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謙難以置信地看著任源手持懲戒,向遠方的槍靶掃(shè),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子彈問題。
“凪老先生,您的意思是,那兩把槍?”
“是的,已經變成觸媒了。”凪斗點了點頭“當然這么說也有些不恰當,準確來說,我做出的只是兩把模具。”
“偽神之軀一直攜帶有兩把槍械,一把叫審判一把叫懲戒。他可以在任何他認可的模具上具現這兩把槍。哪怕我真的給他做出兩把彈弓也是無所謂的。”
魚謙恍然大悟“也就是說只要堆疊口徑和威力就可以了,只要任源本(shēn)同意了這個概念,那么這兩把槍本質上就是異物了,磨損彈藥保養等一系列問題都不需要考慮了嗎?”
“是這么個意思,而且實際上,審判也好懲戒也好,本(shēn)這兩把槍并不是靠子彈傷人的。”凪斗解釋道“只是槍本(shēn)構成了擊發這個概念,之后在槍口的延長線上,自然會把‘被擊中、破壞’這一概念施加給第一個接觸到的物體上。”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豈不是被他槍殺的人,事后連判斷死于什么武器都不可得嗎?”魚謙不由得咂舌
“那到不至于,那會留下可觀測到的異常波動殘留,關于觸媒實際上有個很有意思的現象。”凪斗解釋道“一般來說我們認為觸媒在沒有被觀察到的(qíng)況下,是不存在的。”
“這個也太主觀唯心了吧?”
“但是實際上就是這樣,我把一個空盒子當著你的面封上,哪怕里面多出了一只貓你也不會知道不是嗎?但是當將它打開的時候,你看到了這只貓才會感到奇怪。”凪斗說道“這就是為什么即便是天網和偏折探測器只能檢測波動而不能直接發現的原因,只有被觀測到的異常才是存在的。”
“存在就是存在,怎么會因為觀測不到而不存在呢?”魚謙百思不得其解“難道說因為沒有人知道任源是偽神之軀,他就會死去嗎?”
“當然不是,你這個問題就觸及到了異源的三大定律中的觀測定律了:異源對現實的影響受觀測者的認知而改變。因此,如果沒有人觀測到偽神之軀的存在,當然這個沒有人也包括任源自己,那么偽神之軀就不會對現實造成任何影響。”
“如果所有人都認為我是偽神之軀呢?難道我因此就能獲得永生么?”
“這就涉及到異源的初始定律了:異源的現實表象代表某一個體或組織的愿望合集。因此如果所有人都認為你是偽神之軀,并且你也在恰當的時機接觸了異源,那么并非不可能。”凪斗嚴肅的說道
“你說任源本(shēn)就是一個異源,而如果認知上…”想到了某種可能,魚謙的額角滲出了冷汗
“現在你明白我為什么要和你說這么多了吧?”凪斗加重了語氣“你的處境真的很危險,如果你以為和偽神之軀搭檔,是你想象中的那樣簡單就大錯而錯了,之所以部里會認為他前四任龍牧的死都可能和他密切相關,自然不是空(xué)來風。”
“那么前幾任龍牧所謂的意外…”魚謙震驚的說道
“不知道,也沒法知道。我只能和你說這么多,總之魚先生,你最好還是要小心一些。你知道心錨嗎?”
“心錨?”魚謙想起培訓視頻中的內容,回答道“是指異人在現實中的心理寄托吧?”
“是的,也可以說是他們僅剩的人(xìng)。話說部里的龍牧制度,就頗有一點美人計的味道了。”凪斗長嘆一聲說道“但是關于任源,就很難以常理揣度。雖然他在盡量的表現的像一個人類,但是恐怕連他自己都說不清自己究竟還有沒有一點算得上人類的地方了。”
“我和他相識算起來,也有幾十個年頭了,可是我沒有一次看清楚他的想法。”
魚謙想起任源那么在意和劉蕊之間的交易,甚至會因此接受了對方看起來毫無威懾力的威脅,忍不住問道
“那么,劉蕊呢?是他的心錨嗎?”
“劉蕊是誰?”凪斗好奇到問道
“呃,是部里在s市的研究員。”魚謙簡單的解釋了一遍昨天發生的事
“既然是在s市的,那么那個丫頭應該是三號研究院的人了。”凪斗翻起怪眼說道“我想可能只是任源的一時興起吧,我不認為偽神之軀本(shēn)會對他人有什么感(qíng)。”
兩人就這么你一句我一句聊著的時候,任源終于試完了槍,提著審判和懲戒走回了高臺
“聊什么呢,聊得這么開心?”
任源的心(qíng)看起來似乎非常不錯,興奮的和凪斗打著招呼
“和凪斗前輩討論些你武器上的事(qíng)。”魚謙隨口說道“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明異源的時候,管那根圓珠筆叫‘罪衍’?那也是你的武器嗎?”
“是呀,那把劍我用了很久了。”任源笑著說道“不過即便是我,有些事(qíng)也不能憑空解決,好的模板還是很重要的。”
凪斗看向任源問道“那么這兩把槍,你還滿意嗎?”
“滿意的很,那么我就坐等你把罪衍做好了。”
“嗯,即是如此老夫便不多做停留了,改(rì)做好之后我再上門拜訪。”凪斗起(shēn)便打算告辭
“這里車間工具都有,上面也有充足的房間,你干脆就住在這里得了?”任源出聲挽留
凪斗渾(shēn)微不可察的一顫,笑著說道“工具還是自己的用著舒心,況且把模具什么搬過來也(tǐng)費事的,再有幾天就完工了你不用著急。”
見此(qíng)景二人也不好多說,把凪斗送出了門。
看著老者上車遠去,任源嘿嘿一笑“果然,劍閣里都是些貪生怕死的家伙。”
“劍閣?”魚謙好奇的問道“劍閣是什么?”
“劍閣嘛,算是利刃大隊的一部分?說起來其實龍牧都是劍閣的人呢。”
“我?我怎么沒聽人說過?”
“嗯,你以后慢慢會知道的,總之劍閣都是利刃大隊的,但是利刃大隊的人可不都是劍閣的。”任源拍拍魚謙的肩膀回了客廳
魚謙急忙跟上,問道“現在我們該怎么辦?”
“按原計劃行動吧,今晚再去一趟殯儀館。不管有沒有問題,這個總要調查一下的,你之前說的我也很在意。”任源頓了頓說道“對了,你從里面那個噴嘴上拿到的粉末,鑒定結果是什么?”
“主要成分是磷和鈣質。”魚謙回想著自己,從焚尸爐中巨大噴嘴上取下粉末的檢測報告“但是量太少了,也查不出什么別的東西。”
“是人骨灰?”
“不確定,也不排除是燃燒升騰起的骨灰沾到了上面。”
“有點意思。”任源摩挲著下巴“今天晚上說什么都得看一次,叫梓文向上面報備一下,今晚殯儀館下班之后去檢修一下焚尸爐。”
“光明正大的去?”魚謙有些不解
“沒必要偷偷摸摸的了,我覺得這里有問題。”任源嚴肅的說道“你發現沒有,上次我們出發不久就被降臨派盯梢了,而且提前連陷阱都準備好,你不覺得他們的效率也太高了嗎?”
“也許他們早就知道六號別墅的所在地?”魚謙試探(xìng)地問道
“那就更奇怪了,他們憑什么知道?他們憑什么知道我們在哪,我們開什么車,甚至察覺到我們會走哪條路?”
聽任源這么說,魚謙第一反應便是想到了那個方面
“你是懷疑,有內鬼?”
“不排除這個可能,實際上出來之后第一天,我就詳細研究了一下關于騎士叛變的調查報告。我發現有很多前后矛盾的地方。”任源并沒有駁斥魚謙的說法“那份報告你看了嗎?”
“看了。”
“有什么感想?”
“呃…我不太了解異人的想法。只是這個騎士,是叫傷流年是吧?前后的表現是不是反差太大了一點?如果沒看錯的話,他的龍牧上官善水似乎是他的心錨?可是為什么最后他選擇殺了她而不是帶走她…”
“很敏銳嘛。”任源贊賞的說道“實際上遠沒有那么簡單,據我看上官善水并不是他的心錨。雖然我不認為他會殺害上官善水,但是至少在他心中龍牧的地位只怕還沒那么深。”
“你見過他?”魚謙頗為訝異,這個他可不知道
“呵呵。”任源冷笑一聲“豈止是見過,我就是他親手送進監獄的。我和你說過電阻行動的最后,我一度失去理智了吧?當時他便是作為最后的應對手段被緊急送到現場的。當時我們倆一照面,他就斫去了我的四肢。”
“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一個強勁的對手,在我畢生所遇的對手中,僅論能力的強弱,說他排進前十也不過分。”
“只前十嗎?那聽起來也不算很強啊。”
“你知道我活了多久,都遇到過什么樣的存在嗎?”任源嗤笑著“不夸張地說,如果不算上我,對災部現在未必找的出三個以上處理得了小年的人。”
“按你的說法,你對上他是極端的不利吧?你又對他有什么特別的辦法?”
“小年的能力雖然強。不過腦子嘛。”任源伸手一指自己的頭“我看問題大的很,我雖然不知道他的心錨是什么,但是能感覺出來壓在他心中的那件事是他一生都翻不過去的一座大山。這個可憐的孩子,可能這一輩子都沒見過自己獨立現實全力施為是什么樣子。”
“那你覺得他為什么會叛變?”
“不知道,但是絕對不會是什么狗(pì)的怕對災部卸磨殺驢。”
“那就是因為降臨派的勸降?”
“連我都說服不了的口才,也能說服小年?”
“你怎么知道?”魚謙說道“也許主腦已經被他們說動了,只是我們及時毀了而已。”
“如果主腦被勸降了,解放控制我就爬不到你在的地方了。”任源搖搖頭說道“總之,我覺得這事從頭到尾都透著詭異,不對勁。”
“如果說有人泄露的話,除了你就是我和梓文,還有傭兵小新和蘇筱羽了吧?”魚謙扳著指頭把與會人員算了一遍
“上回的行動計劃,除了與會的我們五個,傭兵和他的龍牧蘇筱羽肯定也報備了部里。光憑這樣判斷不出來。”任源斬釘截鐵的說道“與其遮遮掩掩,不如擺到明面上,真有內鬼的話,這樣反而更容易漏出馬腳。”
“今晚我就要看看,這個殯儀館究竟有什么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