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劉邦這兩萬士兵，由于是劉邦起義時所收攏的雜牌部隊，和嚴格意義上的秦軍編制完全不沾邊。
這兩萬人被劉邦分為左右兩軍校尉，外加一名統軍大將組成的指揮體系。
所以伙頭營也是被一分為二，沒有按照秦軍建制的每千人隊設立伙頭營的慣例。
這樣倒也省事，只有左右兩個伙頭軍，開飯時一萬人吃大鍋飯那壯觀的場面，想想就刺激。
陳風去的是右營，進入營中，陳風才發覺自己大錯特錯了。
之前遠征匈奴或是在項羽帳下，無論在大營之中還是戰況緊急時，陳風幾乎都沒怎么深入了解過底層將士如何果腹。
來到儲備糧食的軍糧庫，十名廩吏靠在麻袋上左右均勻分布，鼾聲四起。
“嘿嘿，醒醒！”項魯上前踢了兩腳旁邊的小吏。
被從美夢中驚醒，什長正想發火，抬頭卻看到主將帶著仙君來到，連忙慌慌張張抹一把嘴角的口水大聲稟告：“將軍，有何指示？”
他這一喊，旁邊幾名小吏也被驚醒，發覺主將來到，也趕緊起身。
陳風虛按雙手開口道：“你們繼續睡，有什長帶我們轉轉就行了。”
這還哪里睡得著，他們本來就是負責值夜的，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繼續再睡。
什長連忙道：“是，仙君里面請。”
跟在什長的身后，陳風發現，這里根本就不是想象中那樣，有大鍋有勺子，可以煮粥可以做飯，反而完全是另一番場景。
穿過儲備糧食的倉庫，進入一片如墓冢林立的黝黑森林。
“仙君請看，這里就是我們日常制作軍糧的地方。”
什長指著林立的一個個小山丘，對陳風解釋道。
“右部曲的萬人口糧皆是出自這里。”什長自豪地說。
陳風走到一個小山丘旁，仔細打量。
順著被煙熏的黢黑的入火口，陳風才看到，這里應該是用來添柴燒火的土坯火灶。
看著這玩意兒，陳風想起后世中寺廟里用來燒紙的灶膛，和那個造型差不多。
下圓上尖，下方是一個三腳三口的底座，可以往里添加柴火。
中間由木頭裹上泥漿形成的斷層，上面則是用來熏烤的灶膛，有四個可以容人把頭和胳膊伸進去的灶口。
陳風試著把頭伸進去一看究竟，焦黃的土坯上，有均勻分布的許多圓形印記，應該是面餅熏烤后留下的。
“原來鍋貼就是這么來的？”
陳風不禁嘟囔了一句，回過身來掃視一圈。
“鍋貼？”幾個人面面相覷，聽到這個新鮮的名字，仔細一想，說的倒還挺貼切。
“仙君起這個名字好，可比墩餅好聽多了。”什長拍著馬屁道。
陳風默默地點點頭。
現在陳風有所領會，想當一個稱職的領導，就必須學會多聽少說，否則鬧了笑話自己都不知道。
沉默是金，古人誠不欺我。
項魯身旁的一名校尉笑著解釋道：“墩餅可是弟兄們的好口糧，行軍打仗時就用繩子穿孔掛在胸前，無論刀槍箭矢都不易被擊穿，一邊行軍還能一邊啃，甚為方便，所以卒吏們都親切地稱之為鍋盔。”
項魯向來不喜歡愛逼逼的人，于是便沒好氣地開口訓斥：“就你能，我家主會連這個都不懂嗎？還用你來說。”
“噯~”陳風伸手攔住項魯，贊許地看向校尉道：“這位將軍說的很好，何必遷怒與他？”
校尉連忙拱手答謝：“多謝仙君。”
陳風又指著項魯說：“項魯，你這容不得別人說話的脾氣得改改，不然可當不好一名好將領。”
聽到陳風既是批評又暗藏期待的話，項魯樂呵呵拜道：“嘿嘿，俺習慣了，項魯多謝家主教誨。”
看到大咧咧愛罵人的主將對陳風俯首帖耳的樣子，兩名校尉呲著嘿嘿地偷笑，卻被項魯發現后，一個回腳踢在小腿上：“笑什么笑，在家主面前不給俺面子，小心回去揍你！”
得，白教育了。
陳風無奈苦笑。
幾個人邊走邊說，再往前，便是堆放車馬柴草的雜物。
陳風轉頭對什長道：“你去拿個鍋盔來讓我嘗嘗。”
什長連忙躬身：“仙君請稍候。”說完便一路小跑前往車駕上，伸手在篷布下摸出一個圓餅返回到跟前。
“仙君，這就是了。”
陳風拿在手里掂了掂，硬邦邦的還挺沉。
也的確，能擋住槍箭的鍋盔看來說的是有道理的。
借著身邊火把看去，里面摻雜了一些整顆的麥粒，上面還有炭灰和焦黑。
陳風不以為意，別人能吃咱也能吃，先來一口嘗嘗咸淡。
現在想想后世那些磚家們說的，燒烤致癌，焦糊致癌，老秦人整年都吃這個，不也都活的好好嗎？
起碼王翦蒙武那幾個老家伙就挺長壽。
依陳風所見，那些磚家純屬老鼠變蝙蝠——給咸（閑）的。
用手拍了拍上面的黑灰，陳風眼一閉張開口狠狠咬在餅上。
“咯……”
“哎幺臥槽！”
陳風趕忙捂住大牙。
特碼的，差點把老子吃飯的家伙給繳械了。
陳風拿著餅敲在手中咚咚響，忍不住吐槽：“這玩意兒硬的可以啊，這叫人怎么吃?!”
什長連忙解釋：“仙君，你得一點一點的咬，不然誰也咬不下那么多。”
“說的有道理。”陳風再次嘗試著找了塊好下口的角，使上吃奶的勁終于咬下一塊來。
可是咬是咬下來了，試了幾下，竟然嚼不動……
這特碼可就尷尬了，難道再吐出來？
秦律有約：浪費軍糧者，當斬……
真吐出來，沒人敢治陳風的罪，但陳風覺得哪怕把牙磕掉了也不能吐。
不為別的，首先得知道自己是干什么來了。
想想那些拼殺在第一線的將士們，整日都是以此充饑，陳風硬是將嘴里的一小塊餅一點點用牙磨成碎渣咽了下去。
“拿去，別浪費了，我一口就夠。”陳風把餅遞給項魯。
項魯見狀，連忙從陳風手里接過來，拿在手中。
“呼~”陳風吐出一口氣，看了看身邊的人，似乎下了很大決心道：“改日我會命將作打造一批鐵鍋配發各部，為兄弟們改善一下伙食。”
陳風深深懂得：磨刀不誤砍柴工，想要提高軍隊的士氣，必須要從日常的細枝末節做起。
若是行軍打仗也就算了，既然是安營扎寨，就要給將士們提供一個基本的伙食保障。
聽到這個消息，就連不遠處的那幾個值班的小吏都精神為之一震，齊齊發出一聲歡呼。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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