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話雖然一直是謊言的代名詞,但還是勾起了周亦的好奇心。
“你有什么事?”
鬼看了看王阿大父子倆,有點黯然地說道:“我要去給我兒子過生日!”
王阿大炸了,“你給你兒子過生日,你往我們這看什么?”
王爾榮也激動了,“怎么回事?又來一個想當我爸爸的?”
鬼瞪了王阿大父子一眼,剛剛這倆慫包差點嚇尿褲子,現在開始狗仗人勢了!
周鏡覺得鬼嘴里沒實話,“你是怎么死的?死了多久了?你兒子什么時候過生日?”
鬼喪眉耷眼地垂著頭,開始述說自己的故事。
“我是出車禍死的,我死的那天,就是我兒子的生日。”
“我在證券公司工作嘛,你們知道的,天天就是忙。股票這種東西,一天的行情可能就是十幾倍,得目不轉睛地盯著。還要盯著漂亮股,因為時差,半夜也得看著。”
“因為工作忙,我也顧不上家里。我老婆懷孕之后就辭職了,全職照顧兒子,我就更放心了!”
“他們娘倆到處去旅游,看他們給我發過來的照片,笑得那么開心,我就覺得我努力工作賺錢都是有意義的!我以為他們過得很好……”
“但是我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我的妻子需要丈夫的陪伴,兒子也需要爸爸陪他玩!”
“我每天早出晚歸,家不像家,像是一個臨時住宿的旅店。老婆替我打理好了一切!我的衣櫥里永遠有熨燙得整整齊齊的衣服,晚上回家時,老婆會給我做夜宵。”
“每當我回憶起老婆陪我吃夜宵時看我的眼神,我都感覺非常愧疚。她應該是想跟我說說話,聊聊天,但是我每次都是狼吞虎咽地吃完,然后跟她說,【我累了,早點睡吧】。我真的對不起她。”
王阿大聽到這里,忍不住插嘴,“你好歹能掙錢,你老婆孩子能到處去旅游,不用為了一口飯在外面奔波辛苦。”
“我們村里多少人家,日子過得緊巴巴,大人小孩都要去種地,也談不上什么陪伴不陪伴的,一家人的日子不還得接著過嗎?你們家的日子已經可以了!”
鬼露出了一種難以言說的表情,“但是我老婆也是家庭優渥的高材生啊!她如果不是結婚生子,也可以在職場上大放光芒,她的人生下限本來就不會太低!”
王阿大聽明白了,這城里鬼是看不起農村人呢!
周亦示意鬼,“你接著說!”
鬼便繼續講,“我老婆真的過得很辛苦的,小孩子打疫苗、生病去醫院,都是我老婆照顧。”
“我兒子有一次得了肺炎,在醫院住了兩個禮拜,都是我老婆陪護。我只能跟她說一句【你辛苦了】,那頂什么用呢?”
王阿大又沒忍住,“你說你們都這么有錢了,干嘛還自己帶孩子呢?找個保姆不就得了?”
鬼愈發覺得和他說不到一塊去,“我老婆是海歸碩士,她帶出來的孩子和那些沒什么文化的保姆帶出來的孩子能一樣嗎?”
王阿大也覺得他事多,“帶孩子能有啥不一樣?吃飽穿暖就完了唄!”
王爾榮雖然聽不到鬼說話,但是他從王阿大的只言片語中也聽出了一些,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孩子誰帶也不如媽帶,我小的時候是奶奶帶的,但我始終渴望和媽媽在一起!”
王阿大沒心沒肺地笑了,“那我比你幸運,我小時候是你媽帶的!”
王爾榮理了理這個關系,“那你不還是奶奶帶的嗎?你不想找媽媽嗎?”
王阿大嘆了口氣,“我也想,但是你克妻呀!我媽生下我就死了,我上哪找媽去?”
“這……”王爾榮沒想到王阿大這還能賴上他,“你不是有本事嗎?你去地府找啊!”
“你要去得及時,沒準你媽還沒投胎呢!”
王阿大打生下來就沒媽,對媽媽的感情不能說沒有,也是很淡。
“找到她能說點啥呢?挺尷尬的,還不如替她祈禱投個好胎,下輩子別再嫁個克妻的男人!”
王爾榮微笑,心有不甘,“我怎么不克子呢?克死你個小兔崽子!”
王阿大威脅他,“爸爸,我勸你認清現實,現在你得靠我賺錢養你了!”
王爾榮不為所動,“我要回家種地!”
這頭父子兩個打嘴仗打得不亦樂乎,那頭鬼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緬懷父子情。
“我本來以為兒子跟他媽過得挺好,但是我卻忽略了他想要父親的陪伴!他跟我說過很多次,想讓我去參加他們幼兒園的親子運動會。”
“他說他的爸爸跑得最快,背他參加跑步比賽肯定能拿第一名!”
“我答應過他兩次,但是兩次都因為要工作,所以臨時沒有去成!”
“類似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比如答應了兒子帶他去海洋館玩,但是一直都沒有去。答應他要一家三口出去旅游,但是也沒有去過。”
鬼嘆了一口氣,“其實請個假又怎么樣呢?賺的錢已經夠我們一家人生活了,就算以后都不升職、不加薪,光靠存款利息和商鋪租金也夠花了!”
周鏡打斷了他無休止的自責和后悔,“說了半天你也沒說,你是怎么死的啊?”
鬼幽幽地說:“我死那天是我兒子的生日,我答應他回家陪他過生日,他還請了很多小朋友到家里開party。”
“但是那天我工作真的很忙,我就打電話回家告訴他,爸爸可能不能回家陪他過生日了!”
“過了一會兒,我老婆打電話過來,跟我說,因為我從來沒有在兒子的同學面前出現過,所以同學們對我兒子有很多不好的猜測。”
“有人說我兒子沒有爸爸,有人說他是私生子,我兒子想要借生日party告訴同學,他有爸爸!”
“如果我今天還不出現的話,兒子一定會在幼兒園成為同學們的笑柄!”
“老婆的話讓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就想趁著午休的時候,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家一趟!結果因為著急,闖了紅燈,被一輛大貨車給撞死了!”
“我死之后,就被困在了這一片街區,整天都很閑。人閑下來之后就容易胡思亂想,我越想越覺得這輩子過得本末倒置了!”
“本來賺錢是為了讓家人過上更好的生活,結果搞來搞去,唉……”
系統聽完了鬼的人生,有些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的感覺,“都是打工人,都不容易啊!”
周亦皺眉,“你既然已經在這里困了很久,為什么今天突然想要害人了呢?”
鬼很激動,“今天我兒子來了,就在我出車禍的那個路口!今天又是他的生日,他說都因為他任性,一定讓我來陪他過生日,所以我才會出車禍。”
“他以后都不過生日了,他會永遠記得是他的任性害死了我!我想告訴他,不是這樣的,我是因為不守交通規則死的,和他沒有關系!”
“我要告訴他,以后他的每個生日都要開開心心地過,爸爸變成了鬼,在他身邊守護他,陪他過生日!”
系統:“怎么說呢?心是好的,但是變成鬼守護他,聽起來怎么怪怪的?不應該是變成天使守護他嗎?”
周亦看了看鬼,又看了看王阿大和他爸爸,又想到了自己的爸爸,這份血脈相連的感情,總是令人動容!
“走吧,我帶你去陪你兒子過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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