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臺宮武宴,席間勛貴家眷,身懷六甲屈指可數,而武將家中,唯有二嫂虞欣在列。
武將世家,當承社稷之重。
沈寧的雙手,攥起了拳頭。
下一刻。
看向乾天國使臣的眼神,比殺人的刀子還要鋒利,漸浮起兇戾之意。
家人,是她心中不可撼動被褻瀆的凈土。
二嫂溫柔如水,時而有英氣,為沈家開枝散葉,又陪二哥當云游商人,雖在二哥面前說一不二,但不管沈鈺要做什么,她的溫柔,必然是沈鈺背后堅如磐石的最大支柱。
高臺上,龍座前——
元和皇帝皺緊了眉頭。
滿懷笑容的面龐,頓時冷凝成寒窟。
“林使臣,大燕之國運,焉能系于你乾天國的弓箭上,今乃佳節,不可胡謅。”
元和皇帝說罷,兇狠地掃了眼太子。
怒火中燒,隔著老遠都讓太子如芒在背。
太子不與父皇對視,如無事人般旁觀這突如其來的鬧劇。
“林使臣。”沈國山喝道:“大燕得天必有,又有真龍天子坐鎮,國運長存,豈容你來兒戲?大燕乃禮儀之邦,有大燕的待客之道,你作為外臣來使,列國友邦,也該拿出你的為客之禮,而非在這鹿臺,胡言亂語,如個江湖術士。”
“沈老將軍,多年不曾馳騁疆場,雄風依舊啊。”
乾天國林使臣不惱不怒,笑望著雄赳赳氣昂昂的錚錚老將沈國山。
“林某在乾天國就聽說了沈老將軍的神勇無比,征戰多年,鮮少敗績,麒麟圖騰,百姓心中神。林某,這廂有禮了,大燕老戰神,名震四海之,列國臣民,多有敬意,聞麒麟,如仙神!”
林使臣的一番話,讓整個鹿臺的氛圍都凝固住了,宛若極致的冰點,使這皇宮瞬如冰窟,空氣里流動的風,似也裹挾著千年化不開的玄冰,自燈火中,徹骨而來,叫萬千人,頭皮發麻!
林使臣對待元和皇帝,態度敷衍,不屑一顧,毫無敬意,反倒是面對沈國山時,夸夸其談,絲毫都不吝嗇贊美之情。
尤其是仙神等字眼,讓這天地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也讓元和皇帝沉了沉臉,眸色變,展雷霆之厲顏。
沈國山可以是皇帝仲父,亦可是大燕戰神,卻不能是——神!
這大燕的神,只有一人。
那就是當今的皇帝。
天子之尊嚴,九五之皇權,絕不容任何人的挑釁,哪怕是戎馬一生,戰功赫赫的沈國山!
“林使臣!”
鹿臺無垠,演武之地的列陣處。
子衿武堂最前側,沈寧手執扎地的破云槍,忽而高聲道,頓時吸引了無數人的注意力。
林使臣回頭看來,目光犀利。
“這位,便是沈寧將軍吧,不知有何見解。”
“林使臣,仙神之說,多是仙逝者,我是否可以理解為,林使臣布不滿貴國百姓對家父贊賞有加,因而憤懣,千里迢迢而來,只為了當眾咒一聲家父?”
沈寧直視使臣的眼睛,言辭銳利堪比她手中的那把破云槍。
此話一出,引得宴中人紛紛側目。
元和皇帝的神色,好似也有所緩和。
望向沈寧時,深邃眼底泛起的漣漪,是笑意。
林使臣面色驟然一變,眸底暗沉若陰溝。
“好在——”
沈寧拔高音調,朗聲再開口。
與此同時。
“砰”的一聲,將破云槍插進地面。
兩手高抬起朝紫氣東來之方向接連作揖。
聲如鏗鏘響鹿臺。
“好在吾皇龍威沐澤江海,大燕之八方六合,得吾皇之福瑞,家父作為吾皇之臣,當不怕任何宵小之人的詛咒,應是堂堂正正做事,浩浩然然做人。”
燕云澈作為大宗師踏足鹿臺,便聽到了這擲地有聲的一席話。
萬眾矚目下,唯那一人張揚濃烈又剛正。
沈如玉、沈如花兩姐妹扭頭側目,神色略有古怪。
沈從武眉頭緊皺。
陳瓊目光微閃。
倒是其父陳祿章,鼻孔朝空,低聲哼哼:“上了戰場,可不是靠一張嘴取勝的。”
鹿臺四面,涼風流動。
眾人心思各異,葫蘆里賣著不同的藥。
“好!”
元和皇帝大笑出聲,由衷地夸獎。
林使臣的神色變幻莫測,良久,高聲語:
“若大燕皇上當真有此龍威,怎沒庇護好北幽百姓?如若大燕國運昌盛,北幽為何死傷慘重,血腥滿城?”
元和皇帝目光陰冷,殺氣騰騰卷暗潮,似若凝為實質般去將這惹人煩的林使臣給絞殺掉。
林使臣得意洋洋,得寸進尺,笑容驕傲,如勝利者般看向了沈寧。
滿朝文武,不寒而栗。
寬闊鹿臺,驟降的低氣壓逼仄而至,叫百官及家眷誠惶誠恐,心底暗罵這不知死活的使臣可莫要殃及他們才是。
反倒是明華公主之流,眉梢輕挑,仿若不知曉大燕皇家顏面將要蕩然無存,一副看熱鬧不怕事大的樣子,巴不得近日來一日高歌的沈寧因此吃癟,再一落千丈最是好。
云挽歌就要起身說話。
旁側手執拐杖的燕老太君,蒼老如枯樹皮的手,充滿十足的勁道,一把抓住了云挽歌的肩膀,并如山重般將云挽歌按得坐回椅上。
“你對她有心,但不合時宜。”燕老太君壓聲:“稍有不慎,定國公府難得安寧。”
云挽歌面無表情,清冷如月,眉間隱現颯爽英氣。
她凝起了眸,于無人發現時,深深地注視著沈寧。
四下里,一片死寂。
劉安河看了過去,嘲諷寫在臉上。
乾天國林使臣步步緊追,咄咄逼人,難倒滿朝英雄漢,沈寧一女流,當是束手無策。
“林使臣,此言差矣。”
沈寧字字鏗鏘,往前踏出一步走。
再朝東方連作揖,接著聲調更高,沉有力——
“日出東方,紫氣東來,我大燕真龍之威,于光明普照下。自古有光的地方,便有暗,暗處陰霾,有過街老鼠奸詐者,北幽城,正是這暗!好在,邪不壓正,我大燕的太陽遠高于陰霾,正因如此,北幽城的主謀,方才惡有惡報,死不足惜!”
鹿臺寂靜如斯。
她鎮定如初,聲似鋼鐵。
一番話下來,讓乾天國的林使臣面色黑如鍋底,比土灰還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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