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這大殿威嚴莊重，那些大臣也忍不住小聲嘀咕著，議論紛紛。
他們大多數人都收到了皇帝的消息，個個兒都知皇帝對姜亦依的不喜，對于聯姻一事的成敗已經有了清晰的認知，哪知皇帝這忽然間的一句話，直接給了他們當頭一棒。
這都是什么事兒啊！
不是說要把聯姻攪渾嗎？
不管兇手是不是姜亦依，直接將這樁案子安到她的頭上不就行了？左右這件事兒發生在東裕國，饒是那夙滄墨手段狠辣，難不成還能將手伸到東裕國？
況且，太醫和大理寺都查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顧府和付府又需要一個交代，無論從哪個方面講，都很適合將姜亦依給推出去。
這幾乎是他們所有人的一個認知，誰知現在情況急轉，陛下親自為姜亦依澄清？
眾人心中被迷惑充斥著，特別是閣老和宋將軍等人，一時間誰也沒有反應過來。
若要說鎮定之人，在這大殿之下，除卻皇帝和燕云之外，便也只有大理寺卿一人。
趁著眾人議論紛紛，交頭接耳之際，大理寺卿總算是可以借機抬袖擦拭額上的汗珠。
因著汗水流進眼中，他的雙眼一片通紅，滿是紅血絲。
也就在此時，站在大理寺卿兩側的官員才發現了他的異樣。
幾人福至心靈，頓時便想到陛下方才的話應當是與昨夜大理寺中發生的事情有必要的聯系，再瞧大理寺卿這副模樣，可不就是昨夜一夜未睡的樣子嗎？眼睛都熬的通紅，想必昨晚當真是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
“李大人。”大理寺卿左側的官員微微俯身，朝著大理寺卿的方向側過身子，壓低聲音詢問，“您同我們透個底兒，大理寺昨夜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大理寺卿手上的動作微頓，寬袍大袖就此擋在臉前，幾息之后才緩緩將衣袖放下，含糊應聲：“待會兒便知曉了。”
不是大理寺卿不想說，他實在是摸不清陛下的意思，萬一他此時說出來，壞了陛下的事可如何是好？
而且，大理寺卿朝著左側的人看過去，大抵是被他拒絕，那人的臉色并不好看。
那人可是和閣老與宋將軍等人一伙兒的，他再怎么傻，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將事情告知那人。
燕云自此便一眼不發，心下大抵知曉了皇帝的意圖，只是心中不免生出些許的疑惑不解。
他依稀記得，在他離開東裕國前往北云國的時候，皇帝對聯姻的事情分明是無所謂的，之后卻莫名地對這場聯姻不是很滿意，特別是在他剛剛回到朔京的時候，皇帝的態度大變，多次隱晦地提及讓他放棄這場聯姻，但是如今卻又要保下姜亦依，這意思不就是同意了聯姻嗎？
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使得皇帝的態度一變再變？
燕云雙眸微微瞇起，卻是垂眸看著地面。
閣老如遭雷擊，面色錯愕。
更枉論宋將軍，本就脾氣急躁，此時更是急的險些跳起來，當即便出聲詢問：“陛下，這怎么可能和那個妖女沒有關系？付相和顧大人都是在說了幾句對那妖女不利的話之后便喪命，哪里有這般巧合的事情。”
“宋將軍！”被宋將軍當著眾臣的面反駁，皇帝的面色陡然一沉，語氣中充斥著壓迫感，“你是說朕在胡言亂語？”
“平日里你咋咋呼呼的，朕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今竟然質疑朕說的話？你好大的膽子啊！”
皇帝的語調平平，傳入宋將軍的耳中，卻令他渾身打了個激靈，面色剎那間蒼白，連聲求饒：“陛下恕罪，是末將沒有管住這張嘴，陛下饒命。”
“豈止啊！”皇帝冷嗤一聲，眸中泛著寒意，“張口閉口就是妖女，這便是你稱呼旁人的方式嗎？”
“江姑娘再不濟都是北云國送來聯姻之人，日后可是要進入燕王府的。”皇帝絲毫不給宋將軍面子，當眾呵斥，“你這是瞧不起北云國皇帝送來的聯姻人選，還是連燕王府都要瞧不起了？”
“若是此事被那北云國的皇帝知曉了，你讓北云國的人如何看待我東裕國之人？”
就連朝堂之上的官員都一口一個妖女，若是被別國的人知曉了，誰暗地里不笑話？甚至于整個國家的人都被安上沒有教養之名。
宋將軍的面色更是慘白，心中卻積著一股怒氣，他對皇帝的訓斥就這般認了下來，卻將這一切都怪在了姜亦依的身上。
果真是個妖女，莫不是使了什么下作手段？竟然讓陛下改變了主意，甚至對她處處維護。
宋將軍此時沉浸在怒火當中，并未察覺到皇帝話語中明顯透露出來的意思，閣老卻聽得一清二楚。
連進入燕王府的事情都說出來了，這不就是將聯姻之事敲定了嗎？
閣老眉頭緊鎖，耳邊時不時地傳來宋將軍因隱忍而發出的不規律的粗喘聲，擾的他一陣心煩意亂。
大抵是皇帝發怒，大殿內的議論聲戛然而止，安靜地落一根針都能聽得清。
“大理寺卿，出來。”皇帝靠在龍椅上，一手搭在龍椅扶手上，輕緩地摩挲著上頭的紋路，不怒自威。
被忽然間叫到，大理寺卿的腦子懵了一瞬，幾息之后反應過來，連忙站了出來，同皇帝行禮。
“昨日大理寺出事，想必諸位愛卿也都收到消息了。”皇帝的視線在大殿內環顧一周，下巴微抬，“李愛卿，就由你來說說昨夜發生了何事。”
“是。”大理寺卿趕忙應聲，絲毫不敢耽擱，將昨夜發生之事大致講了一遍，“總而言之，兩位大人的死因皆是那蠱蟲，和江姑娘并無干系。”
大理寺卿也是個人精，前期有些慌亂，越往后面說，越是流利，大致能夠猜出皇帝想保姜亦依的心思，他便在道出實情之時，絲毫沒有提到姜亦依的名字，只在最后點出姜亦依與付相和顧大人的死沒有絲毫的關系，也算是為姜亦依有所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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