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休了將軍后,她馳騁天下 > 第155章 大燕十二月,北幽的天又冷了
  沈寧的狀態雖見好轉,但等了多時,都不見醒來的跡象。

  魏老先生眉頭緊皺,“這不應該——”

  隨后進屋的追風問道:“保命丹會不會是時間太久,過了藥效期限?”

  俗稱,過期。

  逐電:“…………”

  路迢:“…………”

  魏老先生搖搖頭,“七絕保命丹,不會有問題的,除非……”

  “除非什么?”

  “沈將軍她不愿醒來。”

  “不可能!”追風反駁道:“沈將軍那般狀態,都能堅持跟我們說完話再倒下,她這般意志堅定人,怎能沒有求生欲?”

  “五千麒麟軍,只剩下五百多人,她作為主將,情愿身死黃泉路,陪著犧牲的英魂們進九幽閻羅殿,也不愿來人間看著滿地尸體而無能為力。”燕云澈沉聲道。

  經燕云澈這般一說,追風恍然大悟,似也能理解沈寧為何喪失求生欲了。

  魏老先生擰著眉長嘆了一口氣。

  過了會兒。

  他說:“有保命丹在,沈將軍不會死的,但天亮之前沒能醒來,她就永遠都醒不來了,便永遠是這樣的活死人。”

  “讓本座陪著他吧。”燕云澈無力地道。

  “哇啊,哇啊。”嬰兒嚎啕大哭。

  燕云澈眼底流露出哀傷之色,滿目痛楚地注視著嬰兒。

  小孩,你也在為她感到悲痛嗎?

  路迢則道:“這孩子怕是又餓了,得再喂點東西。”

  燕云澈沉默不語。

  天地四方,九洲列國,只有他這一個傷心客。

  眾人都慢慢地退了出去,包括那個嬰兒,把屋子留給了燕云澈和沈寧。

  天色,越來越暗,徹骨的寒風吹不進這座被大宗師內力烘熱了的屋子。

  他就那樣靜靜地坐在床榻旁邊,陪著她,講著很久以前的故事。

  在三春山上,他也總是這樣哄她入睡。

  ……

  沈寧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里,有無盡的沼澤和黑暗,有穿破夜色的光明普照著她。

  她在路上走了很久。

  有嬰兒對著她哭。

  有某個人的碎碎念額。

  還有那個叫做甄遠的小胖子。

  小胖子跟她嘚瑟地說:“沈將軍,我甄遠,殺了八個人,最后一個,是被我壓死的。”

  他的母親用手點了下小胖子的額頭,而后與沈寧說:“將軍莫要見怪,這孩子,光吃肉不長腦子的。”

  “娘,你不要小看了我這一身的肉,那些人砍了我好多刀才把我砍死呢。”小胖子哼哧哼哧地說。

  他吃了會兒干糧,又把干糧丟掉,“不好吃,娘,我要吃你做的,你比廚娘做的都好吃。”

  “行,為娘去給你做。”甄夫人和藹地笑道。

  “算了,不要了。”甄遠似是想到了什么,把地上的干糧撿起來,擦了擦,然后塞進嘴里。

  等到全部吃完,便對著沈寧扯出了一個笑。

  “沈將軍,你看,我都吃完了,你不能再打我了,你都不知道,你打起人來,可嚇人了,比我爹還可怕。”甄遠想到自己的被揍,縮了縮脖子。

  “不揍,不揍,永遠都不揍來。”沈寧低聲自語回道。

  小胖子卻像是聽不見般,走進了冬日的大雪里。

  長街上下,積雪如松,紅綢和大燈籠掛在屋檐之下,喜氣洋洋的讓人精神抖擻。

  “過年了。”小胖子對著她笑。

  沈寧剛要走向小胖子,畫面一轉,來到了偏遠的鄉野之地。

  那是一個小村落。

  村子里的人都去了一戶人家。

  七嘴八舌的說:

  “王家大人,你們家二狗有出息了,殺了叛軍,守住了北幽,圣上都對他贊賞有加呢。”

  “我早就說過,二狗是不得了的,你看,真給我們增光,日后成了大將軍,莫要忘了我們啊。”

  “……”

  就這樣,沈寧在這微光里,遇見了一個又一個的故人。

  也送走了一個又一個的故人。

  然后,又繼續重復遇見,送走。

  無限地循環。

  她不想離開,她想看著他們就這樣歡歡喜喜的活下去。

  最后的最后,小胖子走進了光里,對著沈寧說,“沈將軍,你該走了。”

  隨后,夜靖西、王二狗、宋邵卿、王崇勁這些人陸陸續續的出現。

  有麒麟軍的士兵。

  有子衿、燕京的學生。

  “麒麟軍宋校尉,攜第三十九軍全部士兵,恭送沈將軍!”

  “子衿武堂王二狗,送沈將軍!”

  “燕京學宮大將軍甄遠送沈將軍!”

  “……”

  越來越多的聲音響起。

  如一把火,驅散了沈寧的軟弱,讓她清醒而又明了。

  她微笑著,轉身之際落下了兩行淚。

  她背對著昨日的戰友,重新踏上新的征程。

  你若問她最后悔什么。

  不是錯嫁顧景南。

  不是選錯人生路。

  而是那日暴揍了甄遠一頓。

  小胖子。

  我不打你了。

  但世上已無小胖子了。

  ……

  大燕的十二月,北幽的天又涼了。

  一夜之間,燕云澈許是滄桑了許多。

  “啪嗒!”

  追風手里裝著早飯的瓷碗,掉落到了地上。

  逐電、路迢等人聞聲迅步而來,俱與追風一樣,呆呆地看著燕云澈。

  “尊上……”

  追風紅著眼睛說:“你的頭發……”

  燕云澈鬢邊的發,有許多地方都成了灰白的。

  若非有大宗師內力的支撐,恐是滿頭皆白了。

  但即便如此,還是白了不少。

  追風不知,那是怎樣的一種痛。

  或許,就像他娘親離世的那日一樣吧。

  他也曾生不如死。

  隨后,魏老先生長嘆了一聲。

  天亮了,沈寧卻未醒來,是已成定局,是無力回天之局。

  “大宗師,我餓了。”

  沈寧虛弱飄忽的聲音忽而響起,似如一道光炸開。

  屋內的所有人,都欣喜若狂的看向了她。

  她躺在床榻,眼梢還有淚痕,半抬著眼眸看向白了許多頭發的大宗師。

  上次見他,他還有一頭烏黑的長發。

  她在心中如是想。

  燕云澈呆了很久,仿若是遇到幻境般。

  他狠狠地掐了把追風腰間的肉,見追風疼得呲牙咧嘴眼淚飛濺就差在地上打滾,便知眼前所見并非幻境了。

  “好,好,好。”

  男人一連三聲好,腦子里嗡嗡作響的,甚至自己都沒反應過來要“好”什么才對。

  魏老先生連忙道:“快去把藥和準備好的食物都拿來。”

  “是!”最機敏的逐電連忙道。

  他看著不知該說什么的大宗師,又看了看激動到無以復加的追風,心里嘆了一聲。

  誒。

  這個家里沒有他是不得行的。

  追風把藥和食物都拿來了。

  燕云澈動作小心地扶著沈寧坐起來,隨即一口一口的喂給了她。

  沈寧平靜地吃著,濃密漆黑的睫翼,在眼瞼之下,蓋出了一層淡淡的陰影。

  兩人都沒說話,卻是有十足的默契。

  吃的有些力氣了后,沈寧問道:“麒麟行軍的情況如何?”

  逐電欲言又止,不敢把真實數據說出來,只敢打馬虎眼,“能救活的,都救活了。”

  “犧牲了多少?”沈寧問道,唇色完全是蒼白的。

  逐電看向燕云澈。

  燕云澈端著藥碗,給了逐電一個眼神后,逐電才敢說:“沈將軍,麒麟行軍共有五千十四人,犧牲了四千四百一十五人,活四百九九人,且第三十九軍無一人生還。”

  沈寧默了。

  麒麟三十九軍的士兵,整體實力和作戰經驗,都在學生之上。

  與行軍并肩作戰的她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自然清楚,很多次,都是三十九軍士兵在保護學生。

  沈寧紅著眼睛,卻是不肯流出一滴淚。

  她抬起顫顫巍巍的手,從燕云澈的手里接過了碗,將剩下的粥一同吞了。

  吃飽了,才能回京,才能徹查北幽屠城之事背后的真兇,然后活宰了這人,為她麾下的行軍和北幽百姓們報仇雪恨。

  才能給每一位士兵,每一個學生……善后。

  “還有嗎?”沈寧哽聲,沙啞地問。

  魏老先生道:“沈將軍,填補一點即可,你現在的身子,也不適吃太多。”

  “也是。”沈寧看向燕云澈,問:“沈大宗師,北幽城內可有派人搜查,有無發現異樣?”

  追風詫然地望向了沈寧,“將軍何出此問,難道是覺得北幽之事,另有主謀?”

  沈寧輕咳了兩聲,才虛弱地道:“北幽放火燒山阻我行軍之路,不可能只是為了屠城,因為叛軍頭子是北幽駐軍將領陸乾舟和軍師呂春,呂春此人我聽說過,足智多謀,心思縝密,是老謀深算的小心圓滑之人,否則的話,我最初演一出空城計的時候,他們便不會上當,正因太過于小心,才會上這么個當。”

  “忽然屠城,怕是為了掩蓋別的事情。”

  “至于什么事情,我不清楚。”

  “但定然是一件大事,才會用一城之命來掩蓋。”

  “此外,江淮州袁將軍在關鍵時刻出去剿匪,從而不支援我軍。”

  “我軍士兵張何在從江淮州回來的路上被追殺,極大可能是江淮州派人追殺的。”

  沈寧說到這里,追風逐電乃至于是路迢等人都已驚得不行。

  雖然沈寧沒能推算出少女失蹤案,但在有限的蛛絲馬跡里,順藤摸瓜到這種程度,已是屬實的了不起了。

  逐電問道:“將軍為何知道是江淮州派人所殺,而非叛軍?”

  “若是北幽叛軍的話,會在張何在進入江淮州前就派人追殺,而非是離開江淮州之后。”

  “而不管追殺之人是江淮州還是北幽叛軍,足以說明的是,他們以為山火能阻擋我軍,便掉以輕心了。”

  “我雖沒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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