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心從衛生間出來,柯景煜正靠在床頭抽煙。
這是她很熟悉的一幕。
兩人已經交往一年了,每次事畢,他都是這種造型。
陳安心今天沒有立即去他身邊坐下,而是選擇站在對面看他。
房間只開了一盞落地燈,橘黃的暖光打在他臉上
她邊看邊忍不住感慨,他真是造物主一個杰出的作品。
長身玉立,高貴儒雅,五官無可挑剔,皮膚也一等一的好。
陳安心以前總想,幸虧他是個男人。就他這長相如果換成女人,說不定要禍國殃民的。
看了他一瞬,柯景煜馬上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勁。
陳安心今天話少又溫柔,跟她以往風風火火的樣子大相徑庭,該不會在憋什么了不得的壞主意吧?
互相凝視一陣,他把煙蒂掐到煙灰缸,沖陳安心伸出手。
“陳安心,過來。”
聲音低沉悅耳。
換做平時,陳安心肯定會撲過去。
但是今天她不會。
她確實有事要跟他講,而且是一件很嚴肅的事。
“不了吧,休息好了沒有?休息好了我有話跟你說。”
柯景煜收回自己胳膊,有些被敗了興致的面無表情。
“跟我說事情?要說什么?你說。”
陳安心靠在房間門框上,語氣平平。
“今天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我要離開桐城,是時候跟你再見了。”
剛溫存完不足二十分鐘,突然就提出這樣的問題。
空氣一時安靜下來。
柯景煜一動不動,抱著胳膊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言語譏諷。
“陳安心,什么意思?你剛剛是在告訴我,我被你給甩了嗎?”
甩?
這詞用的,好像兩人關系曾經很親密一樣。
事實上,兩人沒有任何情感關系。
跟這個城市眾多寂寞的男男女女一樣,相識于燈紅酒綠,一拍即合,然后就你情我愿開始在寂寞的時候共渡一下空虛的夜晚。
已經這樣相處一年了。
兩人從第一次開始就達成了一種默契,不問彼此名字,不管彼此身份,只在每周的周末相約聚上一聚。
這樣的關系怎么能用甩這個字呢?
陳安心不是愛黏人的人,她從來沒有覺得這樣久了人家就必須回報自己點什么。
她也從來沒敢奢望,時間久了人家就算默認了跟自己某種固定的關系。
她一直都提醒自己不要陷進去,不要太當回事,這就是個隨時會結束的游戲,一旦陷進去自己會自食惡果。
可是今天看來,她沒當回事,倒有人比她當回事了。
其實說實話,陳安心如果不是因為工作變動大,必須離開桐城,她也挺舍不得柯景煜的。
這年頭,交朋友容易,但能交到像他顏值這么高,平時又一點不打擾的朋友,實在是不容易。
柯景煜說完,陳安心有些好笑的笑了。
“隨你怎么理解吧。總之我以后不能按時過來了。這位先生,大家都是成年人,既然當初你情我愿,現在也還是好聚好散的好。我盡量溫柔再見,你也不要翻臉翻的太難看好嗎?”
以為說這么一番冠冕堂皇的說辭柯景煜就不好意思發火,真就輕松放她走了嗎?
不。
陳安心想的太簡單了。
于柯景煜而言,首先,現在正是兩人相處的非常舒服的時候,毫無征兆的,她憑什么突然就要跟自己終止關系?
其次,他活這么大,字典里還沒出現過被分手這樣的字眼,而且是被一個火包友分手。
他的地位面子和尊嚴,沒有一樣允許他承受這樣的侮辱。
所以他怒了。
但是他也不會像普通男人那樣怒的一躍而起,語言粗俗,甚至暴力相向。
他的憤怒向來都是隱忍克制,高人一等的。
既然這個女人這么說了,自己肯定不會再糾纏她下去,那么,他會做什么來挽回面子呢?
把床頭的西裝外套拿過去,翻出錢包,從里面取出一張卡。
“這張卡里有五十萬,陳安心,就算今天你不提分手,我也要提的。我要結婚了,但我不白睡你,這張卡就當我付你每個周末的工錢了,拿去,趕緊滾吧。”
給自己工錢?
這話說的,陳安心眼皮突然突突直跳。
陳安心缺錢嗎?
跟柯景煜比,自然是缺的。
可是她不缺這種錢。
尤其是被人套上工錢這樣的字眼,著實讓她覺得反感。
兩人都是成年人,出來玩就要遵守出來玩的規則。
她遵守了,但是真沒想到平時斯文儒雅的男人在這一刻會做這么敗壞風景的舉動。
卡被柯景煜扔過去,像打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
把過去兩人之間的那點互相幫助互相理解互相陪伴,一下清理的一干二凈。
她忍住怒氣,把卡撿起來。
“先生給我錢,是在說過去的一年你在拿錢買我嗎?”
柯景煜挑著眉,言語譏諷。
“顯而易見,不然你以為呢?”
陳安心看著他可惡的臉,纖手一用力,“咔嚓”把卡折成了兩半,遠遠丟進垃圾桶。
“你要結婚就結,不需要腦補一出拿錢堵我嘴的戲碼。我不認識你,也從來沒有想過要認識你。大家都是成年人,過去的一年只是各取所需罷了。所以你放心,我不會專門打聽了你是誰,然后跑去婚禮上告訴你未婚妻和我的關系的。這樣對你沒好處,對我一樣沒什么好處。”
她說的云淡風輕,扔的瀟灑迷人。
柯景煜被她這個舉動帥了一下,心里有種強烈被打敗的挫敗感。
從小到大,求著嫁給他柯景煜的女人鱗次櫛比,她居然一點不好奇自己是誰!
他一下從床頭站起來,緩緩走到陳安心身邊。
“女人都是善變的動物,現在說的好聽,不給你點好處,萬一將來你后悔了呢?”
陳安心好笑。
自信的男人她見過,但是像他這么自信的,見的真是不多。
區區五十萬而已,他也太拿自己當棵蔥了。
“除非你娶我的敵人,不然,我不認為自己會后悔。”
柯景煜,“……很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陳安心,祈禱以后永遠不要再見到我吧。”
說完,他轉身去把衣服套上,在陳安心的注視下,衣冠楚楚離開了房間。
其實不該他走。
待他走了陳安心才想起來,這間公寓本來就是他的,自己提的結束關系,所以該走的人應該是自己。
最后看一眼這房間漂亮的裝修,她也不多留戀,換了衣服帶上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