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雍將滿滿一卷竹簡都寫完之后，這才收筆起身，恭敬的站在蔡邕一側。
段攸看著一臉平靜的顧雍，可從他眼中看出，對自己是相當的不屑。
這讓段攸不禁撓頭，畢竟這位大才，他是準備收服為己用的。
這邊段攸還在思索怎么收服顧雍時，這邊蔡邕直接往段攸身上輕打了一下，沉聲的說道。
“別人教你，你還在專心求教，發什么呆？”
“練字跟求學一樣，最重要的是專注，若心無雜念，方能進步！”
段攸再次被蔡邕教訓一頓，只能趕忙繼續練字。
這一上午下來，段攸不斷的被蔡邕數落，又讓顧雍給段攸示范。
雖說有些進步，可這一上午的憋屈，讓段攸異常難受。
顧雍現在看段攸的眼神，更是越來越不屑，眼中已沒有了一絲的敬畏。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午食之后，段攸推托縣里還有事，這才逃出府上。
他感覺自己就如同蒙學的少年，被老師嚴厲的教導。
更讓他的疲憊的是，還有一個學霸在旁邊刷存在感，這讓段攸倍受打擊。
其實在書法這條路上，跟自小練字的顧雍和一代大家蔡邕比，蒙學少年他都不是。
顧雍看著狼狽逃走的段攸，眼中更是充滿了不屑。
蔡邕一看自己徒弟這表情，雖說他也不喜段攸，可看到徒弟的眼神，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再怎么說，這也是自己女婿，還是陛下賜婚，不好和離啊！
蔡邕心里有些煩悶，隨即讓蔡琰領著自己和顧雍在這臨羌隨意的轉轉。
眾人先是來到城門，看著士卒正在忙碌的筑墻。
這寒冬臘月，不僅不讓士卒休息，竟然還筑城墻，蔡邕和顧雍對段攸的評價再次降低。
蔡琰一見老父親的臉色不好，就帶著老父親再去別處看看。
這一下午，他帶著蔡邕兩人又看了羊毛場、養殖場、釀酒廠等處，蔡邕和顧雍兩人的臉色都不是太好。
蔡琰還準備再帶他們去煮鹽廠看看，可蔡邕卻擺手回家。
老頭本來對段攸還有點期盼，可這一路行來，卻讓他失望異常。
他以為段攸也就是平時生活奢侈一點，沒想到這嚴冬臘月還讓百姓勞作，絲毫不體恤百姓。
春生夏長，秋收冬藏。
自古以來，作物都要休息，可段攸對百姓絲毫沒有憐憫，他能看見的只是壓迫。
這邊段攸絲毫不知岳父又一次動怒，他帶著賈詡也四處轉轉，讓他熟悉了自己的情況。
兩人轉了一圈之后，這才回到自己府上。
其實段攸最近也是焦慮，他知道老父親身子應當不太理想。
還不知道能堅持幾日，自己和兄長必須在老父親退下之后，成功當上郡守。
若不然，段家在政壇上就將斷層，自己這些布局也得變動。
他隨即看向一言不發的賈詡，這便沉聲問道。
“文和，我父曾要求皇甫嵩和董卓，讓他倆把我和兄長推到郡守之位。”
“可我感覺，單純依靠二人，有些不大妥當，你有什么好策?”
賈詡本來還震撼段攸的家底，他怎么也沒想到，能夠成功阻擋住蝗災，安置這么多流民，段攸還有這么多財富。
現在突然被段攸這一問，他趕忙打起精神，自己這個二舅得小心伺候啊！
他細細品著段攸的話，越想心里越酸楚。
想想自己，也二十多歲了，這混成啥樣！
你看看人家，還不到十八，如今一個縣令都不滿足，還要當郡守。
你這是故意的嗎？
賈詡小心的看下段攸，發現二舅還在盯著自己，趕忙摒去身上的酸味，仔細想策略。
賈詡又小心的看向段攸，試探的問道。
“二舅，聽說您岳父蔡邕來了？”
段攸先是嘴角抽了抽，接著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賈詡臉上浮現出了喜色，輕聲的對段攸說道。
“只需讓蔡公給老友書信吹捧你一番，這郡守之位十拿九穩！”
段攸臉色有些難看，他又仔細打量了下賈詡，這小子沒尋自己開心嗎？
雖說與蔡邕只是接觸半日，可從他那表情中知道，對自己很是不喜。
與文人交好，一不會吟詩作對，二沒有一手好字，再不懂音律。
想要讓這位大人滿意，真的很難啊！
可現在賈詡給他出了這個主意，這不是為難自己。
賈詡一看自己二舅臉色不好，心里也是不安。
自己這個計策沒毛病啊！
他是明白了，這年月想升官，有沒有才能不重要。
你得需要有人吹你，把你吹成八顧八廚，當個郡守還不妥妥的？
你岳父是當代大儒，這朋友圈的威力能小看嗎？
只要他的書信一出，無數人開始轉發、點贊，你就是不想火都難。
你看看自己這表情，裝什么清高，有這樣靠山不用，你想什么呢?
段攸又看向賈詡那真誠的樣子，只能為難的說道。
“文和，你也知道，咱西涼人士，都喜好習武。”
“至于詩賦、書法、音律，都不擅長。”
賈詡一聽段攸這話懂了，他心里終于有些安慰了。
他看著段攸年紀輕輕，僅僅一年就把這臨羌治理成這樣，說實話他被打擊了。
如今一聽段攸說，明白蔡邕嫌棄他沒文化，有些看不上他。
賈詡立馬有了應對，臉上也露出自信的笑容，只是輕輕的說道。
“二舅何必以短搏長，就您這治民本事，天下又有幾位啊！”
段攸一聽賈詡這一點撥，仿佛撥云見日。
這外甥硬是要得，自己以為拍馬屁要投其所好，可人家文和告訴他，人要格局大點。
當一個舔狗，最后一無所有。
你要強勢碾壓他，把對方變成舔狗。
段攸對自己這外甥很滿意，輕輕的拍拍賈詡的肩膀。
“文和，晚上和二舅一起，好好與蔡公敘敘話！”
賈詡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不容易啊，自己這個二舅終于接納自己了。
他此時有些慶幸從牛家出來，要不然怎能抱住段攸這個大腿。
這年月階級固化，向往上爬，靠什么，靠的就是圈子。
牛輔的圈子太窄了，重要的是那家格局也不行。
看看自家二舅，出身武威段家，父親是段公，一位岳父是長史，一位是當代大儒。
這是穩住西涼，東出關中。有這么多人吹他，不是，推他。他就是不想名震一方都難！
自己只需抱住這條大腿，這輩子就穩了。
想想自己老師閻忠，一輩子奔波，就是心有韜略，最后也只能在西涼有點名氣。
他就是到老了，先是幫韓家算計，聽說又去皇甫家那里謀劃，結果也不會太好。
可自己就不一樣了，這是找到了一個潛力股了。
整個西涼還真沒有一人比這位有前途，哪怕是皇甫嵩和董卓都不行。
二人也只是在武略上有些建樹，可圈子跟段攸一比，那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就憑借蔡邕的女婿這一項，足夠吊打他倆。
至于武略，在西涼這地，還缺這人嗎？
就是段公的手下，也足夠將他的武略不足這一項彌補，只需好好謀劃，那還是事？
賈詡越想越興奮，他看段攸的眼神也變的熾熱起來。
段攸兩人對視一眼，都不禁笑了起來。
可二人不知道，他們眼中的大腿，現在正生著悶氣。
飯菜都擺在案桌，可老頭也不動筷子，他在等段攸，他要段攸跟自己女兒和離。
這種生活奢靡，不體恤百姓，不學無術的小子，怎能配上自家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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