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如絲絲棉線，揮灑在這黑夜里，血腥味似乎都吹散了些……
京城，福太坊，曉月樓。
計無謀又在喝酒。
不過，這次是獨自一人，卻準備了兩只酒杯。
看他那享受的樣子，似乎心情不錯……
“呯…”
廂門開了，又關上了。
他面前坐了一個人，一個戴著無臉面具的黑夜人……
“計總管，似乎心情不錯？”
計無謀把酒杯放下，微笑著看向他：“因為，今夜的風景格外不同。”
“哦？何以見得？”面具人自斟自飲起來……
“京城雖是繁華熱鬧，但你不覺得有點悶嗎？”
面具人微微一怔，隨即笑道：“確實如此。”
“事情如何？”
“進行的異常順利。今夜，南衙鐵血衛有得忙了……”
“忙點好啊……”計無謀將杯中酒喝干，起身將窗子打開，一股微涼的風，迎面而來，他閉上雙眼，輕輕嗅著風中微甜的濕意，“人如果太安逸了，就離死不遠了……”
“不過，他也出來了，怕是想混水摸魚，你不擔心嗎？”
“渾水摸魚？”計無謀回頭淡然一笑，“那要看誰是那只魚了……”
……
皇宮碧翠院
今夜，天子又在這里睡下了……
這幾個月，都沒換過地方。
麗妃，集三千寵愛在一身，可不是謠言……
太監，宮女們經過時，都是躡手躡腳的，生怕發出一丁點聲音，驚了主子的好夢……
這時，戴公公卻從院外小步跑來，那急促而凌亂的腳步，格外反常……
在門口守夜的小春子雖一臉詫異，還是伸手攔住了他，壓低聲音道：“戴公公，什么事如此驚慌？陛下，可是入睡了……”
“快讓開，我有要事稟報皇上……”說著，戴公公便伸手要將他推開，沒曾想卻沒推動，他臉有蘊色，怒目而視，“你好膽！”
小春子卻似笑非笑，不亢不卑道：“戴公公請息怒，小的可是為了您老好啊，這要是驚了圣駕，你我可都擔待不起。可記得前些日的王有稟王總管的下場嗎？”
聞聽此言，戴公公瞳孔一縮，那血淋淋的尸體，讓他記憶猶新，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一把將他推開：“出了事，自有某家一力擔著，輪不到你在這里嚼舌根子……”
說完，就要推門，卻被小春子死命抱著，推搡間，門內傳來不悅的聲音：“是誰在門外？”
二人嚇了一個激靈，忙跪伏于地……
“回陛下，是戴公公非要見駕，奴才攔不住，奴才該死……”
“陛下，奴才有要事稟告，斗膽驚駕，死罪……”
二人汗水直流，卻絲毫不敢抬頭……
過了好一會，里面才傳來一聲：“進來吧。”
二人如蒙大赦，紛紛起身，這一會兒的功夫，如同過了二世……
從生到死，又死里逃生……
戴公公整理了衣冠，深吸了一口氣，推門而入，見天子一身單衣，坐在堂中榻上，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忙又跪伏于地，顫聲道：“見過陛下，奴才死罪……”
天子靜靜看著他，少頃，才開口言道：“你是越來越放肆了……”
“奴才不敢，實是有突發狀況，不得不如此……”戴公公聲音越說越小，頭是越埋越低……
“說吧，如果事情不如你所說，自己去內侍監領罪。”
淡淡一句，可言生死。
這便是天子之威。
戴公公身子一顫，隨即一咬牙，道：“回陛下，樸大人死了！”
“誰？哪個樸大人？”
“御史大夫樸西晉樸大人，在回府途中，讓人給殺了！”
“什么！？”天子拍案而起，怒道：“何人敢在天子腳下擅殺朝廷大員，反了不成？！”
殿內的空氣，瞬間到達冰點，戴公公嚇得瑟瑟發抖，不敢吱聲......
少頃，天子神態稍緩，看著地上那個如同鵪鶉一般的戴公公，冷冷道：“不是讓你派人看著嘛？”
“奴...奴才是派南衙鐵血衛，一直暗中保護著，但是.....”說到這里，戴公公停了下來，沒有說下去，破天荒的抬頭眼巴巴地望向天子.....
天子見他有異，隨即冷靜下來，淡淡道：“但是什么？說，恕你無罪。”
“謝陛下！”戴公公一拜之后，心情略松，口條便恢復了以往的利索，“但是，對面之人出手太快，未等南衙之人反應，事情已經結束了。”
“嗯？”天子面露疑惑，“樸西晉身邊不是有上境八品高手，一直貼身保護嗎？怎么會如此？”
“奴才不敢欺瞞陛下，確實如此。”戴公公咽了口唾沫，繼續道：“那人殺燕無雙，只用了一劍。”
“只用了一劍？”天子瞳孔微張，“在京城能做到此的，多嗎？”
“不多。”
“那兇手可抓住了？”
“這...這.....”戴公公又眼巴巴地望了過來......
“這什么這，”天子狐疑的看向了他，“很難回答嗎？”
“不是，”戴公公忙伏下身去，聲音越來越小：“兇手是元帥府的秋小三......”
“什么！？”天子騰地一聲站起，瞪大眼珠，難以置信地問道：“你再說一遍！？”
戴公公忙低頭應道：“回陛下，是元帥府的秋小三！”
聞言，天子有些晃惚，墜落木榻之上，眼神都有些迷離起來，嘟囔道：“是小三伯伯出手了么……”
往事一幕幕回蕩在腦海……
他，久久不語……
可憐的戴公公已經跪得雙腿失去了知覺，豆大的汗滴不斷滴落，在地面已經形成了一個小水洼……
可他不敢發出任何聲響，大殿一片死寂，只余燭火不斷搖曳著……
良久，大殿傳來一聲長嘆……
“朕，知道了……”
聞聽此言，戴公公也長舒了一口氣，心中大定，忙追問道：“那…那此事如何處理？”
“令京都府衙趙無極去查便是……”一時間，他仿佛失去所有力氣，擺擺手道。
“去查？！”戴公公先是疑惑，隨即反應過來，應道：“喏！”
卻沒有起身，依然伏身于地……
少頃，天子抬頭，見他仍未離去，冷冷道：“還有何事？”
“回陛下，除御史大夫外，京城還有許多御史和京官被刺身亡，是…是否一并交由京都府？”
“嗯？”天子臉色又變，“元帥府不是解散了嗎？怎地還有人手？”
“依奴才看來，未必全是老元帥的手筆……”
“咝……”天子瞳孔一縮，沉思片刻后，道：“一并交于趙無極，令他徹查，不得有誤！”
“諾！”
“此事你得好好看著，莫出差池，你可明白？”
“奴才明白。”戴公公心領神會，磕頭應道。
“此外，傳旨九城兵馬司，京城戒嚴三日，無旨意者不得出城！”
“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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