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族的兩位殿下高義啊！”
眾仙聽到了令自己滿意的回復，紛紛稱贊道。
不過雖然大部分人面上都表現出對離鏡兄妹大義滅親的行為的贊賞，但也有相當一部分人決定日后少跟翼族打交道。畢竟這種“踩著父親尸骨”上位的白眼狼，誰敢跟他深交，連自己都父親都出賣，難不成你比他父親還重要嗎？
擎蒼的想法不是特例，四海八荒有相當一部分人非常看重父權，離鏡和胭脂此舉，注定他們兄妹倆個的名聲不會太好聽。因為對某些人來說，他們很害怕自己的孩子有樣學樣。
“你們幾個呢？想法也與離鏡一樣嗎？”
那幾個翼族長老看向離鏡兄妹的眼神兇煞極了，宛如看向叛徒一般。他們神色激動，漲紅了臉，帶著幾分急切地紛紛開口說道：“帝君明鑒啊，翼君修習這些功法我們都是知道的，而且那些翼族士兵也是自愿的，還請帝君寬宥。”
“是啊，士兵們都是自愿的，怎么能叫殺戮，還請帝君明察，莫要冤枉了翼君。”
“我們翼族子民為了翼族大業甘愿犧牲，這怎么能怪到翼君頭上？”
離鏡險些被擎蒼的這些狗腿子給氣笑了，為了給擎蒼脫罪，這么顛倒黑白的話也說得出口。
“我怎么不知道士兵是提前知曉的，幾位長老還是不要在帝君面前丟人現眼了，一邊說著狗都不信的鬼話，一邊求帝君明察，怎么，就你們聰明，拿其他人都當傻子嗎？”
“而且你說翼族子民甘愿犧牲，你怎么知道的，你一個人就能代表翼族子民嗎？”
都不用東華開口，離鏡一個人就把這些翼族長老給駁翻了。
這時候，從殿外跑進來一個士兵，“啟稟帝君，南天門外聚集了許多翼族百姓，說是與此次公審有關。”
“帶他們進來。”
東華余光瞥到離鏡毫無意外的神色，這是早有準備啊。看來擎蒼這個兒子除了聲名遠播的艷名和被酒色掏空的身子之外，還是有幾分腦子的。
一個身形魁梧的年輕男子領著幾十個形形色色的人走了進來，他們中有年老的，年輕的，還有年幼的，有的人相貌蒼老，身形佝僂、有的人神情憔悴，形銷骨立，還有的懵懵懂懂，看著金碧輝煌的九霄云殿滿目新奇。但無一例外，每個人都穿著孝衣，眉眼間或多或少含著悲傷。
年輕的男子走到離鏡身邊，恭敬道：“殿下，人都帶來了。”
接收到幾個翼族長老不可置信的目光，離鏡笑了笑，面向眾人解釋道：“讓大家見笑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長老們對我父君崇拜得很，在下擔心他們當著帝君和眾仙的面也敢胡說八道，這才多做了一手準備，沒想到，真的有用上的時候。”
這是真的下了狠心要擎蒼去死啊。眾仙心里不由得浮現出這個想法，此刻，哪怕離鏡笑得再親切，在眾仙心里都不免落下了一個“心狠”的標簽。看著對方一副“真沒想到”的表情，眾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演，你就繼續演吧。
“帝君，與其聽這幾個長老在這兒胡說八道，不如聽聽我翼族子民最真切的想法吧。”
離鏡收了做作的表情，嚴肅且認真地看向東華，態度十分誠懇。
東華的目光在那群翼族子民身上游移了一會兒，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麻木的悲傷，他瞧著，心里也有幾分不忍。忽然，一個埋首在母親懷里的小孩抬起頭，清凌凌的目光正好與東華對上。那小孩朝東華露出一個笑容，澄澈透亮，十分干凈。
東華佯裝沒有看見，直接移開了視線，那小孩見他沒有反應，腮幫子微微鼓起，顯得不太高興。
東華心里輕笑，還是個孩子啊。而后又有些不是滋味，還只是個孩子啊。他失去的親人是誰呢？父親還是兄長？
“好。”東華答應了，“那你們就對擎蒼修煉邪術說說自己的看法吧。”
那些翼族子民們面面相覷，他們都是生活在翼族最底層的百姓，平日里見過最厲害的也不過是在街上巡邏的翼族士兵，連翼君擎蒼都不曾見過。此刻能站在九霄云殿，全憑成一股子信念撐著膽氣，但要是讓他們開口說話，實在是有些難為他們了。
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一個老婦人最先開了口，她家里人都死在了這次大戰中，全家只剩下她這么個孤寡的老婆子，已經沒有什么可顧忌的了。
“啟稟帝君，老婆子有幾句話想問一問翼君，不知道可不可以？”
“可以。”
老婦人看樣子年歲已經很大了，顫顫巍巍地走到了離擎蒼一丈之遠的地方便停了下來，緩了緩氣，聲音沙啞地詢問道：“敢問翼君，您真的用了翼族士兵的性命修煉邪術嗎？”
“是。”擎蒼坦然道，面對老婦人那雙因蒼老而略顯混濁的眼睛，他非常平靜地承認了。
老婦人愣了一會兒，與此同時，那幾十個翼族子民也愣了一會兒，而后垂下腦袋，掩住了復雜的神色。
她轉過身，朝東華的方向跪下，“請帝君嚴懲翼君，為無辜枉死的翼族士兵討一個公道。”
十幾個翼族子民也接連跪下，他們的聲音和老婦人的聲音重疊在一塊兒，音色各不相同，且都在訴說著同一件事——討一個公道。
公道啊，不該是天生就該有的嗎？偏偏用了“討”。
東華昔日征戰沙場，平定天下，就是為了給四海八荒生靈一個太平，他不是不知道眼前的太平盛世下藏著數不清的腐朽陰暗，但高居在十一三重天，也只限于知道，沒人會把那些不好的事情拿到他的面前，所以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過自己的太平日子。
可現在，他庇護的生靈，正在向他乞討一個公道。乞討啊，東華心里苦笑，他做的終究還是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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