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其他人的意見呢？”
東華看了提出意見的那人一眼，是原形為七爪黑龍的一名上仙，天賦血脈在四海八荒總體上來說算是不錯的。
只是觀其周身仙氣虛浮，大概率是純靠天賦、血脈以及強悍的肉身渡過的飛升雷劫，壓根沒有扎扎實實修煉過幾天，難怪這么急切地跳了出來。第二條天規針對的可不就是這樣的人嘛。
大部分人沉默不語，看向東華的目光卻隱隱藏著希冀，少部分人清楚事情已成定局，沒有更改的可能，也不說話。
“看來大家都很認同，那本君就繼續了。”
東華掃視了一圈眾人的臉色，直接忽略了剛才那人的憤憤不平，宣布第三條天規，“第三條天規，晉升通道將進行修改，由原來的靈力圓滿即可進階改為靈力和心性雙重圓滿，方可進階。”
前兩條帶來的震撼足夠大，倒顯得第三條有些“平平無奇”。
見眾人沒有反應，東華不緊不慢地念著下一條，“天規第四條，世界交流機制，即當自身修為突破此界限制，可通過時光隧道前往其他世界進行交流。”
大部分人都對此毫無反應，至少幾個人眼睛微微一亮，尤其是擎蒼，瞳孔里迸發的光亮幾乎快要閃瞎了他對面人的眼睛。
“天規繁多，最為重要的就是這四條，其余本君會命人鐫刻在南天門前，供眾仙拜讀。”
話音剛剛落下，天上憑空起了一道驚雷，似乎是在為新天規的正式頒布畫下了句號。
……
眾人散去后，東華回到太晨宮，緊跟在他身后的折顏和擎蒼兩人互看彼此都不順眼，邊走邊拌嘴。
“喲，翼君不是傲得很嗎？不回翼族，來太晨宮做什么？”
因著墨淵祭鐘昏迷一事跟擎蒼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折顏怎么瞧擎蒼都不順眼。
“我記得本君要去的地方是太晨宮，而不是十里桃林，折顏上神是不是管的太寬了？”
“太晨宮是我兄弟的地盤，我管得著。”
折顏理直氣壯地反駁道，尤其是看到東華沒有反駁后，底氣十足，腰桿子挺得那叫一個直。
“本君父親不才，就生了本君一個，不比折顏上神，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多的是。”
擎蒼也不是好欺負的，當即開口反諷回去。
“沒辦法，像我們這些老神仙，都是天生地養，沒有血緣關系的兄弟自然就多，不比翼君，親生的孩子多得很，只可惜，沒一個認你的。”
來啊，互相傷害啊，他就不信他的鳳喙敵不過擎蒼一張破嘴。
“要吵上一邊兒去吵，別擾了我太晨宮的清靜。”
兩個年紀加起來都快入土的老頭子，幼稚得簡直沒眼看，東華沒好氣兒的喝止。
折顏和擎蒼彼此對視一眼，決定暫且都偃旗息鼓，等他們談完了再出來吵。
“帝君，關于世界交流機制，我想問一問清楚。”
能夠去別的世界見識更廣闊的天地，誰還稀罕待在四海八荒汲汲營營，努力奮斗一統四海八荒。哦，對了，現在四海八荒已經一統了，早在三日之前，淺金色漫延天空的時候，擎蒼就率領部下并入了天族。
“本君只知道突破上神境界后，還需要突破幾個境界，才能觸摸到世界的屏障。一旦你有能力打破世界的屏障，天道為了世界的安全和穩定，就會把你送去更高級的世界。”
“原來是忌憚啊，我還以為真的是好心送出去交流呢。”
折顏陰陽怪氣道，俊朗的眉宇間略帶幾分嘲弄。
“折顏。”東華低聲喚了他一句。
“我有說錯嗎？”折顏沒有住口，反而繼續挑了挑眉問道。
“沒有。”東華唇角露出來一絲苦笑。自從墨淵祭鐘之后，折顏全身的鳳羽都倒豎，跟刺猬似的，時不時地就喜歡刺人幾句，重點目標是東華。
“墨淵祭鐘的計劃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擔心你會阻止。”
“既然明知道我會阻止，為什么還讓他去？你知不知道他有心魔，他做的決定很有可能是出自心魔的引誘，而并非出于理智，七萬年前，他甚至告訴過我他不想活了。”
折顏說著說著，情緒激動起來，噌地一下站起身，指著擎蒼坐的位置，滿目怒火地看向東華，“當時他就坐在這個地方，紅著眼睛跟我說他不想活了，你知不知道！”
“這是墨淵自己做出的決定，我們應該相信、支持他。”
“東華！”折顏被東華淡然的態度給激怒，平日里他贊賞東華這份沉穩，但是吵起架來再看這份沉穩怎么看都覺得生氣得很。
“你要顧全大局，你做出的決定，我哪次沒有支持你，但是你不能拿墨淵的命去賭。如果墨淵沒有回來，先不說你要怎么見我，你自己心里過得去嗎？”
折顏幾乎是咬著后牙槽擠出了這番話。他憤怒于東華過分冷靜的理智，更憤怒于他想要獨自承擔后果的獨斷。他折顏難得就不值得信任嗎？用得著他東華既要承擔墨淵祭鐘的風險，還要承擔起自己的責怪？
“墨淵會沒事的，他如今正在凡間歷劫。”
聽出折顏話里別別扭扭的關心，東華心中一暖，坦然交代出墨淵的下落。原本還想讓折顏多著急擔憂一會兒的，就當做磨一磨他的性子，使其穩重一些。沒想到一心軟，就瞞不住了。
“哼。”折顏聞之更怒，感情東華早就知道，然后一直都在看他急得火急火燎。嘖，看戲呢。
“這不是最近的事情太多，一時間給忙忘了嘛。”
聽到這毫不走心的理由，折顏狠狠地給了個白眼。不過墨淵既然沒事，他也就不計較那么多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日后等著瞧東華的笑話便是，如今就順著他遞的臺階下了。
等這對兒異父異母的兄弟和解，擎蒼終于有了第二次開口的機會，“帝君，上神之后還有境界？”
那他為什么一點感覺都沒有，擎蒼疑惑不解。按理說，每個人是能夠預感到自己的天花板在哪兒的。假設一個人剛剛突破上仙，那他肯定離飛升上神還有一段距離，但是即便不能立即飛升，他也是能夠隱隱感受到等自己修為達到一定高度會觸碰到的上仙屏障。
如果上神之后還有境界，為何當年他飛升上神境界之后沒有察覺到上神境界的屏障？
“之前世界沒有升級，能夠支撐的最高修為也就是上神巔峰。”東華解釋道，“如今世界已經完成了升級，上神修為的人是可以感受到上神屏障的。”
擎蒼嘗試了一下，沒有，盡頭是一片空茫，看不見邊界的影子。額頭沁出些許汗珠，擎蒼臉色有些蒼白，“沒有。”
因為他的修煉出了岔子嗎？還是說他其實沒有達到上神境界？要知道，在境界與境界之間，還存在一種名叫偽境界的境界，即看上去是上神境界，感覺也像是上神境界，但天道不承認，那么擎蒼實際上就是偽上神境界的上仙境界。
不怪擎蒼這么想，雖然雷劫是確確實實歷了的，但擎蒼這上神修為來得著實復雜，最初是靠邪術，后來歷劫的時候天道又插了一腳，然后他就成了上神，與一般上神的飛升路子大不相同，他擔心自己上神境界實屬情有可原。
“我看看。”
東華仔細用靈力探查了一下擎蒼的脈搏，的確是上神境界無疑。但是對方法力上附著的孽債太多，以至于將上神屏障遮擋的嚴嚴實實。如果擎蒼不想辦法消掉身上的孽債，別說突破上神了，就連自己原本的上神修為估計也只能發揮出十之七八。
“帝君？”
見東華眉頭微皺，擎蒼心里不禁打起了鼓，別的事他都不擔心也不關心，但就修為一事，出了岔子可比要了他的命都叫他難受。
“沒有什么大事，還記得天規第三條嗎？”
“心境。”
擎蒼很快反應過來，若是按照原來的天規，他應該是上神境界，但按照如今的新天規，他的上神境界就有點懸了，心境不合格啊！歸根究底，是因為這些修為來歷不正。
“嗯，沒事，等過幾日，輪回司運轉正常了，去歷歷劫就行。”
東華說得風輕云淡，但是擎蒼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至于還回不回得來，就要看你自己了。”東華靠著僅存的一點善良好心提醒了一句。
如今的歷劫和原來的歷劫可不是同一個歷劫。原來的歷劫主要靠司命寫個話本子，有后臺的隨便找人打個招呼或者托人幫幫忙，這劫也就渡過去了，不僅漲修為還漲資歷，簡直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
但現在，把神魂抽出來往輪回司里一扔，除了仙體還保留著以防萬一之外，與重新頭一次胎并無多大區別。心性稍微弱一點的，說不定就徹底淪陷于萬丈紅塵，別想回來了。風險和收益并存，不是所有人都敢挑戰的。
當然，擎蒼肯定屬于風險偏好者，為了漲修為，他什么事情干不出來。
于是乎，當輪回司初現于若水之上時，眾人還處于好奇、畏懼的觀望狀態，擎蒼成為了第一個吃“老鼠藥”的人。
是死了還是活著？渡劫難不難？眾人決定等擎蒼的神魂從輪回司里出來再做打算。
……
今日，玄狐族族地熱鬧的很，族長大婚是近幾萬年來最熱鬧的一件喜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原本最后一句是送入洞房，但是玄女作為族長，自是要留下來招待這些特意趕來參加他們玄狐一族盛宴的客人。
“恭喜啊，沒想到你是我們三個中最早成親的。”
白淺笑顏如花，客客氣氣地恭喜著玄女，瞧著對方盛裝打扮的模樣，目光十分眷戀。她的嬌嬌若是出嫁，也該是這般美的吧。
不過轉頭瞧著盯著姐姐熱淚盈眶的玄嬌，白淺又忽然沒了遺憾，她這七萬年的演藝生涯，不說對情愛這兩個字徹底沒了期待，卻也著實沒有少女懷春的心思了，愛情，有也好，沒有也好，總歸都過得去。但如果可以，白淺希望玄嬌不受情愛之事困擾，究其原因，男女情愛，十有九悲，大多數人都不算是幸運。
“我成婚，嬌嬌必然是要在場的。”
玄女同樣笑意盈滿，他們如今都成長為了不動聲色的大人，再難過的、再難以忍受的，都可以深埋于心底，維持住面上的一片溫柔。
她不在乎這場婚禮辦的有些匆忙，她只恨與玄嬌相處的日子太少。從前總以為等玄嬌辦完她該辦的事兒，總會回到玄狐族，到時候她們姐妹倆天天膩在一塊兒，時間多的很。
然而天不遂人愿，壽命，困擾凡人世世代代的壽命，竟然有一天也臨到了神仙頭上。誰能想到呢？堂堂東華帝君的弟子，只有神女短短二十幾萬年的壽命，新天規發布后，壽命更是縮減了許多。恍然間，玄女發現她的妹妹就要離開她了。
“今日成婚，姐姐該高興的。不用擔心我，我只是會回到我應該回的地方。”
“嗯。該高興的。”
……
姐妹倆最后一次單獨談話的時候，玄女問玄嬌，“你是為我而來的，對嗎？”
婚宴上白淺喝多了，對著玄嬌和玄女撒酒瘋，這些年的委屈和玄嬌即將離開的難過讓她有些繃不住心弦，灌了一大口酒就開始扒拉扒拉的吐露心聲，世界溯回、劇情線、天道使者之類的事情被她像倒豆子一般倒得干干凈凈。
玄女默默地聽完，默默地消化，當時并沒有表現出什么異樣，只是那些話反復在心里琢磨，即便只是只言片語，她也逐漸咂摸出一點味兒出來。
玄嬌一愣，而后輕嘆了一聲，“是啊，姐姐高興嗎？”
做聰明人不總是好的，有時候，糊里糊涂一點，活得會更開心。但玄女既然問了，自己不給個答案，她會更難受。
“怎么高興的起來？我一直都覺得自己運氣不錯，結果都是你……”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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