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倩有些愣住，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在她那相對比起其他鬼魂來說短暫的“職業生涯”里面，還是第一次碰見這樣的客戶……之前的那些客戶聽見之后基本都是直接撲上來的，最多就是有幾個稍微客套幾句，或者甚至因為第一次見愣住還要手把手教。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先不說這真實的聶小倩雖然長得和《倩女幽魂》中的聶小倩不像但顏值身材也是差不多同一級別的美女，就算是換個稍微差一些的來……古時候人們的精神生活哪有現代的這么豐富？
尤其是在澀澀方面，現在的年輕人看過的澀圖估計要比祖宗十八代加起來的還要多，看得多了抵抗力自然也就上去了，說不定還能夠點評一下聶小倩應該再在服裝方面加以哪些改進，比如添加黑絲、綁腿等特攻性武器，以及姿勢和表情方面的細節之類。
于是，不按套路出牌的寧采臣讓聶小倩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做何反應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了。
不過職業者終究是職業者，聶小倩很快便冷靜下來，仔細想了想寧采臣的話，便嫣然一笑，而后臉色微紅，目光低垂：“怎么會呢？您如此俊俏，奴家只是因為害羞……所以要找一個借口罷了~”
聲音婉轉曖昧，再加上容貌本就國色天香，言語之中又有傾心之意，可以說在這種情況下，正常人是很容易就被吸引到幾乎找不著北的狀態的。
但寧采臣是正常人嗎？那當然不是，無論是原著之中所記載的那個亡靈騎士寧采臣，還是眼前這個給人一種不對勁感覺的寧采臣！
只見寧采臣聞言，并沒有表現出被勾引到的樣子，反而是收起了那端正的臉色，用考究打量的目光上下掃描聶小倩的身體：“這么說來，你是被我的容貌所吸引了，所以傾心于我？”
“正是~”聶小倩仍然在發揮她那充足的本錢，按照過往的經驗，她隱隱約約地覺得似乎快要成功了。
“唉……姑娘因為我的樣貌而傾心于我，本來是一件很值得開心的事情，可現在的問題是，我不是很喜歡你啊。”寧采臣忽然嘆了一口氣，有些為難地說。
聶小倩：“？？？”
隔著幾堵墻透視圍觀的杜康：“？？？”
這又是什么發展？
有一說一，在意識到這有可能是《聶小倩》的劇本時，杜康的心情其實是有一些復雜的，畢竟他更喜歡接觸那些沒有見過的劇情，而再重新體驗一遍早就看過無數遍甚至還被翻拍改編了許多作品出來的劇情，其實沒有多大的意思。
按照原著劇情的話，無非就是正義好人書生成功獲得美貌體貼的阿飄妻子；燕赤霞只是靠著一個箭袋和一柄飛劍，就展現了強大到離譜的劍仙實力；脅迫孤魂野鬼殺害人修行的妖魔被斬殺……屬于難得的大歡喜團圓類劇情。
而如果是衍生劇改編的話，也就是加點家國妖魔的私貨，以及“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和一些艱難翻盤之類的畫面……跌宕起伏的劇情好看自然是好看，但再看一遍也就那樣。
所以杜康其實是有些期望出現一些新東西的，但是他確實沒有想到新東西竟然是表現在這里，原本還以為是“鋼鐵直男燕赤霞談戀愛的一百零八事”之類的事情……畢竟這樣才說得通需要“戀愛心理輔導”嘛！
誰知道，變化竟然是出現在寧采臣身上？
杜康搖了搖頭，繼續看戲，甚至為了獲得更好的看戲體驗，還用靈力屏障直接將自己屏蔽了起來，偽造出自己仍然在熟睡之中的假象，而真人則是開始端正姿態吃瓜看戲。
可惜去買東西的時候沒買到瓜子，不過也是沒料到有這么一出的緣故……
寧采臣的房間里面，聶小倩整只阿飄再一次愣住了。
她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反應，第一次有人如此明確地表達出不喜歡她，而且看樣子完全不是在說謊話！
“您……您如果有什么原因的話，可以直說，請不要這樣折辱奴家……”聶小倩眼眸低垂，淚光粼粼，委屈到想哭。
“不不不，不是故意折辱，而是……唉，我還是不說好了。”寧采臣搖頭。
身為吃瓜群眾的杜康即使是明確知道寧采臣的這句話肯定有后文，但還是有些不太爽。
我這輩子最討厭的有兩種人，一種就是說話，只說一半的，還有一種是！
“請您明說，如果奴家有什么做得不對的地方，奴家會努力改正。”聶小倩閃爍著淚光的眼眸一眨一眨的，看上去格外惹人憐惜。
“那……我就說了？”寧采臣仍然有些遲疑。
“請您直說吧。”
“好吧，那就是……你長得其實不是很好看……”寧采臣努力用委婉的語氣說，只是話語內容稍微有些直白，好吧，就是一記直拳。
一拳給聶小倩再一次干宕機了。
不……不好看？
回過神來之后的聶小倩下意識的很憤怒。
她并不算很漫長的職業生涯里，還是第一次有人說她不好看！
眼前的這個男人憑什么說自己不好看？
這憤怒倒不是什么xxn的自信，畢竟聶小倩的身材和容貌確實是一等一的頂尖，而基于她從進入房間之后的各種表現和舉動來看——
大家可以換位思考一下，大半夜的，級別的妹子來和你表白想和你共度春宵……這種情況下，如果不是什么特殊人群，例如位高權重的大人物或者xp有問題的家伙，一般來說是絕對不可能拒絕得了的，哪怕可能明知道有問題……
但寧采臣拒絕了，不僅拒絕了，還直言她長得丑！
眾所周知，無論男女，一般來說，都不能直接當著別人的面說別人長得不行……其中女性對于這一點的反應一般會更加激烈一些，而更別提還是對真的長得很好看的人說她丑了。
“你……你……就算是不愿意與我共度良宵，也不應該說這種話來侮辱我！”
聶小倩差點憋不住撲上去給寧采臣兩巴掌，但也不知道究竟是良好的職業操守還是武力值不行有自知之明，反正是仍然待在原地，淚水不住地往下流，將本就很薄的輕紗衣裳沾濕，讓曼妙的身材越發顯現出來。
“唉，我就知道說了這句話之后，姑娘會是這樣的反應，所以我一開始就不愿意說啊。”
寧采臣搖了搖頭，先是將鍋甩到了聶小倩的身上，然后仍然沒有什么憐香惜玉的意思，甚至直接開始人身攻擊。
“但是在下說的確實是實話啊，姑娘的臉看上去雖然柔媚無比，卻終究只是小家碧玉的小家子氣，少了一份大家閨秀那樣的大氣，然后是這身材，固然媚骨天成，但弧度還是稍微欠缺了一些豐滿……”
接著，寧采臣便以極其專業的角度，上到臉蛋，發型、頭型乃至脖子的長度，甚至還有鼻子的挺翹以及眉毛的形狀，以及嘴唇和妝容等一系列細致，中到形狀大小和挺拔、彈性，下到長腿長度，肌膚手感乃至腿型等一系列方面做出了毫不留情的批評！
如果只是單純的嘴上說說也就罷了，問題就在于，寧采臣還展現出了專業到離譜的功底。
在聶小倩終于忍不住內心的氣憤反駁他的時候，他還說“忠言逆耳，我早就撩到姑娘會有這樣的反應，所以還請我為姑娘展示”，然后從隨身攜帶的箱子里面掏出畫筆和畫紙以及顏料等專業器具，大手一揮便是一幅美人圖，甚至在作畫的過程中還一邊向聶小倩講述著，如果她的眼睛怎么樣會好看多少，然后畫出來……
寧采臣畫畫的功底很好，美人圖看上去栩栩如生，乍一看能夠看得出和聶小倩有些相似，不過確實是漂亮一些。
縱使聶小倩長得確實漂亮，但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完美的人的，所以自然是總有改進的地方。
不過，也就只是漂亮一些而已。
沒錯，只是一些，至少，在杜康看來只是這樣。
但是，對于聶小倩來說，那就是漂亮很多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在寧采臣的言語直接攻擊的輔助之下，就算是聶小倩原本對于自己的容貌確實很滿意，這時候也會怎么看都覺得怎么不滿意起來……最主要是寧采臣真的畫出來了對比圖！這樣直觀的表現讓聶小倩根本沒有辦法否認！
“……”聶小倩整只阿飄被打擊得有些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言語，呆呆愣愣的，看上去完全沒有了一開始時的靈性。
這樣的“事實”對于一位還沒有經歷過什么世事，在年紀不大的時候就死在這里，寸步不得離開一年，都見不著多少人的阿飄來說打擊太大了。
甚至于聶小倩恍恍惚惚之間都被寧采臣說得認為之前那些被她吸引的人不過是沒有見過真正漂亮的，還有就是想要享受所以阿諛奉承而已……
“不過嘛……”寧采臣這時候又開口了，“如果姑娘你想要變得更加漂亮的話，我也不是沒有辦法。”
“先生……先生請說？”雙目無神，臉色蒼白的聶小倩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那樣地抓住了寧采臣的手。
“嗯？姑娘，你這是何意？雖然我有辦法，但是這種能夠讓人變得更加漂亮的辦法也是很珍貴的，要知道天底下有多少女子想要讓自己的容貌更加好？何況我確實不是很喜歡姑娘你……”寧采臣搖著頭就要將手抽離。
“先生……公子，還請幫幫我，請幫幫小倩吧！”聶小倩泣不成聲，緊緊地抱住寧采臣的那只手不肯放開。
“嘶！”
圍觀的杜康倒吸一口涼氣。
此時此刻，杜康總算是看出了一個大概來。
他剛剛見證了一次高超的CPU實況演示！
沒錯，CPU……好吧，PUA，全稱Pick-upArtist，翻譯一下是搭訕藝術家，從一開始的指一群受過系統化學習、實踐和不斷自我完善情商的男性，后來指用一些社交技巧和自我包裝吸引女性，隨著這類套路的發展，已經變成了獲得更多戰利品，變成了以作假、偽裝、哄騙甚至陷害等方式，掌控并玩弄他人的一套理論。
請注意，雖然一開始的目標是女性，但是發展到現在，這個目標已經變為了他人……也就是說，男女都有數目相當大的，這種理論的受害者！
并且，PUA技巧已經不僅僅是在戀愛中被應用，還在職場上得到了更為廣泛的使用，被稱為職場PUA，同樣是通過各種手段打擊目標的自信，采取偽裝哄騙欺詐等手段來讓目標認為自己不值一提，能力不足，從而處處受人限制。
基本上，可以這么說，當你覺得自己在一段關系之中變得卑微，變得想要討好他人，變得自己覺得不是自己的時候，無論這段關系是戀愛、上下級還是朋友，不用懷疑，你已經是pua的受害者之一了，無論對方究竟是有心還是無心。
這種現象實在是太多太多，一一列舉是不可能的，稍微舉幾個，例如：
婚后零用錢一點沒有需要申請的男性，或婚姻中只能犧牲自我在家一味當全職主婦而丈夫什么事都不管的女性；
戀愛中被當成狗的男性，或卑微地去各種討好的女性；
職場上，覺得自己個人能力完全沒有，一直被罵，一直被說，覺得什么事情自己都做不好的職員……
當然，具體事情具體分析，但可以很明確地說，網絡上有許多風氣，例如男人婚后必須上交全部財政權，或者女人必須在家里當全職主婦，這些都是有著很大問題的，至于究竟是什么人在推動這樣的風氣……或許沒人知道，但他們的目的肯定不會是好事。
咳咳，扯遠了，話說回來。
寧采臣剛剛對于聶小倩做的，就是一次極其熟練并且完善的pua。
一開始是通過各種打擊來讓聶小倩失去信心，然后再列舉實證來讓聶小倩確定他不是在說謊，最后再給出一點希望讓聶小倩下意識地認為他是唯一的依靠，僅有的解決辦法，從而完全聽命！
當然，其中肯定是有破綻的。比如，聶小倩其實長得很漂亮，而寧采臣所列舉的那些，不過是在她的基礎上換了另外的一種風格，要知道燕環肥瘦各有千秋，每一種都有不同的風情，每個人也都會有不一樣的看法……就好像在每個人心中最漂亮的女明星也不一樣，一千個人的心里有以前個哈姆雷特啊！
可是聶小倩能識破嗎？不能，因為人都會有“喜新厭舊”這種心理，故而哪怕對于自己的容貌再滿意，看得久了也就那樣，如果忽然換一個風格，自然是會更喜歡的，然后在寧采臣的誘導之下，也就會認為“我不夠漂亮”了。
還有一點，就是注意力的轉移了，寧采臣通過一整套毫不拖泥帶水的言語和實際操作，讓聶小倩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容貌這件事上……她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本來要做的事情！
也完全忘記了，容貌就算是差一點，也不會影響任何事情，更不需要去求別人這一點……
由此可見，寧采臣，他是一個段位極高的CPU大師！
看著那仍然還在通過拉扯加固自己在聶小倩心目中的地位和影響力的寧采臣，杜康確定了一件事。
聶小倩，已經淪為了寧采臣的俘虜！
PS:有沒有猜到這波騷操作的？我猜沒有^_^
求月票哇~
烏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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