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老血險些噴了出來。
他擔心的是他的心情嗎？
左相沉默著，眼看著夙滄墨便要下圣旨，他還是攔下。
“陛下，便是您讓臣告老還鄉，臣也擔不得陛下對臣的這般好。”左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陛下不必看在貴妃娘娘的面兒上，對臣百般容忍。”
“臣知曉自己做的事情是何等的大逆不道，此時只希望陛下能夠如了臣的愿，讓臣了卻此生。”
夙滄墨執著筆的手頓住，微微抬起眼皮，目光落在左相的身上。
左相仿若絲毫未曾察覺，對此無動于衷。
在夙滄墨看不到的地方，左相的眸底劃過一道暗光。
棋差一步，如今走到這般地步，怪不得別人。
要怪只能怪他沒有將東西保護好，也低估了姜亦依。
便是死，他也得讓他們無法再安生。
“左相還真是一心求死，朕還是頭一次見。”夙滄墨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將筆放下。
左相注意到夙滄墨的動作，眸光微閃，再次伏下身子，“臣有罪，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不愿茍活于世上，請陛下殺了臣。”
夙滄墨多看了左相好幾眼，許久之后移開視線，懶懶地吩咐：“既然左相百般要求，那朕自然是要如了左相的意。”
“來人啊！”夙滄墨揚聲吩咐。
不多時，便有幾個侍衛匆匆而入。
“陛下。”幾人快步來到左相不遠處，齊聲行禮。
“將左相壓入大牢。”夙滄墨唇角微勾。
“是！”
“陛下！”
侍衛的聲音與左相的聲音幾乎同時發出。
左相震驚，便是連侍衛們將他左右架起，他都顧不得。
“陛下，臣只求一死！”
以這暴君的性子，不應該直接讓人將他拖出去斬了嗎？
怎么會是壓入大牢？
“放心，朕會讓你死的。”夙滄墨輕嗤一聲，隨意擺了擺手。
侍衛們便拖著左相離開大殿。
踏出殿門之際，姜亦依及時往一旁的柱子后頭躲去，免得被左相看到。
直到左相的身影消失在視野當中，姜亦依才從柱子后頭出來。
只是久久沒有收回視線。
“娘娘。”身后傳來李公公的輕喚。
姜亦依頓時回過神來。
“娘娘，陛下有請。”李公公側過身子，為姜亦依讓開路。
姜亦依稍顯詫異，沒想到夙滄墨已經知道她過來了。
也是，夙滄墨的功夫那般高強，外頭的異樣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
李公公識趣兒地沒有跟著姜亦依進去，在外頭盡職盡責地守著。
“上來。”夙滄墨招手。
姜亦依此時正思索著左相一心求死的意圖，沒有注意到夙滄墨的眼神兒。
她慢吞吞且心不在焉地來到夙滄墨的身邊，手腕被人握住，隨即一股大力將她扯下。
待她反應過來之后，已經緊挨著夙滄墨坐下。
這不大的椅子，擠兩個人，姜亦依還真是不大自在。
她欲要起身，卻被夙滄墨強硬地按住，“這次回來，還出去嗎？”
姜亦依止住動作，白了他一眼：“左相不是都要沒了？我回去做什么？”
“方才都聽見了？”夙滄墨唇角彎起，心情愉悅了不少。
姜亦依自是察覺到了，她輕應一聲，“不過我不大明白，他為什么執意要讓你將他殺掉？”
此話一出，姜亦依頓時生出了一個荒謬的想法。
左相該不會是……
“他不會是想要借此來陷害你？”便是親口說出來，姜亦依都覺得不大可信。
“陷害你，讓我以為是你殺了他，自此你我二人之間便隔著殺父之仇，只要我心中尚存丁點孝心，便不會再與你在一起？”
相比起左相執意求死是不想拖累姜亦依這個理由，還是她方才所說的更加合理。
她可不認為左相那般心中只有權勢的人，會在意她。
畢竟左相為了所謂的大業，都能夠將姜亦薇的死一筆勾銷，她實在無法說服自己，左相是為了她好。
夙滄墨揉.捏著姜亦依的手，漫不經心地應聲：“大概就是如此吧。”
“不過……我和你沒有在一起，與左相有什么干系？”姜亦依想不通。
等等！
莫非是……
姜亦依莫名想到剛剛回到左相府的時候，左相同她所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
什么她和夙滄墨之間只能活一個人，難不成左相便是因為這個，所以才讓她與夙滄墨之間生出仇恨？
繼而她便能夠對夙滄墨動手，將夙滄墨殺死，她也能夠活下來。
可是她的性命對左相就那么重要？竟然愿意用他的命來換？
怎么想都覺得不可能。
種種猜想浮出，姜亦依的眉頭越蹙越緊，什么都沒有想出來，反倒還整的腦子疼。
“行了，莫要多想了。”夙滄墨松開姜亦依的手，輕笑，“今日小識與小淵都在東宮，你若是想他們，便去瞧瞧。”
姜亦依自然是想見兩個孩子的。
不過……
“可是左相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辦？”姜亦依的眉眼間顯出幾分憂慮，“我們若是想要知曉那個神秘人的身份，左相定然是目前知道的最多的人。”
與其和那個什么都不知道的華菱周旋，倒不如想法子從左相的口中得到消息。
但是左相豈是那般容易便能打探到消息的？
他現在可是連自個兒的性命都不顧了。
“此事尚且還需從長計議。”夙滄墨一時半會兒也沒有法子。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姜亦依輕聲嘆息，同夙滄墨聊了幾句其他的，便收起話音，“那你繼續忙，我去看看小淵和小識。”
“我讓人將你送過去。”夙滄墨自是應下，順便給安排了轎攆。
姜亦依踏出養心殿，夙滄墨面上的柔情盡散，眸中盡顯陰鷙。
左相……
真是好算計。
若非姜亦依在外頭聽了個一清二楚，誰知曉之后會不會當真因為左相的死而怪他？
李公公上前為夙滄墨添茶，正欲離開之際，被夙滄墨攔下：“吩咐下去，將左相看顧好，不可讓他尋短見，亦不可讓任何人進去探望。”
“是，老奴這便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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