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亦依手上的動作微頓，眸光凝在被倒滿的酒杯上，含糊地應了一聲：“多謝。”
一來一往中，兩個酒壺都空了，而蘇禮似是還不盡興，又讓老板娘上了兩壺酒。
夜色深沉，皇宮中，唯有養心殿的燭光還未滅去。
李公公匆匆步入殿內，沒有絲毫停留的來到夙滄墨的身側，將暗衛遞來的信呈上。
“陛下，這是江先生近幾日的行蹤。”李公公皺眉看著面色略顯疲累的夙滄墨，小心翼翼的詢問，“陛下，您何時就寢？老奴好提前為您準備。”
“不急。”夙滄墨一手接過李公公呈上來的信，一手捏了捏眉心。
將信件展開，夙滄墨粗略的掃了一眼，面色逐漸難看起來。
李公公敏銳的察覺到夙滄墨的異樣，正斟酌著該如何詢問，卻見夙滄墨猛地站起身來，冷著臉朝臺階下走去，連奏折被蹭到了地上都顧不得。
“陛下，陛下。”李公公忙不迭的跟上，奈何夙滄墨的腳步迅速，李公公小跑著才勉強沒有落下。
夙滄墨并未理會李公公，踏出養心殿之后，腳步頓住。
前方的人忽然間停下，李公公險些沒有反應過來撞上去，好在他及時錯開身子，盡管踉蹌了一下，但是并沒有發生不可挽回的事情。
“陛下，可是江先生發生了什么事？”李公公試探地詢問，心中不住地忐忑，“若是您不放心的話，不如老奴讓人趕過去瞧瞧？”
“不必。”夙滄墨沒有絲毫猶豫，瞥了李公公一眼，厲聲吩咐，“安排人前往城東金銀坊，和守在那兒的暗衛會和，讓他們盡快趕往江一一所在的地方。”
還未等李公公回復，夙滄墨的身影便迅速消失在李公公的面前。
“陛下！”李公公忍不住向前小跑兩步，直到再也看不見夙滄墨的身影，他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趕忙去安排人手。
春末夏初，盡管天氣已經逐漸熱了起來，但是夜里的風卻依舊不小。
夙滄墨沉著臉在夜色中前行，衣袍被風簌簌吹動，帶著些許熱氣的風拂上他的臉頰，使得他心中的躁意更甚。
該死的江一一，膽子真不是一般的大，那個畫師一看就不是好人，大半夜的竟然敢跟壞人獨處，真不知道應該說她無畏還是缺心眼。
夙滄墨的速度很快，沒有多久，他就出現在了面館對面的屋檐上。
暗衛撤回視線，連忙同夙滄墨行禮：“陛下。”
“人呢？”夙滄墨的臉色并未好轉，語氣中都帶著一股寒意，“還在里面？”
“是。”暗衛察覺到夙滄墨心情不佳，頭垂得更低，一五一十的交代，“江先生和那個畫師在半個時辰前進入了面館內，直到現在也沒有出來。”
夙滄墨嗤笑一聲，臉色比之先前更加難看，咬牙切齒道：“真是好樣兒的，江一一。”
最后三個字仿佛是從唇縫中蹦出來一般，無端的帶著一絲狠意，暗衛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防被陛下遷怒。
此時的京城已經開始沉寂下來，除卻眼前的這家面館依舊亮著燈，其余的店鋪已經全都暗了下來。
夙滄墨淡淡的看著底下的面館，沉默了許久，方才開口詢問：“你過來之前，一路上可有留下痕跡？”
“有。”暗衛連聲應道，“只要兄弟們去了金銀坊附近，便會看見屬下留下的痕跡，足以將他們帶到這里。”
“嗯。”夙滄墨應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在此等情況下，暗衛也不敢多說，恨不得將呼吸也收住。
大抵等了一盞茶的功夫，面館內忽然有了動靜。
三道身影從面館內走出，老板娘一臉嫌棄的抬手在鼻尖煽動，而姜亦依則醉醺醺的被蘇禮攙扶著出來。
“多謝老板娘。”蘇禮將姜亦依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只手摟在姜亦依的腰間，側眸向老板娘道歉。
老板娘的臉色并不好看，對于蘇禮的道謝更是不屑一顧，眸光在神色迷蒙的姜亦依身上頓了片刻，她移開視線，語氣惡劣：“趕緊走，別在我眼前礙事兒。”
蘇禮對于老板娘的態度并不在意，和老板娘笑著頷首，這才攙扶著姜亦依朝著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月色之下，兩人的背影顯得格外地不協調。
夙滄墨居高臨下的看著這一幕，神色平靜。
他倒是要看看，姜亦依為了破案還能做到什么地步。
候在一側的暗衛卻覺得仿若處于冰天雪地之中，盡管現在已經快到夏天，但是周身卻依舊彌漫著一層寒意。
暗衛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忍著欲要后退的念頭，硬著頭皮站在原地。
直到此時，他才總算明白李公公平日里所受的苦難，果真是伴君如伴虎，一不小心就要受到這種折磨，這般看來，還是在刀口舔血的日子比較舒服。
直到兩道相互“依偎”著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街道的盡頭，夙滄墨這才開始有了動作。
“跟上。”夙滄墨的聲音中夾雜著冷意，正如他此時眸子中迸出的寒光一般，似是要將人震懾住，“記得留下痕跡。”
說完，夙滄墨便從屋檐上躍下，跟在醉鬼身后。
暗衛反應迅速，從腰間取出一個布袋，里頭裝著的是一種秘制的粉末，只有他們自己人才知道該如何使用。
姜亦依被蘇禮半摟半抱著帶進一個小巷中，在蘇禮看不見的地方，她的眉頭緊蹙，垂下眼瞼掩蓋住眸中的厭惡。
她鮮少和人這么親密的接觸，況且現在穿的衣裳并不厚，她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腰上橫著的那只手臂，實在是令人作嘔。
不過，事到如今，姜亦依也只能忍著，好不容易察覺到線索，她不能這般輕易地就毀掉這個機會。
她倒要看看，這個蘇禮究竟要做什么，他究竟是不是兇手。
蘇禮的家是在巷子的最深處，這里住著的一向是貧苦的人家。
隨著嘎吱一聲響，蘇禮推開了院門，廢了好大的勁兒將門關上，這才帶著姜亦依朝著屋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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