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休了將軍后,她馳騁天下 > 第244章 萬里山河,何處都是她的桑梓地
  顧蓉說:“女人的身子在哪,心就在哪,女人不比你們男子,男子是頂天立地的,女子是幫他人養的。夫妻,定是原配的才好啊。”

  這些,都是年幼時母親的教導。

  在家時聽父親的,長大后嫁雞隨雞,唯丈夫是天。

  再往后,便以兒子為支柱。

  “娘。”

  顧景南猛地起身,“阿寧不欠我們的,已給我們最大的體面了,你又何必讓兒子再去羞辱她?好歹相識一場,孩兒不想在她的心里是如此不堪啊。”

  那曾是他最心愛的女子。

  在貧瘠的時光里,在某個早已流逝的時刻,他也曾于子夜對著諸天神佛暗暗發誓,日后定要把命給她。

  后來,一朝權在手,富貴迷人眼,早就漸行漸遠丟掉了初衷。

  “景南!”顧蓉紅著眼睛流滿了淚。

  兒子落魄,她作為母親,有何顏面去見地下顧府的列祖列宗啊?

  哪怕不能和沈寧舉案齊眉,再一步登天,只要用床榻上的事威脅沈寧和沈家,謀取點錢財,做不成官員武將也能立足于上京,而非狼狽遭人欺啊。

  過去黑水街的舊友們,在這段時間里,奚落她,嘲諷她,讓她嘗盡世態炎涼,人間冷暖。

  “這是命令,你要忤逆不成?我可是你的母親!”

  “兒子,做不到。”

  顧景南屈膝跪在了地上,“忤逆不孝之罪乃是大罪,母親若不想要兒子活,兒子可以立即吊死在這梁上,只要母親高興即刻。但兒子已負阿寧,阿寧是個體面人,從前種種皆成過往,兒子怎可一錯再錯?”

  “兒子不做大將軍了,但兒子心里痛快了,看清了,是兒子活該啊。”

  顧蓉慘白著臉,滿面的褶皺宛若枯樹的皮般。

  她掙扎著就要起身,攥著顧景南布料粗糙的袖袍,目不轉睛地瞪視著他,一字一字道:“去,去啊。”

  顧景南抬眸,面無表情,卻又絕望地看著顧蓉。

  終是開了口,將那不為人知的事道出來。

  “母親,孩兒,從未與阿寧有過夫妻之實。”

  “孩兒,曾經如宦官般,不算個男人,因為愁容之下,請命征戰西齊,只為訴心中愁悶。”

  “孩兒,就是這么個糟糕的男人。”

  顧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顧景南。

  臉色,愈發慘白。

  微微張開的嘴,一直在大喘氣。

  攥著兒子袖袍的手,又加深了些力道,直到指節發白。

  混濁的眸子像死魚一樣,快要從眼眶里爆突出來。

  “不可能,這怎么可能?”

  她一生的自信在此刻支離破碎。

  最后,緩緩地松開了手,整個人無力地躺在床榻,眼神空洞地盯著簡陋的天頂看,有種驚詫恍然的感覺,這倥傯一生像是個荒唐的夢,沈寧這個人,這兩個字,宛若兩把鋒銳的鋼刀扎在了她的靈魂,讓她不得好死,永無寧日。

  “啊!”

  末了,陋室里傳出顧蓉尖銳的慘叫聲。

  顧景南閉上了眼睛,眼皮跟著睫翼抖了幾下。

  他低低地苦笑。

  深知自己像個笑話。

  在落入低谷時,他不知該懊悔失去了唾手可得的愛人,還是惆悵他從未沾染過這皎潔的白色月光。

  轉念一想,便又釋懷。

  當月色足夠白的時候,他這般人,就算沾染了,也阻擋不了月光的盛放。

  阿寧。

  謝了。

  陪我一程,人生足矣。

  ……

  沈府門口。

  大宗師正欲告辭。

  沈鈺牽著沈姣姣見狀,連忙笑著說:“大宗師何不進來坐坐?沈某從岫城帶來了一些好茶,大宗師定會喜歡。”

  沈姣姣歪著頭,睜大了紫葡萄般的眼睛盯著大宗師看了許久。

  “姑父?”她試探性地問。

  沈寧:“…………”

  這沈姣姣,人小鬼大,精靈到讓人無措。

  沈大宗師猛地怔住,旋即失笑。

  心想:

  姣姣此女,深得吾心。

  “姣姣,不可胡亂喊人。”沈寧頭疼扶額道。

  “不嘛不嘛,就是姑父嘛。”沈姣姣說:“生得好看的,都是姑父。”

  沈大宗師藏在面具下方的笑容陡然冷凝,旋即蕩然無存,頗為郁悶地望著沈姣姣。

  而后,他與沈寧、沈鈺俱是一愣。

  沈大宗師戴著特制的面具,世人傳言是因丑容不敢見人。

  沈姣姣怎曉得俊美好看?

  沈寧垂眸望著小侄女,愈發覺得這孩子神奇。

  “小姑父。”

  沈姣姣走到沈大宗師的身邊,握住了沈大宗師的手,用力地拽著進了府。

  “快進來嘛,姣姣給你看狗,好白的狗,剛在和青衫小叔叔玩呢。”

  沈大宗師聽到這狗,便知又是大白那個家伙。

  起初,是他讓大白去沈府的。

  后來,這大白在沈府安家了。

  就算拴在王府,都能解掉鎖鏈,趁侍衛不備溜出去。

  以至于侍衛們暗暗夸贊,大白乃是神犬。

  沈鈺摸著下巴,笑瞇瞇地望著沈大宗師的背影。

  “二哥……”沈寧無奈嘆聲開口。

  “無妨,無妨,童言無忌,不必在意。”

  說罷,便又湊在沈寧的耳邊說:“大宗師和北淵王,小七打算讓哪個做正房?”

  沈寧如若在喝水的話,只怕會被嗆到一口水噴在二哥的臉上。

  她無奈地望著興致沖沖的二哥,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有時候,她會覺得,二哥不是這個朝代的人。

  從小到大,總會語不驚人死不休,說些打破陳舊思想的話。

  熏陶之下,也影響到了她。

  “阿寧打算——”

  沈寧微沉著臉,一本正經道。

  二哥豎起了一雙耳朵,興致勃勃的聽。

  “打算讓大白做正房。”

  “大白?”

  沈鈺神情僵住,愣了好一會兒才匆匆邁步追上沈寧去了清幽堂。

  清幽堂內,沈驚風幾個也在,兄妹相聚,難得的高興。

  晚飯過后,沈鈺說:“小七,你去送送大宗師。”

  沈家人對此,甚是無語。

  沈驚風道:“沈鈺,你胡鬧了。”

  “怕什么?”沈鈺搖扇,“只要對人家男兒負責就好,左右一個是負責,兩個也是負責,一步到位多好?大不了,我作為常年浸在銅臭味里的二哥,多出點嫁妝才是。”

  滿屋靜默。

  若非虞欣看了眼他,這沈鈺的嘴,只怕被針線縫上了也不會停下來。

  沈寧把沈大宗師送到府門外。

  大宗師欲言又止,有些郁悶在身上。

  堂堂九尺男兒,多得是小性子呢。

  “沈云。”

  沈寧忽而喊道。

  “嗯?”

  他應。

  夜下無人,寒風四起。

  “你是我見過,最聰穎的男子。”

  遲來的夸贊,卻叫人滿心歡喜,高興到不知天南地北日月為何物了。

  他怔在原地,女子卻隨心地回到了夜色里。

  背對著他,輕擺了擺手。

  “走了。”

  沈寧沒有聽到,男子原地不動的心聲。

  “沈將軍,你是我見過,最好的將軍。”

  他知道,比起兒女私情,她更期盼,子承父業為一代大將。

  不求青史留名。

  不求青山埋骨。

  萬里山河。

  何處都是她的桑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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