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伺候了靖王妃這么多年，很多時候，不必靖王妃明說，她便能琢磨出靖王妃的意思。
方才那話的意思，不就是要繼續喂公子喝那藥嗎？
嬤嬤唇角微抽，連連搖頭：“夫人，不可，您忘了嗎？是公子不愿意再喝那藥的。”
“那又何妨？只要日后注意著些，莫要讓我兒發現就是。”靖王妃的面色已經趨于冰冷，長睫微垂，掩住眸中的執拗，“只要這藥對我兒有用，即便日后會被我兒怨懟，我亦心甘情愿。”
“夫人！”嬤嬤知曉靖王妃有多么疼愛世子，卻沒想到靖王妃竟然陷入了魔怔，她啞著嗓音道，“夫人，您明知，那藥也已經不管用了。”
靖王妃眸光微顫，她何曾不知道這藥已經沒啥作用，但是那藥好歹為世子延續了幾年的生命，如今只是停了兩三天，世子的身子便垮了，此等情況下，無論有用還是無用，她都要賭一把。
想到這里，靖王妃的眼神逐漸堅定，厲聲吩咐：“嬤嬤，派人去尋一些剛出生的嬰孩來，還是像以往那般。”
“夫人，您這是要……”嬤嬤雙眸微瞠，不免詫異了一下，“不是說，只有冬至那段時日出生的孩子才管用嗎？”
“如今距離冬至還有半年，你我能等得及，我兒能等得及嗎？”靖王妃眉眼間浮上幾分躁意，一時間未能控制住情緒，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才逐漸平緩下來，淡聲說道，“無論如何，我都要試試，總歸都是孩童的心臟，雖說出生的時日不同，但也符合新鮮一說。”
靖王妃的語氣中滿是不容置喙，嬤嬤饒是想勸阻幾句，卻也知曉無論如何都勸不動，只能先按著靖王妃的吩咐行事。
只是這樣一來，倘若日后被公子知曉了此事，恐怕母子之間會生出嫌隙，這是嬤嬤最擔心的事情。
……
今兒的溫度格外的高，姜亦依躺在床上，卻怎的也無法安穩睡去，翻來覆去許久，非但沒有醞釀出睡意，反倒是身上出了一層薄汗。
姜亦依不耐地翻身下床，取出一件外袍套在身上，拉開房門到院中乘涼。
外頭倒是比室內舒適多了，時不時地還有幾絲涼風襲來，姜亦依坐在石桌旁，抬眸看向夜空中懸掛的圓月，不免想到了前些時日阿婆所說。
剛進門的世子妃有沒有被刁難，姜亦依無從得知，倒是靖王府在城中尋找的白衣男子依舊沒有任何蹤影，搜了幾日也沒搜到個什么，今日也就消停下來了。
姜亦依覺著，等到下一次見到夙滄墨的時候，她一定得問一問，現在坐在世子妃位子上的那個人是不是真的是姜亦薇。
說曹操曹操到，院外不期然響起兩三道腳步聲，姜亦依循聲望去，只見夙滄墨率先踏進院內，身后則跟著李公公以及一個身形熟悉的男子。
她眨了眨眼，唇角微抽，起身作揖行禮：“在下見過陛下。”
“免禮。”夙滄墨淡淡的瞥了一眼姜亦依，繞過就近的位子，徑直在姜亦依身邊落座，下巴朝她微抬，“坐吧，不必客氣。”
“……”姜亦依心中翻了個白眼，順勢坐下。
李公公笑瞇瞇地與姜亦依打了聲招呼，便候在了夙滄墨身后，而那個跟隨著前來的男子則略顯拘謹的立在他們面前，躬身喚道：“江先生。”
這聲音……
姜亦依抬眸看去，面前這人逆著月光，一時間看不清相貌，只是這聲音一出，再聯想著熟悉的身形，姜亦依便知曉眼前這人就是靖王府的那位管家。
果真與她猜的不錯，這位在靖王府中地位不低的管家當真是夙滄墨的人。
不由得，姜亦依的眸光瞟向夙滄墨，更是覺得這人手段不一般，倘若讓靖王爺知曉他萬般信任的管家居然是夙滄墨的人，怕是要氣的當場吐血。
姜亦依微微頷首，與管家打了個招呼，隨即似是漫不經心般詢問：“陛下深夜來訪，還帶著這位管家，不知所為何事？”
“自是和江先生想要知曉的事情有關。”夙滄墨難得賣了個關子，淡聲吩咐，“將靖王府發生的事情告訴江先生。”
“老奴遵命。”管家恭敬地應了一聲，便一五一十地交代，“今日世子陪同世子妃回門，午時剛過不久，世子便發病昏迷，在此期間，王妃與世子妃發生了齟齬，今后怕是會有不少事端。”
話音微頓，管家面色逐漸嚴肅，抬眸看了一眼夙滄墨，方才說道：“夜里，王妃身邊的嬤嬤行蹤鬼鬼祟祟，接連尋了數個護衛，老奴打探之下才得知，派出去的那些人是為了去尋近期剛出生的孩子。”
姜亦依心中一動，雙眸微微瞇起：“消息確切嗎？”
“老奴不敢編造大話。”管家的神色無異，沒有絲毫的躲閃，“先前陛下便吩咐老奴注意著些這方面的消息，如今一得知，便趕忙將之告知陛下。”
夙滄墨垂眸端坐在那兒，沒有絲毫的表示。
姜亦依對此卻心生疑慮，狐疑的看過去：“據我所知，靖王妃先前用的都是冬至那幾日出生的嬰孩，如今為何又要找近些時日出生的，難不成她又尋了別的迷信方子？”
在這件事情上，管家并不是很了解，故而沒有發言，李公公亦是沉寂著。
“恐怕是病急亂投醫。”夙滄墨不疾不徐的開口，語氣平緩卻又仿佛洞悉了一切，“短短的三日，世子便昏迷了兩次，恐怕身子已經快要撐不住了，因著那日世子對靖王妃的表態，先前的存貨定然已經沒有了。”
聞言，姜亦依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順勢接過話音：“所以，靖王妃只能鋌而走險，意圖用近些時日的襁褓入藥，以此來獲得一些僥幸。”
“這樣確實說得通。”夙滄墨眉梢微挑，眸光一轉，落在姜亦依的身上，薄唇輕啟，“但是有一個法子，可以一舉揭發靖王妃，只看江先生會不會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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