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看上去和賭坊格格不入，不僅僅是從他的表面，更是從他表現出來的拘謹羞赧，和這群扯開嗓子大喊的賭徒完全不一樣。
姜亦依心念一動，這不是正好符合她此次想要找的人的特征嗎？
不論是前世還是現世，姜亦依都見識過不少的罪犯，并不是所有的罪犯都長得兇神惡煞，反倒是一些看上去慈眉善目、瘦瘦弱弱的人，有時候比那些一臉兇相的更加殘忍。
這些念頭在她腦中一一閃過，眼看著男子打算離開，姜亦依開口挽留：“公子，你方才幫了我很大的忙，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出去坐坐？”
“這……”男子面上有些猶豫，神色變換了幾次，才勉為其難的答應，“不過你可能得等我一下，因為我的工具還在那里。”
說著，男子抬手指向不遠處的角落，那里擺放著一個畫板，周圍還放置著些許的顏料。
姜亦依心生詫異，面上亦是顯露出了震驚之色，“原來公子竟然是畫師。”
“倒也稱不上是畫師。”男子垂眸淺笑，輕嘆一口氣，“只是個生活所迫，不得不靠賣畫賺錢的俗人罷了。”
姜亦依與男子并肩走到角落，那畫板上面空空如也，畫筆亦是未曾蘸上顏料。
男子一邊收拾著這些工具，一邊和姜亦依解釋：“我這也是剛剛才來，還沒來得及動手，就看見你的身邊跟著一個鬼鬼祟祟的人。”
“原來是我打擾了公子。”姜亦依的面上適時顯出幾分愧疚，彎身幫著男子一同收拾顏料。
眸光落在那正紅色的顏料上，姜亦依手上的動作微頓，眸光漸深。
“這算什么打擾，我時常會來這賭坊作畫，見識到不少的扒手。”男子沒有察覺到姜亦依的異樣，似是感慨一般，“倘若我看見了卻不提醒，心里會過不去。”
心里過不去？
姜亦依眸光微動，順手將地上的顏料桶提了起來，給男子遞過去。
男子的動作不慢，很快就將東西收拾好，只是要想帶著畫板和顏料從人擠人的賭坊內出去，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等到兩人擠到大門口的時候，男子的額上已經冒出了不少的汗珠。
“小兄弟，今兒這么早就出來了？”把守大門的壯漢詫異了一下，視線從她的身上移到抱著畫板顏料的男子身上，眉頭皺起，“你這小子，什么時候又混進去了？”
姜亦依和壯漢打了聲招呼，眸光在壯漢和男子的身上停留。
聽壯漢的意思，這男子并非是和金銀坊打過招呼的，反而是偷溜進去的。
難怪她方才沒有看見男子進入賭坊，既然他能躲過壯漢的眼睛，想要躲過她的眼睛也不難。
“大哥，我哪里是混進去的，我分明就這么正大光明走進去的。”男子訕訕的笑了一聲，面上隱隱染上一抹紅暈，似是很不好意思，“大哥，抱歉，下次我定然會過個明路。”
壯漢嫌棄的看了男子一眼，嘴上不停的嗑著瓜子，不耐煩的擺手：“滾吧滾吧，下次可別讓我再看見你抱著你那堆東西從賭坊里進出，否則別怪我不給你留顏面。”
大抵是壯漢的神情太過于兇神惡煞，男子渾身瑟縮了一下，抱著畫板顏料忙不迭的往外跑。
經過姜亦依的時候，擠眉弄眼的小聲提醒：“公子，我們快走，這人要是動起手來，我們兩個加一起都敵不過他。”
話落，男子也顧不上姜亦依是否聽見，匆匆離去，看那背影仿佛是夾著尾巴落荒而逃。
姜亦依的眸光緊隨著男子的背影，正打算抬腳離開，壯漢卻將她喊住。
“小兄弟，你認識那個小子？”壯漢照舊不停地嗑著瓜子，瓜子皮都散落一地。
姜亦依聽出了一些不同，收回即將邁出的腳步，點點頭有搖了搖頭：“也不算認識，剛剛差點被人偷了錢袋，是那位公子及時提醒，這才沒有造成損失。”
壯漢的視線忍不住落在姜亦依腰間鼓鼓囊囊的錢袋上，連瓜子都顧不上磕了，輕嘖一聲：“你這手氣還真是好，看起來今兒贏了不少。”
“僥幸罷了。”姜亦依抬手摸了摸鼻子，將話題引回男子的身上，“大哥，你認識剛才那位公子？”
提到男子，壯漢面上的羨慕褪去，眸中劃過一道鄙夷：“那小子一直都在前面兩百米處賣畫兒，一個月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抱著他的那堆東西往賭坊里鉆。”
姜亦依心生好奇，眸光微閃：“那位公子是不是隔幾天才會來一次？我前些天都沒有見過他。”
“那倒不是，只是最近半個月來的次數少了些。”壯漢擰著眉，絲毫不掩飾對男子的不喜，“大概在二十多天之前，東家來過一次，正好撞見那小子在賭坊里，惹得我們這些守門兒的受了罰，最近幾天沒有見他，還以為他不來了，沒想到今天居然偷偷溜進去了。”
“三番兩次溜進賭坊內，的確是他的不妥。”姜亦依贊同的點頭，余光卻掃向男子離開的方向，那里雖說是一個灑滿陰影的角落，但姜亦依還是看見了一角衣擺。
看來，那人還在等著她。
姜亦依和壯漢隨意聊了幾句，便尋了個借口打算告辭，卻沒想到壯漢朝她湊進一步，壓低聲音道：“小兄弟，我勸你不要離那小子太近，不是什么好事。”
聞言，姜亦依的腳步頓住，眉梢微挑：“此話怎講？”
“嗨，那小子一看就假惺惺的。”壯漢嫌棄的撇了撇嘴，嗤笑一聲，“這一個月以來，那小子每次從賭坊里出來，都會帶著一個人，就像今天一樣。”
姜亦依微怔，心中更是覺得不對勁，緊接著詢問：“看來公子的人緣挺不錯的。”
“人緣？大概是吧。”壯漢意味深長的看了姜亦依一眼，依舊是勸道，“不過，最好還是不要和那小子深交，那小子一看就面相不好，指不定肚子里有什么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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