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星輝落進風沙里 > 47.46
    此為防盜章  傅尋順手拿了擱在工具箱上的扳手, 又取了手電,鉆進車底。

    巡洋艦的右前輪減震器不止斷裂,還有輕微漏油的現象。

    他咬住手電,指腹蹭了蹭還很新鮮的下擺臂上的擦損痕跡, 基本能推斷——巡洋艦的減震器在翻越沙粱時壓力過增,瞬間斷裂后, 車身慣性下沉,底盤蹭地。

    修好也簡單, 換一對減震器即可。

    難的是這無人區,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除了風沙就是戈壁,哪有減震器可換。

    曲一弦等在車邊,見傅尋從車底出來,還沒來得及問“這車還有救嗎”, 就見他把扳手扔回工具箱內,抬眼看她。

    摘了墨鏡, 他那雙眉眼清晰深邃,此刻沒什么情緒,眸光內斂,莫名地透出股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曲一弦有些發怔,心里那股怪異感更甚。

    ……她怎么覺著這男人, 那么眼熟呢?

    傅尋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見她欲言又止, 沉吟片刻, 問:“這車還想要的吧?”

    曲一弦瞪眼:“……廢話!”

    他點頭,從善如流:“那就擱這。”

    這結果和曲一弦預想的差不多,她也沒什么好失落的。比起喪車,短暫的分別更容易讓人接受些。

    不過車也不能就這么擱在沙粱上,七月雖不是揚沙季節,但荒漠里的風沙仍舊有些不穩定。

    曲一弦的意思是,先開下沙粱。

    后續鐵定是找人拖車,修理。否則回敦煌的路顛簸寥散,真開回去,半路車架就散了。車軸斷不斷得看運氣,但輪胎,肯定被搓板路啃光了。

    等那時,車就真的報廢了。

    想修也成,修車的費用估計能趕上再買一輛巡洋艦的錢了。

    傅尋既然來了,這車也不會讓曲一弦來開。

    曲一弦對此自然沒有意見。

    沙漠救援的原則之一就是救援過程中,救援人員擁有絕對的指揮權,被救車輛需高度配合以便車輛能夠盡快脫困。

    這次雖然不是報備過的正式救援,但并不妨礙曲一弦遵守救援原則。

    巡洋艦擱淺后再次啟動,引擎嗚鳴如咆哮。四輪驅動,深邃胎紋的抓地力量竟生生將沙粱刨出了坑,揚起的沙塵被風沙一卷,逶迤拖了數米。

    這路宜慢不宜快,傅尋謹慎,挑選的下坡方向和曲一弦的方式一致,皆是壓著沙丘上那道深溝大花紋車轍印驅車往下。

    曲一弦跟了一會,見最兇險的那段路已經翻了過去,心放下了大半。

    正想超車,去沙粱底下等他。眼皮卻忽得一跳,覺得有人在盯著她。

    她后頸一涼,余光下意識往左手邊一瞥——沙粱背陰面凹陷處有個不起眼的沙坑。

    那沙坑的土色比周圍的沙子都要更深一些,形似人的四肢舒展,乍一眼看去,像是填了個橫臥在沙坑內的成年人,泛著股陰惻的森冷。

    也不知是不是夜路走多了膽子大,曲一弦只起初那會有點發憷。在看清是個沙坑,不過形狀詭異些后,心底反而冒出點期翼。

    幾乎是她決定獨自去沙坑探探的同時,巡洋艦卡在沙丘的轉角上,停了。

    車窗半降,傅尋握著方向盤側目看她:“去哪?”

    ;  奇了怪了……

    曲一弦也不知道他從哪看出她想去沙坑邊走走的意圖,眼神又溜過去瞥了眼沙坑,倒沒瞞他:“這邊有點情況。”

    她不知道傅尋和袁野的交情有多深,對救援工作又了解多少,一時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給他詳細說說。

    傅尋干脆下車。

    到她的位置時,仰頭看了眼那個沙坑。

    這里的沙粱一道連著一道,這個沙坑的位置垂直于巡洋艦減震器斷裂時擱淺的位置,像整片沙粱里的懸崖峭壁。

    因和最高處有較大的落差,恰巧形成了環形陰面,隱蔽在各峰高聳的沙粱之間。就像山谷,四周嶙峋延伸,它則隱蔽凹陷。

    要不是機緣巧合,曲一弦壓根不會注意到這里。

    見他過來,曲一弦斟酌斟酌,解釋:“上午有個游客,為了逃票在荒漠里走失了……”

    傅尋打斷她:“我知道。”

    “過去看看。”

    “等等……”曲一弦跟上去:“你知道……你都知道什么了?”

    傅尋迎上她的目光,半點不心虛地拉出個擋箭牌:“袁野都跟我說過了。”

    曲一弦剜了他一眼,沒信。

    幾年前,曲一弦畢業旅行時認識的袁野。后來因江沅失蹤,她的人生軌跡也隨之改變,就此留在了西北。

    她朋友不少,袁野對她而言更是特殊。這么多年朝夕相處,彼此的社交關系自然一清二楚,她從沒聽袁野提過傅尋。

    曲一弦看得出來,傅尋不是簡單人物。

    像袁野這樣藏不住話,喝二兩酒就能把牛吹得胡天海地的人,不可能認識這么一個厲害人物還能藏住不說。

    不過她識趣,知道這會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自然不會揭穿。

    等到坑前,曲一弦對這個人形沙坑有了更直觀的推測——沙坑的大小剛好夠躺下一個成年人。

    她找了個最佳拍照的位置。

    不能背光,不能缺首尾,要屏幕正好能夠對焦且能容她調整角度的地方——這經驗還是她多年在西北環線上帶客,給女游客們拍照積攢下來的。

    傅尋不動聲色,等她留好照片,用手機自帶的測距儀量了量沙坑的面積。

    算出大概的估值后,他蹲下身,手指捻起沙坑里的沙粒輕輕摩挲。

    沙粒余溫清涼,顯然暴曬時間不長。看周圍地勢,這里除了正午有數小時陽光直射外,是荒漠里為數不多的遮蔽處。

    曲一弦拍照那會就在留意傅尋,看他挺熟悉業務的,也沒藏私,大方分享她知道的那些信息。

    “失蹤游客姓荀,年齡二十五,剛研究生畢業。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藍色普款沖鋒衣,背軍綠色的雙肩包,是今天最早到玉門關的第一批散客。”

    “他在通往玉門關那條正在修路的省道上下車,為了逃票,繞過景區,徒步穿越。失聯前,迷路,沒水,電量耗盡。”

    這些數據和傅尋推測得差不多。

    他微抬下巴,示意曲一弦去看沙坑周圍的腳印:“他體力不錯,身體素質還行,腳程也挺快。如果沒有推斷錯誤,失聯前那通電話,就是在這打出去的。”

    曲一弦稀奇地看了他一眼,沒管住嘴,話到嘴邊就說了出去:“你以前是海軍陸戰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