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家暗室內。
水滴聲四下回蕩，越往下走便越覺得潮濕陰冷，十分難捱。
葉初攏了攏身上的披肩，在牢門前止步停頓。
傭兵迅速搬來了座椅到她身后，恭敬道：“少夫人，這里地滑，您坐著問吧。”
葉初輕點點頭，動作優雅端莊，坐穩了身體后才抬起冷眸，漠然看著牢內被關起來的葉振華：“叔父，這么久了，想清楚了嗎？”
暗無天日的生活有多難熬，葉振華已經親身體驗過了。
他懶散抬起頭，渾濁無光的眼里早就沒了任何希望。
“你如果乖乖說出金草書的下落，或許我還能給你一條活路。”
葉初冷眸微瞇，一雙修長白皙的腿緩慢交疊在一起。
那矜貴典雅的姿態中還隱約帶著些許凌冽的威壓，直壓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
活路……
聽到這樣的字眼，葉振華歪著頭靠在墻面上，從干澀出血水的嘴里擠出無比難聽的嗓音：“吳春玲和葉苒苒已經死了吧？她們都沒活下來，你還能放過我？”
他才不信，這個心狠手辣，毫無人性的女人，會大發善心地放過他。
葉初冷眸微瞇，身體懶散地靠在座椅扶手上，沉吟片刻后譏笑道：“我已經放了她們，也讓她們活著走出了樓家，死不死，跟我有什么關系呢？”
“你這個蛇蝎婦人！”葉振華瞪大眼睛，惡狠狠盯著葉初，“她們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看著葉振華擺出這幅深愛妻女的模樣，葉初的胃里忍不住感到陣陣翻涌。
“她們落得這種下場，有多半是你造成的，早先她們被關在這里的時候，你可有為她們說過半句好話？現在人沒了，開始裝好丈夫，好父親了，不覺得太晚了嗎？”
她甜美溫柔的嗓音無比好聽，可說出來的每個字，都散發著無盡的寒意。
“你！”葉振華啞口無言，垂在身側的手驀然緊握，“如果不是你，她們也不會死！”
葉初柳眉微挑，輕笑著將他揭穿：“是不是這些天噩夢連連，總是夢到你的妻女來向你索命？為了讓自己安心些，試圖把錯全部甩給我，是吧？”
“你胡說！”葉振華瞳孔顫了顫，身體止不住地發抖，“就是你！是你害死了她們！”
“到底是誰害死了她們，你心里清楚！”
葉初揚聲大罵，唇角笑意驀然消失。
“葉振華，你真以為我不清楚你跟秦修言的關系嗎？”
又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
葉振華身體開始微微發顫，驚懼交加地盯著葉初：“我不認識什么秦修言！”
他就是死，也不能認！
“不認識。”葉初垂首，若有所思的凝視著自己手腕上的玉鐲，“不認識也沒關系，我有的是辦法拿到你們兩人的親子鑒定，不如我們，拭目以待？”
這話只是用來嚇唬葉振華的而已。
秦修言做事那么警惕，是絕對不可能留下把柄的。
葉振華臉色鐵青，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心臟處卻驀然傳來了疼痛感，他死死握住心口處，痛苦地倒在地上，求救般對著葉初伸出了手。
“少夫人，他毒發了，要用解藥嗎？”
傭兵上前俯身低頭，話語里帶著試探的意思。
她研制的毒藥，堪比攝神草一樣痛苦，這解藥用不用，全憑她的心情。
“再等等吧。”葉初唇角微勾，指腹輕輕摸索著腕上的玉鐲，“反正他不想活了，要是就這么死了，就是隨他的愿了。”
她給葉振華一點仁慈之心，滿足他的愿望，也挺好的。
傭兵意會，不再多說。
那毒發作的時間越長，葉振華就越是苦不堪言，平時葉初不在，他毒發十分鐘左右就會被人灌下解藥，但今天，葉初顯然是不打算輕易放過他。
渾身疼得像是在釘耙上滾了一大圈，每塊骨頭都在被螞蟻啃食。
葉振華的哀嚎聲從地牢內響徹云霄，宛如殺豬一般。
上層地牢內。
江音澈目視著竹青，聽著耳邊傳來陣陣哀嚎，抿了抿唇，低聲問道：“這段時間，總能聽到這樣的聲音，是葉振華嗎？”
竹青握著東西的手微鈍，點了點頭：“少夫人在查金草書的下落。”
江音澈眉頭微皺，望著竹青的眼神里帶著幾分試探：“所以，你來探望我，也是為了問我這些嗎？”
她在這里關了太久，好在這層地牢不是那么的陰冷，沒有那么難熬，勉強也能扛過攝神草那些微不足道的毒。
也是竹青那番話，給了她活下去的信念。
就算他要問什么才來看她，她也不會有什么怨言，只是希望竹青能夠直言，拐外抹角的，反而是讓她有些難過。
“不，我沒想來問你這些！”竹青連忙解釋，“我只是沾了少夫人的光，才能下下來看看你！”
江音澈望著竹青這幅緊張的樣子，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接過他遞來的甜點，笑道：“我知道，我只是希望你有話能跟我直說而已。”
她捧著甜點，輕輕放進嘴里，沉吟片刻后低聲道：“關于金草書的事，我聽說過一些，也有點線索，說不定真的能起到作用。”
這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竹青睜大了眼睛，怔怔地望著江音澈那張白皙消瘦的臉龐：“你，你知道？！”
“你忘了我是為什么會被關在暗室里的嗎？”江音澈苦澀一笑，“之前，我可是背叛了樓少，幫秦修言打探消息的。”
竹青臉色沉沉，不想再提起這件事：“音澈，過去的事情就不說了，找機會，我去跟樓總求情……”
“竹青。”江音澈頓時將他的話打斷，“這件事我之前拒絕了你，現在也是一樣的，別為了我毀了你自己的前程，不值得。”
話落，不等竹青再說下去，江音澈便繼而道：“金草書，據說是在隆城那邊，隆城現在是虞家的地盤，虞家應該更清楚些。”
她放下手中的甜點，眸光溫柔地望著竹青：“我也只是聽說，究竟有沒有用，還得你們去查，你快去忙吧，免得樓總找不到你，你要挨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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