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說的月末吃土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窮到只能吃土。
新生開學不久，大部分人都沒有克制消費的意識，錢講究的就是一個怎么開心怎么花，九月份好些，時間都花在軍訓上了，沒有花錢的機會。十月份就不行了，不僅放肆購物、狂吃，還出去玩了一遭，大部分人的口袋已經變得空空如也。
就連任嬌嬌的金大腿，此刻也不得不躺在宿舍的床上，靜靜地陷入深眠，以保存為數不多的體力，努力活到下個月。
與其他人不一樣的是，畢十三不是亂花錢，而是交完學費之后本就不剩多少錢。
好在，學校對這種情況司空見慣，畢竟每年都會有那么一次，甚至還為此制定了相關活動，避免他們餓死在宿舍。
“今天叫大家來，主要是想告訴大家一件事，咱們學院十月三十一號，也就是后天，會舉辦一個萬圣節化妝晚會，到時候會有一些自助的小吃，大家都可以參與一下。晚會的目的就是考慮到大家月末囊中羞澀，所以院里會給你們提供一些吃的，去之前，象征性的化化妝就可以了。”
聽到這個，趴了半個教室的人紛紛抬起頭，宛如即將餓死的人聞到食物的香氣突然詐尸一般令人感到驚悚。
葉老師剛剛宣布完消息，抬眼就看見底下的人兩眼放光的模樣，心臟驟然緊縮，被嚇了一跳。
“老師理解大家的心情，但……到時候還是要注意一下形象。”
這群餓死鬼出現在化妝晚會的現場，葉吉平擔心到時候場面鬧得太難看了。即便都知道晚會舉辦的目的，還是要做做樣子的嘛，給那些月末還有余額、肚子飽足的人一點體驗感，真弄成大鍋飯現場，那就不太好了。
想到這個，葉吉平沒忍住提醒道：“萬一要是被人說了，記得千萬別說自己是攝影班的。”
真要是丟人了，可千萬別連累他。
“放心吧，葉老師，咱班同學都機靈得很，肯定不會給你丟人的。”
肖海洋起哄道。
余皓翻了個白眼，“最好是。”
班上這群男生平日里就不怎么注意形象，到了晚會，大概會如蝗蟲過境，所過之處，寸草不生，瘋狂進食中怎么可能想得起丟不丟人。
男生餓的半死不活，女生的狀態則要好得多。
鐘白朝路橋川的方向看了幾眼，路橋川的經濟狀況她最清楚不過，他壓根就沒有什么計劃支出的概念，每到月底都要找她借錢，然后等下個月有錢了再還。前幾天任逸帆已經找過她了，而路橋川，自那天吵架之后，他們就陷入了冷戰期。
這幾天若非必要，兩人連話都沒說過幾句，更別提借錢的事了。
她就知道暗戀的事情一旦說開，他們都會很尷尬，做朋友都會覺得別扭。路橋川非要說，現在好了，餓死他算了，她鐘白才不會上趕著。
鐘白冷哼一聲，扭過頭，竟是瞧也不瞧他一眼了。
白月光的殺傷力不止是針對于男生，于女生而言，同樣很大。即便知道了那些自以為是的真心只是因為看世界的角度不同而造成的錯覺，林洛雪也很難就此放下。
就如任嬌嬌所言，畢十三不是她的光，可在陰云晦昧的童年為她照開一線天光的人確實是他，無可替代。
葉老師走后，林洛雪走到畢十三面前，“畢十三。”
“干嘛？”
那天傍晚的談話似乎只在林洛雪一個人心里留下了痕跡，在畢十三面上，宛如風過無痕、葉落無聲，他對她的態度一如既往的平淡。
想借錢給他的話剛到嘴邊溜了一圈，遇見他平淡的目光后又咽了下去，林洛雪重新措辭，“我想請你吃飯，可以嗎？”
吃飯！饑餓降低人的防備心理，雖然畢十三自認為和林洛雪不熟，仍舊不可避免地眼前一亮。
然而，不知為何他總是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對他所求甚大，他大概是付不起代價的，想到這里亮起的眼眸再次暗淡下去，聲音也冷淡了幾分，“無功不受祿。”
“就當是我替我那個朋友謝謝你曾經對她的照顧。”
“不必，我早就拿到了報酬。”
本就是因為護士給的棒棒糖才答應照顧她的，酬勞怎么能夠收兩遍，太不符合他做生意的誠信了。
“你一定要拒絕我嗎？”林洛雪垂眸喃喃道。
他就那么想要和她撇清關系，一起吃頓飯都不愿意？
“這不是針對你，是我做人的原則。”
他的語氣淡淡的，無論她在他面前是質問、惱怒、還是憤懣，他的情緒都不曾為她牽動過半分。
這比無視更讓人難受。她知道他看得見她，也明白他眼里沒她。
……
“老大，大下午的你干啥去？”
夏季的余熱燙人的很，葉唐瞅了瞅外面的艷陽天，對穿的人模狗樣、明顯是要出去約會的任逸帆問道。
就憑任逸帆如此‘不辭辛勞’，葉唐覺得他活該能交到女朋友。
“明天不是有化裝舞會嘛，有姑娘邀請我陪她一起去買衣服。”
任逸帆在鏡子前整了整衣領，笑嘻嘻道。實則內心淚流滿面，他本就不富裕的錢包即將雪上加霜。
能讓任逸帆這么主動、上趕著、隨叫隨到，不是每一個姑娘都能夠做到的。劉恩碩觀察任逸帆的每一段戀情，最初談戀愛、新鮮度最高的時候，是任逸帆對姑娘最百依百順的時候，之后，談不了多久，新鮮度消退，任逸帆的順從度也會隨之降低。
艷陽天里陪逛街絕對屬于任逸帆順從度高峰的時候。他什么時候新交的女朋友？不對，不止是女朋友，還有一個人在任逸帆心里比女朋友更重要——任嬌嬌。
“是任嬌嬌嗎？”劉恩碩狀似隨意問道。
“額，對。”
他們宿舍之前計劃撮合任嬌嬌和葉唐，結果葉唐毫無進展后放棄，他這個計劃的提出人倒是和任嬌嬌走得越來越近，任逸帆不是不尷尬，只是他和任嬌嬌的關系不能為外人道也，所以也就只能這么尷尬著。
“唐葉呢？一早就出去了，還沒回來嗎？”任逸帆的視線在葉唐和劉恩碩臉上掃了一下，發現他們神色無異后也就沒有編借口的想法了，直接轉移了話題。
“他陪顧一心去買衣服了。”
提起唐葉，葉唐可就有話說了。誰能想到，明明是組團助力他脫單，結果唐葉倒是成功脫單了。以前總是沒事就愛管葉唐，現在時間基本上都花在了陪女朋友上，葉唐已經很久沒有接收來自唐葉的絮叨，真是平靜的幸福啊。
“他和顧一心？”
任逸帆驚呼，還真是出人意料。唐葉活潑不失穩重，顧一心只愛錢，他們好像只見過一次吧？傳說中的一見鐘情？
“對啊，好像是上次和攝影班一起出去玩兒的時候，唐葉就動心了，回來之后魂不守舍的，老是往外跑，前幾天才正式確定關系，渾身的甜蜜泡泡，膩死個人了。”
腦海中唐葉一臉嬌羞地捧著手機給顧一心回消息的畫面一閃而過，葉唐沒忍住抖了抖。
戀愛使人面目全非，太可怕了。
“沒想到他動作這么快。”
眾人集合的時候，唐葉和顧一心相處的氛圍就讓任逸帆看出了一點苗頭，只是沒想到唐葉一鼓作氣直接將人拿下，順利脫單，果斷地不像一個新手。
哥哥這么厲害，弟弟卻是個廢柴，大概是在娘胎里的時候葉唐沒搶過唐葉吧，一步弱，步步弱。任逸帆充滿憐愛地看向葉唐，“老三，你要向你哥學習，該出手時就出手。”
順便鼓勵了一下劉恩碩，“老四，你也是，膽子大一點，姑娘沒你們想得那么難追，勇敢出奇跡。”
然而，老大的一番苦心沒能得到老三老四的認可。
老三還好，起碼有回復。只見葉唐搖了搖頭，注意力重新回到手機屏幕，一邊在游戲里廝殺，一邊說：“以后再說吧，我失戀了，需要一段恢復期。”
任逸帆嘴角抽搐，失戀？說得跟他談過戀愛似的。都不是沒追上，是基本沒開始追，葉唐就退了。
這種態度能交到女朋友？呵，下輩子吧。
葉唐這坨爛泥是扶不上墻了，任逸帆目光轉向另一個。
老四劉恩碩壓根沒有回應，裝作沒聽見一般徑直爬梯子上了床，還拉了拉床簾，確保沒有一絲光透進獨屬于他的密閉小空間。
得，也是一坨不想上墻的爛泥。
聽到任逸帆關門離開的聲音，在床上沉默靜坐的劉恩碩放任自己仰倒在枕頭上，腦子里思緒紛雜，太陽穴微微脹痛，而這些都無法減輕心里的難過，全部的注意力仍舊停留在任逸帆身上。
他是不想談戀愛嗎？分明是想要的人求不得啊。
……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晚會現場布置得非常漂亮，各色彩燈懸掛于枝頭樹梢，寬闊的場地中間，桌子用奶白色的餐布罩住，顯得干凈整潔，上面擺放了許多小零食和酒水飲料，供穿著千奇百怪服飾的學生們吃飽喝足。
任逸帆打扮成魔術師的樣子，在一眾穿得奇形怪狀的男大學生中顯得格外瀟灑帥氣。紅花是需要綠葉襯托的，對比產生美的道理千古不變。
然而，素來招花引蝶的任逸帆在這個群芳吐艷的時刻并沒有拈花惹草，忽視掉來自不同方向美人的視線，他的目光駐足在正前方那個迎面向他走來的女孩身上。
女孩墨色綢緞披在身后，發尾微卷，頭上帶著一個貓耳兒式樣的發箍，黑裙包裹著窈窕身姿，行動婀娜，漂亮得像是夜色中的精靈。
任嬌嬌的衣服是任逸帆陪著去買的，是一款黑色修身長裙，簡潔大方的剪裁，光滑的布料，裙長及腳，嬌俏搖曳。
試衣服的時候，任逸帆就覺得任嬌嬌穿著這裙子好看，沒想到，仔細打扮一下，還能更好看，出乎意料的好看。
“好看嗎？”
任嬌嬌在任逸帆面前轉了個圈，湊近他的臉龐，直視他的眼睛，嬌俏地問道。
其實不用他回答任嬌嬌也明白，看他呆愣的模樣，就知道今晚的裝扮很成功，沒白花兩個小時化妝做造型。別看她今晚的打扮十分清水，實則暗藏了一些頗費時間的小心機。
“好看。”
短暫的晃神后，任逸帆笑容燦爛，吾家有貓初長成，他很欣慰。
“一起去逛逛。”
“嗯。”
伴隨著男男女女們無聲的嘆息，橘紅色的彩燈下，魔術師牽著貓系少女朝舞會中央走去，背影成雙，步伐翩然。
“帥哥美女成雙成對，也不給我們平凡人一點改善家族基因機會，唉~”
棕熊套裝里的男生悶聲悶氣道，也不知道是聲音本來就低沉，還是悶在衣服里所以低沉。
劉恩碩冷聲解釋道：“他們不是一對。”
他今天穿了一身西裝，襯得人身姿筆挺，較以往總是靦腆內向的形象差別很大，礙于他的那點小心思，西裝顏色和任逸帆的魔術師服裝很搭。
只是準備的再用心，臨上場的時刻，他連站在任逸帆面前的勇氣都沒有，眼睜睜地看著他拉著一個女孩走遠。是任嬌嬌吧？除了她，劉恩碩想不到別人了。
“怎么不是一對，男俊女俏，還牽手，不是情侶難道是兄妹不成？”
棕熊男生還想繼續說下去，但看看劉恩碩面色眼神深沉得能滴水，于是迅速改口，同病相憐道：“哥們，天涯何處無芳草，那姑娘是瞧著不錯，不過人家有主了你就別惦記了，今晚學校里的漂亮姑娘都在這兒，與其在這兒望著人家的背影自憐，還不如抓緊時機脫單。”
姑娘？呵。
劉恩碩沒理他，啥眼神啊？他看的人明明是任逸帆好嘛。
“哥們，我跟你說，男人的青春就這么幾年，等過幾年，行情變了……”棕熊男生越說越起勁兒，但沒人搭話，就漸漸沒了聲音。
“誒，人呢？”
劉恩碩任憑男生自說自話，轉身就走。今晚夠傷心了，還要聽一堆不想聽的話，太難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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