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桀城的目光仍舊緊緊的釘在她的身上,讓紀晚榕覺得如芒在背。

  她腳步一轉,縮了縮脖子,便想再回屋子里。

  卻被墨桀城一下子叫住了:“寒王妃,出來都出來了,怎么不打個招呼?”

  他臉色是陰森森的,語氣冷冽,紀晚榕從中聽出了幾分咬牙切齒。

  墨桀城的視線雖要殺人,可當著長公主和京兆尹的面前,并沒有什么實質性的動作。

  紀晚榕這才輕輕的松了一口氣。

  她判斷他是在無能狂怒,其實并不能把她怎么樣。

  畢竟昨夜,紀晚榕是把他扒光了,再用捆豬的法子,把他捆起來,如此糗事,前無古人,他自然不敢在人前質問。

  不僅如此,墨桀城還要在重舟帶著一大幫人闖入的時候,說這是夫妻情趣,咬著牙替她粉飾太平,才能讓他顯得不那么窩囊。

  想到這里,紀晚榕縮著的脖子緩緩伸長,硬著頭皮,在墨桀城吃人的視線中,一步步走了過去。

  “原來大家都在啊,京兆尹竟也在這里?”紀晚榕忽視墨桀城的目光,朝著京兆尹笑了笑。

  “見過寒王妃!”京兆尹雙手攏在袖子里,也朝著紀晚榕局促的笑了笑。

  紀晚榕原本能在他的視線里看見幾分探究,可當他笑起來的時候,臉頰的肉擠著眼睛,直接把眼睛擠沒了,竟是什么神色都看不見了。

  紀晚榕打量著他的臉,隨后瞇了瞇眸子。

  “京兆尹來公主府,是因為本公主從前的那位吳奶娘,趁著本公主不在的時候,叫人前往京兆府報案。”

  紀晚榕自然是知道發生了什么,她緩緩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卻聽長公主的聲音在耳畔繼續響起:“剛剛你與吳奶娘、宋妙兒的爭執,本公主都知道了,是本公主御下無方。已經發落了吳奶娘,并按照宋妙兒的要求,將她打了三十大板,發落為軍妓。”

  “這個結果,不知道你滿不滿意?”

  紀晚榕聽到這里,微微一愣。

  長公主這話,不止是心疼維珍郡主,更是給她撐場面了。

  她沒有想到長公主竟愿意為了她,發落自己從小尊敬的奶娘,更是將宋妙兒如此嚴苛的處罰了。

  原本扒拉著門,苦苦哀求的宋妙兒,看見紀晚榕出來的身影,眼前一亮,猶如看見了最后的救星。

  “寒王妃!奴婢錯了!奴婢愿意按照您說的話,給您下跪道歉!求您放過奴婢,救救奴婢吧!奴婢不想要充當軍|妓!”

  她撕扯著一副破鑼嗓子,聲音沙啞,滿頭的珠翠早已消失不見,原本華貴的裙擺在此刻沾上了泥污,顯得灰撲撲的。

  就像是她鮮妍的臉龐,在一日之間灰敗,猶如一棵枯萎的花。

  紀晚榕微微閉了閉眼睛,隨后才朝著長公主開口:“長公主,充為軍|妓著實有些殘忍了,能否讓她當著眾人的面,給我道歉?”

  長公主微微一愣,沒想到紀晚榕竟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墨桀城也緊緊咬住了牙關,渾身都是怒氣。

  沒想到紀晚榕對別人那么心軟,倒是對自己這樣心狠!

  說充為軍|妓心狠?

  那他全身赤條條、毫無保留的都被那些士兵看了個遍,那跟軍|妓有什么差別!?

  他的胸膛猛地起伏了一下,將怨恨的視線投向紀晚榕。

  婦人之仁!這真是婦人之仁!

  紀晚榕簡直是蠢鈍如豬,此刻斬草不除根,日后有她好受的!

  長公主尊重紀晚榕的選擇,叫下人將宋妙兒從門框上扒拉了下來,又將她帶到了紀晚榕的身前。

  宋妙兒這一次,噗通一聲,就毫不猶豫的跪到了紀晚榕的身前。

  她扯著紀晚榕的裙擺,朝著紀晚榕的方向膝行了幾步,語氣卑微至極:“寒王妃,是奴婢錯了,奴婢不該以下犯上,奴婢知錯了,求您救救我!”

  宋妙兒聲音嘶啞的說著,將頭死死埋在胸前,不去看紀晚榕的臉。

  因為她怕,她只要看見紀晚榕高高在上的模樣,就忍不住向她投去嫉恨和鄙夷的目光。

  不過是一個煞星,一年前還被所有人嫌棄,猶如過街老鼠,可現在,竟要求自己跪在她的面前。

  還讓她被長公主發落。

  幸虧她想要故意在寒王殿下面前,顯擺她的那顆善心,才讓自己有了活命的機會。

  只要她能活下來,只要她能留在公主府里,她敢保證,日后也一定會叫紀晚榕跪在自己的面前求饒!

  宋妙兒心里這樣想著,可語氣仍舊是卑微至極,不斷的朝著紀晚榕磕頭,險些要將額頭磕破,殷紅的鮮血在潔白的布條上暈出一圈圈血痕。

  她將自己鄙夷的神色收斂的很好。

  “好了,不必再磕了,我原諒你了。”

  紀晚榕淡漠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宋妙兒心中幾乎是要喜極而泣。

  本以為紀晚榕會叫她起來,拉著她的手寬恕她。

  卻見紀晚榕的聲音冷淡,讓她在一瞬間由天堂墜入了地獄:“好了,我這邊已經接受了她的道歉。長公主,您可以叫人把她重新拉下去,就按剛剛您說的,去處置她了。”

  所有人都被紀晚榕的話驚訝到了。

  他們原本以為,紀晚榕要求宋妙兒道歉后,便會原諒她,竟沒有想到——

  是紀晚榕要求在宋妙兒被處置之前,向她道歉。

  宋妙兒渾身一僵,不可置信的抬頭,望著紀晚榕,眼中的怨恨情不自禁的溢出。

  “充為軍|妓的法子實在是太過殘忍,我不愿意受,所以只能勞煩你受了。”

  紀晚榕說完這話,又平靜的抬起頭,將淡漠的視線望向了墨桀城。

  墨桀城看著她的眼神,一瞬間想到她昨夜拿刀的模樣。

  他渾身一個哆嗦,收回了自己怨懟的視線。

  母老虎,這毒婦就是一只母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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