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宮中，就屬乾清宮里的奴才忌諱最多，當然，地位也比其他宮的宮人要高。皇帝身邊的事情沒有一件是小事，涉及行蹤那更是重中之重。
在宮規中，窺視帝蹤，情劫嚴重可判死罪。
所以，老太監怎么可能告知皇帝的行蹤，即使那個人是老佛爺也不行，畢竟他是在乾清宮當差，是皇上的奴才，不是老佛爺的奴才。這做奴才的，有能力為主子分憂最好，但更重要的是要認清楚自己的主子是誰。
老佛爺乘興而至，敗興而歸，心里十分不滿。氣憋在心里對身體不好，混到老佛爺這個位置，不說能夠隨心所欲，但起碼也不必委屈自己。老太監伺候皇上多年，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好輕易發落，但對于那幾個新來的小太監，她就沒有這個顧慮了。
“怎么學的規矩，連話也說不清楚，怎么能伺候好皇上。”
“老佛爺說的是。”
老太監瞧也沒瞧那幾個小太監，直接就讓人把他們拉了下去杖責，免得惹了老佛爺的眼。
等老佛爺走后，老太監才不慌不忙地去看那幾個小太監的情況。
幾十次板子落下來，他們被打得皮開肉綻，藍色的衣服上暈出暗紅色，斑斑點點，猶如藍色的雪中開出了紅梅。
“李師傅，小的幾個還能留下來嗎？”
顧不得傷勢，幾個小太監忙問道。乾清宮里的差事難求，他們幾個是費了大功夫才調進去的，要是就這樣被貶了起來，日后哪里有前程可盼。
“惹了老佛爺的眼，還想留下來，你不要命，我還要呢。”
老太監冷笑一聲。天真的人在這世道難活，天真的奴才不僅自己短命還容易連累別人。
“李師傅，求你給我們一條生路吧。”
老太監原名姓李，是皇上身邊的老人了。因在太監中頗有威望，底下的小太監們都喚他一聲李師傅表示尊敬。
登高跌重，不管是主子如此，奴才亦然。從乾清宮里貶出去的奴才哪個宮敢要？皇上都厭棄了，誰會為了幾個奴才違抗皇上的心意。或許有人會覺得沒有這必要，皇上說不定都不記得這些小事，可小心駛得萬年船才是在宮里生存的唯一真諦。
“我也只是個奴才，不過了皇上念及我伺候多年的情分才有了幾分體面，自己的路尚且看不清楚，哪里有機會給你們條路。”
“可奴才們并沒有犯錯，是……”
小太監們委屈極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今日之事分明是老佛爺余怒未消，尋了個借口把火氣撒在了他們身上，并非他們自己犯下錯誤，這處罰實在是來的冤枉。
“閉嘴，小命不想要了不成。今日之事怪不得別人，要怪就怪你們運道不好，要怪就怪你們命賤，生成了奴才。”
見幾個小太監面露委屈，將要說出冒犯的話，老太監立刻大聲嚴厲苛責，將他們未說出的話給堵了回去。
老太監自然知道他們受了委屈，可那又怎么樣，老佛爺是不會有錯的，那錯的就只能是奴才了。
“李師傅，該怎么處置他們幾個？”
“送去朝陽宮當差吧。”
“是。”
朝陽宮雖說是冷宮，沒什么人，但好歹能留條命在。換了別的地方，其他太監宮女能把這幾個小年輕給欺負死。
老太監瞧著那幾個被拉走的小年輕的背影，忽然想起來他也是十五六歲時進的宮，那時候家鄉遭了饑荒，嚴重到人吃人的地步，為了給家里求條活路，他就把自己賣進了宮。如今想來，一晃就是好多年前的事兒了。
涼風襲來，他覺得有些冷，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搖了搖頭嘆息了幾聲就離開了。
……
靈隱寺是皇家寺廟，里面的幾位高僧佛法精深，尤其是忘塵大師，很受皇家信賴。
皇上原是不信這些的，但是老佛爺對于信佛這件事十分虔誠，帶得整個后宮都佛氣彌漫，皇上也就不免沾染了幾分，也有些信了。
這次事件讓皇上覺得自己可能是中邪了，自小燕子進宮以來，他變得不像是自己，做出的許多事情更是不可思議，細細想來脊背發涼，一夜都不曾安睡，一大清早，宮門初開就帶著貼身太監悄悄地出了宮，直奔靈隱寺。
“大師可知朕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皇上端著茶杯，優哉游哉的飲了一口，絲毫看不出內心的慌張和焦急，將表情管理這一學問發揮到最佳。
“皇上有惑卻不能解，所以想找貧僧問個清楚。”
忘塵比皇上表現地還要自在，并不因為對方的身份而有所顧忌。
“你可看出了朕身上有什么不妥之處？”
廢話，沒有疑惑，哪個大早上閑的沒事來找你。不滿忘塵的打太極，皇上也不兜圈子了，直接問道。
“皇上并無不妥之處，甚至周身龍氣愈盛，想是遇到了貴人。”
忘塵微微一笑，他能被皇上如此尊重，自然是有真本事在身的。而且他說的不錯，若是有人開了天眼，此時必定能夠看出來皇上身上的紫氣確實比前些年要更為濃厚一些。
“貴人？”
皇上面色古怪，嘴里重復了幾遍這個詞，像是在琢磨什么。他心里覺得十分荒唐，他所有的怪異行為和不符合常理的舉動全都是自小燕子出現后才有的，照忘塵所說，莫非小燕子是他的貴人？
怎么可能？且不論紫薇是不是真格格，小燕子是假格格已經是證據確鑿了，一個假格格怎么會是朕的貴人？若真是如此，那朕誤認女兒、險些將“女兒”納為妃嬪都是小燕子這個貴人帶來的好福氣？簡直荒謬絕倫。
“大師錯了，朕可沒有遇見什么貴人，而是遭了小人。”
如果紫薇查出來是真格格，那他差點就成了整個皇帝界的笑柄，遺臭萬年的那種，從古至今，就沒有這么荒唐的事。他甚至可以想象以后史書上會怎么評價自己——一個色種惡鬼，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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