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風的話，扶蘇和趙高皆是一愣。
現在他們還都不能斷定嬴政到底有沒有死，只有讓御醫看過之后，才有最權威的論斷結果。
始皇帝死了，這可不是小事，任何一步走錯都可能釀成大錯。
趙高反應過來之后，便連滾帶爬地前去召喚御醫。
他抬頭看看天空，心里默念：“大秦這是要變天了……”
召喚御醫時，趙高面不改色，只說是陛下有恙，速去查看查看。
他知道，在沒有完全確定結果前，這種事萬萬不能聲張出去。
捕風捉影的事情在朝廷中屢見不鮮，就好比這次李斯的書信一般，往往只能讓始皇帝速速回朝，卻不能說是什么事情。
在秦朝這樣消息閉塞的年代，書信里的每一個字都會讓人浮想聯翩，若用詞不當，那是會被殺頭的。
盡量用最少的字，表達籠統的意思，也是時下最流行的做法。
在雙重的條件下，他只能盡可能地使用一些籠統的概念詞，為自己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皇帝死了？”這么大的事情，不到萬不得已，趙高絕不會從自己口中說出。
十幾名御醫你來我往，在嬴政身邊來了又走，皆是一番望聞問切之后，無奈地搖頭離去。
御醫令從醫多年，饒是以他的經驗，也在號脈看眼之后，緩緩地放下手，臉上一片慘白。
“太醫？我父皇到底怎么樣了。”
活了大半輩子，早就活膩了。
他抬起松弛的眼皮看向扶蘇，嘶啞的聲音從口中傳出：“公子殿下，老夫實不相瞞，陛下他已經駕崩，還請殿下節哀，著手為陛下準備后事吧。”
說完提起藤箱起身，佝僂的身影默默在榻前三拜，顫巍巍的轉身離去。
他為秦始皇宣告了死亡，也宣告了自己將余日無多，魂不守舍地回到車駕上，端起一碗鳩毒一飲而盡。
“父皇……！”
聽到御醫令的論斷之后，扶蘇和贏陰嫚悲慟欲絕，伏在嬴政身邊大哭起來。
“殿下，殿下節哀啊，此時不可聲張，萬望殿下以大局為重啊！”
趙高雖也是以淚洗面，但好在還有清醒的頭腦，連忙勸說扶蘇和贏陰嫚不可太大聲。
“高府令，我父皇平時待你不薄，你竟為何如此寡恩？夫子言：天地之性，人為貴，人之行，莫大于孝。君子無孝則不立，吾怎會不為所慟？”
趙高急的直接跪下道：“殿下糊涂啊，如今出征在外，咸陽又朝堂不安，陛下駕崩如此大事，決不可輕傳，否則我大秦必將大亂啊。”
聽了趙高的話，扶蘇這才止住哭聲問道：“那高府令有何高見？”
趙高抬頭看向陳風，知道陳風目前是扶蘇的師父，一時也扳不倒他。
陳風卻很識趣，叫上贏陰嫚，二人主動下車關好車門，給趙高留下足夠的發揮空間。
見狀趙高也沒有了顧慮，匆忙爬到扶蘇腳下仰頭道：“陛下曾命公子胡暫理國事，李斯等相盡心輔佐，若此時告知陛下駕崩，為了奪權，必會借題發揮加罪與殿下，到那時，人心盡失，江山也會落于公子胡之手，請殿下三思啊。”
扶蘇卻對皇位不予理睬，嘆息道：“父皇駕崩，這皇位我不坐也罷，他若想要，便拿去吧，我欲為父皇守孝三年，略盡綿薄之力。”
趙高急的滿頭大汗，急聲道：“殿下不可，您可是陛下的長子，就算讓出皇位，公子胡亥也絕不可能放過你，到時人頭落地，還如何為陛下守孝？”
說了這么多，趙高口水都說干了，但扶蘇依然不為所動。
“高府令莫再言了，此事本公子已盡知。”
說著扶蘇打開車門，將陳風和贏陰嫚迎了進來。
“師父，我欲通告天下，令天下人為父皇守孝。”
陳風默默點頭撫著扶蘇的肩膀道：“好，為師贊同你的做法。”
“這……”
看熱鬧的是真不嫌事大。
趙高真想找塊豆腐撞死算了，說了這么多扶蘇堅持己見也就算了，原本還指望幫忙勸說一下，這可好，也竟如此看不清局勢，直接一口贊成？！
趙高癱軟在地。
真是扶不上墻的扶蘇啊，都說這么明白了還要一意孤行？
“殿下有令，始皇帝駕崩，全軍縞素加速行軍，不得延誤！違令者，斬！”
軍令如火，迅速蔓延全軍。
十五萬大軍全軍縞素，悲慟震天。
另一邊。
“秦政三十七年仲春，祖龍歸天與隴西沙丘，舉國哀悼，訃告天下……”
一道訃告速送咸陽，仿佛一夜之間，整個大秦沸騰了。
咸陽城，李斯府。
“丞相，丞相大事不好了，隴西送來急報，皇帝駕崩了！”
“什么？”李斯披衣走出書房，一把接過文書。
他不敢相信地反復查看，但得出的結論依然如此。
皇帝，真的駕崩了！
“走，隨我去見胡亥殿下！”
夜色朦朧，腳步匆匆。
兩個身影在空曠的咸陽宮內行色慌張。
……
一個月后。
魏楚交界，碭郡，芒碭山麓。
這里山巒起伏，山林蕭瑟。
一座簡易的山寨正在其中。
四十七歲的劉邦高坐上位滿身稻草，底下眾人也皆是破布爛衫依然喝的五迷三倒。
“來來來，老大，跟俺喝了這碗酒！”
樊噲滿臉虬髯，端著個破碗給劉邦敬酒。
“喝就喝，誰怕誰！”
劉邦的碗也好不到哪去，兩個破碗duang的碰在一起。
今天剛領著弟兄們干了一票大的，搶了一個富商的私庫。
這一次，又夠他們幾個吃上月余了。
蕭何一襲布衫，一看就是秦吏，匆匆從門外走來。
眾人抬頭一看，自己人，連連招呼蕭何里邊坐。
“哎呀劉大，別再喝了，出大事了！”
蕭何一臉焦急，劉邦卻道：“功曹來的正是時候，來，喝酒，再大的事情也沒有弟兄們喝酒重要。”
說著一碗酒就端到了蕭何的面前。
蕭何一把將酒碗放下道：“皇帝駕崩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愣了，全都看著蕭何。
劉邦虎著臉道：“皇帝駕崩就駕崩吧，關咱鳥事，喝酒！”
蕭何真是服了這群榆木腦袋，急聲道：“皇帝駕崩，必有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你們自由了，可以回家摟媳婦睡大覺了，這不是好事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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