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員外郎看到裝成下人的梁四老爺吃驚問道：“出什么事了？”
梁四老爺壓低聲音說道：“門二哥回來了，去打了楊太醫。”
蔣員外郎皺下眉頭，梁四老爺眼巴巴看著他。
“蔣哥，你說這事鬧的。楊太醫救了我一家，我又不能打他，二哥和我是好哥們，我……”
蔣員外郎打斷他的話，“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梁四老爺接話道：“隨他去？”
蔣員外郎見梁四老爺眼巴巴的模樣都要笑了，道：“那你說哪？”
梁四老爺摸摸頭，“我……門二哥……”
蔣員外郎不理他，往自家走過去，想一想又轉過身，“你在家多讀點書，言傳身教言傳身教，你還有個小兒。”
梁四老爺蒙擦擦點點頭。
他看著蔣員外郎進去后，慢慢走回家。
他也知道隨他去的話，可是二哥怎么辦？
歸閑靜和門意遠來到書房，她讓羅媽媽守著門口，不讓人進來。
她招呼二老爺坐下，門意遠坐下問道：“是楊元求的賜婚？”
歸閑靜回答道：“在這之前，我父親本來要召他為上門女婿，是我父親讓他去求的賜婚，還有我舅父。”
門意遠已經從梁四的信里知道崔家是兒子的外祖家，他也吃驚，但和他的事無關。
“你孝順岳父才答應？”
歸閑靜搖搖頭道：“我爹何時強迫過我做事？”
門意遠的心一下一下疼，一點一點涼。
這個他也知道，可是他希望是岳父用孝道強迫了太太。
“我喜歡楊元。”
歸閑靜說出這話，她不能讓二老爺誤會。
門意遠眼里流出眼淚。
“以前我說過，我不會復合。就是沒有楊元，我和你也不會復合。”
門意遠喃喃說道：“他哪里好？他哪里好？”
歸閑靜抬眼看向門外，能看見父親來回度步，看到大哥伸脖忘記看。
“不是誰好我就嫁給誰，他喜歡我，我喜歡他。
“在包頭圖，我以為染了人瘟活不長了，想想自己一輩子活得孤單。就想，如果我能活下去，我好好生活，我和楊元是合適的時間遇到合適的他。”
門意遠說道：“終究是以前我對不住你，我會用后半輩子彌補，我會對你們母子加倍的好。”
歸閑靜說道：“謝謝，但我不需要彌補。”
門意遠著急說道：“不是，我說錯話，不止是彌補，你是我的妻，給我生兒育女，陪我過了二十年。我每次回家，有你和兒子，有你們我才能活下去，才能……”
歸閑靜看向他，真不知他怎么想的。
她相信二老爺沒說謊，但是他二十年哪里表現出來對妻兒的重視？
有，在老王妃和嘉榮郡主針對她的時候站出來，從沒讓她動用嫁妝來補貼家用，從沒干涉她對內宅的管理，當初高姨娘蹦跶他出手。
這如果算對妻兒的重視，那么換成另外一個女人他也會如此，只是因為她是原配兒子是親生。
夫妻之情哪？
父子之情哪？
“我謝謝你在王府的時候護著我們母子，但，媳婦和兒子要讓丈夫護著多可憐？泰磊十歲他哭了一夜，那天晚上我恨不得帶泰際泰磊離開王府。
“我忍住，我可以沒有丈夫，但兒子渴望父親，我也不想我爹難過。”
門意遠的心一陣陣的痛，他知道，那天之后，太太把他的東西全搬到書房，說她睡眠淺，有點動靜睡不著。
他那時經常半夜回來，想一想別打攪太太，也就沒說啥，但他也沒去妾室那過過夜。
他想著等榮親王登基后，他什么都不管了，全心全意陪著太太，陪著兒子們。
“我一直很孤單，孤單的在你家演戲，孤單的當賢妻良母，孤單的應對你二姐的針對。我盡量給兒子溫暖，把父親的那份一同給了。
“后面我知道你有苦衷，你以前都是不得已，可是我和兒子們是無辜的。
“我喜歡楊元，是我的心不再孤單。”
門意遠淚流滿面，他兩輩子都忙了什么，上輩子忙到家破人亡，這輩子忙到妻離子散。
忙到他筋疲力盡。
如今卻什么都解釋不了。
歸閑靜問道：“我想問一件事，當初是你讓泰磊大伯母求的賜婚？”
門意遠不知道太太為何問這個，他搖搖頭道：“不是，賜婚之前大嫂說她相中了侯府的嫡女，我同意的話她進宮求賜婚。”
歸閑靜心里終于落下，她就怕二老爺的安排，是二老爺利用侯府。
她又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袁順是袁將軍的親弟弟？早就知道榮親王會登基？早就知道孟探花的無恥？”
門意遠愣了一下，點點頭。
歸閑靜深呼一口氣，和猜的一樣，二老爺是重生，上輩子他估計只活到榮親王登基，說明襄王府不僅被奪爵，或許是整個被滅了。
想到這一身冷汗，如果這輩子和上輩子一樣，她的兩個兒子……
門意遠也深呼一口氣，說道：“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和大哥為前太子效力，榮親王登基后襄王府奪爵，我大哥死在發配的路上，我中毒后堅持送我母親和侄子到了崖州。”
歸閑靜著急問道：“你兒子哪？”
“被他們母親帶走。”
“是張氏？”
門意遠又是一驚，點下頭。
“那你的夢里永安侯府嫡女哪？”
“出生后和她母親一起……”
歸閑靜怦怦跳的心逐漸平靜。
那么說她這個異世靈魂代替了侯府嫡女。
她同情的看著二老爺，上輩子媳婦給他戴綠帽子，這輩子媳婦改嫁。
難怪剛成親那幾年，他對自己很戒備，他不敢投入情感，他害怕。
過了幾年后，自己的“賢惠淑德”，和從不亂逛，也不愛結交人，和張氏的性子完全相反，最多的是回娘家才讓他放下戒備，那也只是當妻兒對待，沒有愛意。
一邊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門意遠知道他回來也改變不了太太改嫁的事實，可是他就要趕回來，不然他要崩潰。
他日夜兼程，希望太太是為了孝道，他就是抗旨也得帶太太離開。
他后悔，不該一開始防備太太，不該納妾傷了太太的心。
那年接秋娘回府，太太說過，給岳父說要是能找一個不納妾的她就退婚。
他應該知道女子期望丈夫的一心一意。
張氏因為這個背叛了他，太太因為這個在王府裝賢惠。
他后悔，應該在那次給太太說實話，他不僅是把她當妻子，他想的是辦完事情后和太太兩人過后半輩子。
他終究是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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