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體純和李來亨相視一眼，微笑頜首，說道：“如何作戰，全由先生指揮便是。”
黃立拱了拱手，也不客氣，下達了一道道命令。
在軍官和士兵的指揮和監督下，兩千多清軍俘虜扛著鍬鎬出陣，在距離城門和高唐觀將近兩里停下腳步，揮鍬掄鎬地干了起來。
高唐觀雖然居高臨下，火炮能打到兩里，但準頭兒很差，這個距離也是比較安全的。
按照作戰計劃，明軍將掘出數道壕溝，直逼城下，與清軍挖掘的壕溝相通。同時，爭取將高唐觀與城內的聯系切斷。
這邊灰土揚場，干得熱火朝天，黃立則來到了火箭炮發射陣地，指點著炮兵們把轟擊范圍集中在廣濟門和高唐觀的通路上。
二十多天的加班加點，一共制造出了大小火箭一千三四百枝，除灌裝火油的燃燒型外，還有更加簡單的爆炸型，用來裝備步兵。
數量并不是很多，只有五百來枝，但用來轟擊敢出城野戰的清軍，還是勉強夠的。
“拔掉高唐觀這顆釘子，就能居高臨下，轟擊巫山城。”黃立再次舉起望遠鏡，估測著距離，嘴角微抿，露出淡淡的冷笑。
如果清軍下山作戰，就失去了防御的優勢；如果城內清軍出城接應，同樣要遭到明軍的攻擊。
一門門火炮在步兵戰陣的側翼被架好，足有四五十門，炮口斜指前方，準備著轟擊敵人。
這些火炮大多是夷陵之戰的繳獲，多在五六百斤左右，在前膛炮中屬于輕型，也方便于船只運輸。
并不要求這些火炮與城上或寨上的敵炮互轟，那樣做的結果已經在第一次攻打巫山時得到了驗證，是失敗的。
但這些火炮卻能使明軍在局部戰場，具備一定的火力優勢。或者是震懾清軍，使其不敢輕易出城作戰。
而操縱火炮的炮兵，有不少都是清軍的俘虜。作為技術兵種，他們得到了特殊的優待，已經是明軍中的一員。
“還真是嚴陣以待，無懈可擊呀！”李國英瞭望著戰場，微瞇起了眼睛，有些不解地說道：“賊寇在掘壕，是要借此靠近城墻？”
壕溝剛剛開始挖掘，具體走向還看不清楚，清軍眾將也搞不清楚敵人意欲何為。
“應該如大人所料。”梁如琦附和道：“否則，挖來何用？”
李國英捋著胡須，思索良久，也沒有準確的判斷，也只能繼續觀察。
中午時分，數條壕溝的走向才清晰起來，有直向西城挖掘的，有轉彎要橫亙在城池和高唐觀之間的。
“賊寇竟然還有分隔圍困高唐觀的目的？”李國英來不及吃飯，扒著城墻，皺緊了眉頭。
數千人的輪流分段施工，使得挖掘進度很快，數條壕溝縱橫延伸，如同絞索一般，逐漸收緊。
“大人，就算敵人圍困高唐觀，憑借里面的糧草物資，也能支撐半月以上。”鄭蛟麟并不覺得如何緊張，在旁寬慰道：“我軍出擊也只過是阻止填壕，且不能長久如此。”
李國英微微頜首，說道：“現在當然不是出擊的時候，敵人若圍困高唐觀，我可不予理會。但敵人要進攻，則必須要出兵支援。”
“大人英明。”鄭蛟麟笑了笑，恭維道：“賊寇縱是千般手段，一切也盡在大人掌握之中。”
李國英臉上帶笑，心中卻不覺輕松。
從水師慘敗，到敵人在城西登陸逼進，再到城下的操作，始終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這讓他感到了緊張和不安，什么盡在掌握之中，不過是裝出來的自信，給別人看的，為了是穩定軍心。
“這幫賊寇，接下來還會有什么出人意料的行動？”李國英瞇著眼睛，望著城外不斷延伸的壕溝，心中狐疑。
城外，黃立用望遠鏡瞭望著高唐觀，見其雖不是特別的險峻高聳，但有壕溝木寨，又有火炮居高臨下，強攻必然招致重大的傷亡。
用大號火箭炮轟擊，確實能達到射程。但也只是勉強，要更加貼近，才能發揮出更大的威力。
“按照挖掘的速度，并且連夜施工的話，明天就能夠達成預定目標。在壕溝的掩護下，向高唐觀發射火箭炮，百十枝應該足以將其變成一片火海了吧？”
黃立估算著，微微冷笑，心中更加篤定，明日便能攻下高唐觀，震懾清軍之膽。
………………
一天的時間過去了，真正的攻防還沒有開始，顯得甚是平淡。除高唐觀和城上的清軍發射了十幾炮，見對挖掘壕溝影響不大，便不再浪費。
夜里繼續施工，估算著工程進度，黃立下達了命令，在凌晨時分集合火箭炮部隊。并調集了三營的作戰部隊，在營中做好出擊的準備。
卯時兩刻，也就是凌晨三點半，黃立便率領火箭炮部隊，攜帶著火箭發射架和火箭，沿著壕溝從三面潛近高唐觀。
初冬的夜晚，夜風冷冽，寒意更加明顯。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今天這風不錯啊！黃立舉起了望遠鏡，做最后的戰前觀察。
在望遠鏡的視野中，高唐觀的營寨中巡邏的清兵在燈籠昏暗的光線下，晃來晃去，停停走走。
清軍營寨建在高丘山(又名高都山)一高三十多米的臺地上，即楚陽臺故址。其上一庭院，院前有古木數株，這便是大名鼎鼎的高唐觀。
而遠處的城墻上，同樣是這樣一副情景。清軍從上到下，都不會想到，明軍竟然會以匪夷所思的手段，意想不到的武器，來展開進攻。
黃立已經調整好了十幾枝火箭炮的仰角，其實用不著這么麻煩，營寨那么大的目標，只要仰射打進去就成。
只不過，他確實是瞄準了幾個目標，能夠打得更準。
“先生。”袁東寶湊到跟前，低聲報告道：“他們都派人回報，準備好了。”
黃立笑了笑，說道：“那就發射吧！”
袁東寶痛快地答應一聲，還笑了兩聲，好象過年放炮的孩子，用線香點著引線，又迅速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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