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休了將軍后,她馳騁天下 > 第333章 最是難得少年氣
  最是難得少年氣

  張霽幽暗里噙著炙熱的眼神,淡淡掃過了龍虎。

  龍虎渾身僵住。

  就好似足膚被陰森的風刮過,滿背的涼意冷汗驀地往外冒。

  如被毒蛇圈住了脖頸般,逐漸地窒息。

  他閉上眼睛,硬著頭皮說:“沈寧,跟你無關的事,是我舉止貿然,在張霽大師面前失了禮數,與你何干?忘了嗎?你家胞弟沈青衫才被我毒打了一頓,你還為我出頭,真不怕沈青衫跟你斷絕姐弟關系,寒了胞弟的心?”

  他倒是羨慕沈青衫,有一個這般好的阿姐。

  張霽直勾勾地盯著沈虎看。

  目光順著沈虎的容顏,游走到了脖頸。

  像是落紙云煙的畫筆,沿著沈虎的皮膚紋理描繪。

  哪怕冬日里的沈虎穿得嚴嚴實實,那毒蛇一樣幽冷渾濁的目光,好似能穿裂掉厚實的衣料,窺見內側。

  而這種惡心的感覺讓沈虎惡寒到頭皮發麻,恨不得直接自戕在這稠人廣眾的街道,哪怕是新年的日子。

  “沈虎小公子倒是知錯能改。”

  張霽想要的,便是這沈虎。

  他固然厭惡沈寧和沈家,甚至還心心念念沈家的某位多年未見之人。

  但此事不急可徐徐圖之,這沈虎回到奔雷宗,可就不好弄了。

  “那便如沈虎小公子所言吧。”

  張霽笑了。

  沈虎緊閉著的眼睛始終不敢睜開。

  他生怕再看到猶如枯樹老皮般的張霽,會立即放棄尊嚴去求饒。

  “張大師。”

  沈寧抱拳道:“晚輩自小就聽聞枯骨之名,仰慕張大師的武學之道,今日若能與張大師切磋武技,是沈寧之幸。沈虎這廝做錯了事,當然要挨打受罰,哪能就這么輕易饒過他。”

  “沈虎奔雷宗人,他做事失禮,與你沈寧何干?”張齊之冷笑。

  “奔雷宗與沈家同源同祖,他做錯事,作為沈家之人,我自是看不慣。”

  沈寧說得是云淡風輕。

  張霽被這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弄得直皺眉頭。

  “年輕人,有膽量。”

  他掃了眼沈寧,嗤聲道:“你一介女流,也敢扛我枯骨掌?真不怕骨頭碎了?”

  “張大師,請——”沈寧朗聲回。

  張霽笑了卻不及灰濁的眼底,面孔隱隱有慍怒之色。

  “沈寧!”

  沈虎猛地睜開了眼睛嘶啞著嗓子喊道。

  “你閉嘴。”沈寧斜睨了過去,“你一個失禮之人,輪到你說話了嗎?張大師海量,是浩然磊落心胸寬廣之人,才讓你得以喘息。”

  沈虎立即抿唇不語,瑟瑟地望著神情冷漠有些兇的沈寧。

  “阿寧所言甚是。”沈驚風道:“張大師是遠近聞名的好人。”

  張霽緊繃如冰的面色稍稍有所動容。

  沈驚風行云流水般緊接著說:“張大師,沈家眾人,愿意一人抗下一道枯骨掌。”

  “奔雷宗也要。”沈象急著喊道。

  張霽微瞇了瞇眼眸,浮起了深潭般的暗色。

  沈寧和沈驚風的高帽子直接戴在了他的頭頂上方,若是拒絕,便是為人不行。

  但枯骨掌分攤下來,可不足以致命。

  他宛若陷入了兩難之地,忽而靜默。

  人群四處的無數雙眼睛齊刷刷看過來。

  閣樓之上。

  五皇子為李衡陽倒了一杯酒。

  “沈家兄妹,倒是聰明。”

  他說:“依我之見,李宗師不如重新收其為徒。”

  “罷了,我與她的師徒緣分已盡。”李衡陽淡聲道:“她太過于固執,太犟,做事沖動,只有一腔熱血,這般之人,留著是個禍害。”

  “沈將軍做事確實欠妥,但為人良善,赤誠之心,這沸騰熱火的少年氣,最是難得。”

  五皇子放下了晶瑩剔透的酒壺,往下掃了眼。

  新年街道,聞聲而來的人愈發多了。

  張霽望著沈寧幾個,沉吟了好一會兒,笑著說:“麒麟世家,朱雀傳承,大燕棟梁,饒是在雪女城和武帝國,都是讓人敬重的存在,列國之君主,都不見得能有此聲望。”

  其心歹毒,暗諷功高震主,便要埋下隱患的種子,日后每一次的抽枝發芽都會成為扎向沈家的利器。

  “但如你所言,犯錯就得挨打受罰,這樣吧,沈寧,剩下九道枯骨掌,無需爾等分擔之,你沈寧若能抗下我三掌,并且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不叫一聲,不倒下,本座便放了這沈虎。否則的話,沈虎,本座還是得帶走。”

  張霽混至今日,在雪女城風生水起,談笑大宗師,來往是城主,多少有些精明在身上。

  沈寧一個二流高手,三掌必要被廢,準失半條命。

  既能出氣,還能理所當然地帶走沈虎。

  一舉兩得之事,他甚是樂意。

  沈寧沉了沉眸,綻開了一點笑意。

  她所圖,便是此刻。

  與之周旋久,就是為了降低枯骨掌。

  三掌,她能承受,也無需他人再遭殃。

  “好。”她抬眸笑。

  “沈寧!”沈虎急了:“你不要命了?”

  他真想不通,這個女人是瘋了嗎?

  應當厭惡他,討厭他,幸災樂禍,落井下石才對。

  竟為了他抗下三道枯骨掌。

  這女人,真把自己當成了頂天立地者,什么都能抗下?

  張齊之腳掌之下的沈流年急道:“你干什么,這跟你有什么關系?我奔雷宗的事,何須你沈家來出面?別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了。”

  沈寧看了看他,而后望向張齊之:“大燕乃禮儀之邦,今爾新年,如此這般,是不是有些不太好看?”

  張齊之冷著一張臉,并不愿搭理沈寧的話,而是望向了張霽。

  見張霽稍稍點頭,放才挪開了腳掌。

  沈流年鼻青臉腫的像個豬頭的。

  鼻腔里的血還流到了嘴唇里。

  已無少宗主之氣派,更無美少年之容姿。

  他瘸著一條腿,直接撲向了沈寧。

  “趕緊滾,跟你沒關系!”

  沈寧原就瞧不起他,現如今,他更不想欠沈寧人情。

  一代宗主帶著人在江湖上風餐露宿,經風歷雪,吊著一口倔強氣,就是為了要證明自己所選之路是正確的,比留在大燕正確。

  多年來奔雷宗和沈家一直在暗暗較勁,這么一來,豈不是讓宗門矮了沈家一頭?

  沈寧直接攥住了沈流年的衣襟,將其單臂扣在身后,骨頭似要折斷。

  “嘶——”

  沈流年輕吸了一口冷氣。

  “疼,疼,沈寧,疼,放開我。”

  “讓誰滾?”

  “我滾,我自己滾。”

  沈流年疼得淚眼汪汪。

  沈寧剛要把他松開。

  他像是忽而斗志,咬著牙說:“你疼死我得了,你是個女子,我們一群男子,還要你一個女子來護著嗎?”

  少宗主之威嚴當昂揚,不能倒下。

  更不能倒成連廢墟都不是的東西。

  “女子?男子?”

  “女子又如何,男子又怎樣?”

  “為人處世,是非善惡,靠的是心,而不是男女之分。”

  她把沈流年丟到了一邊,不經意和沈驚風幾個對視了眼。

  兄長們都理解她的用心良苦,故而沉默著,心疼憤怒都藏在胸腔里,不愿多一個眼神,多一句話,生怕給沈寧增加了負擔。

  沈鈺頗有驕傲之色,笑道:“小寧說的是,男兒繡花不丟臉,女子立地不稀奇,生而為人,人字最重要,不該以冠玉發簪辨好壞,肚皮之下的人心才最難測,得靠這心。”

  沈如是搖了搖酒葫蘆,“來喝一口?”

  “好。”

  沈寧接過酒葫蘆,不多不少就一口。

  近來酒量增加了些,一口下去也未曾頭暈眼花。

  她深吸了口氣,站定不動,目光堅毅地看著張霽。

  “張霽大師,請——”

  “沈家兒女,好膽量,好見識,不愧是大燕唯一的麒麟。”

  張霽話里話外都在給沈家埋下禍根。

  此話傳到元和皇帝的耳朵里,恐又是一陣狂風驟雨肆虐,多疑難改。

  “轟!”張霽氣沉丹田,調息運氣,內力灌滿厚繭的手掌,刮起勁風陣陣,直接一掌打向沈寧。

  沈寧足如老樹扎根,蘊滿內力浮于體表,雙手交叉頂住這一掌。

  枯骨掌下,她雙足哪怕不動,也擦起塵灰往后退了十步的距離。

  她神情不變,眉頭未皺,甚至不曾坑一下。

  若非嘴角溢出的一絲血跡,只怕眾人都要以為她毫發無損了。

  “一流武者?”

  張霽詫然地看向了沈寧。

  掌風之下,沈寧的內力厚度,顯然是一流武者該有的。

  四下驚詫。

  “沈將軍竟是一流武者了。”

  “這才多長時間,她就是一流武者了,這等速度,真是令人咂舌。”

  “咂舌的不是速度,是她東山再起,當初她為那顧景南受傷廢了手,武力不強,算是淪為廢人了。還以為會一蹶不振到余生終了,沒想到她再進武堂,半年不到就成了一流武者。”

  唏噓聲喧嘩。

  人群里,還有一人格格不入。

  顧景南戴著斗笠,目光穿過人群,落在了沈寧的身上。

  是啊,才半年時間,怎么就恍如隔世,云泥之別了呢?

  他苦笑,又自嘲,似愛而不得的漂泊可憐人,在暗處窺伺著遙不可及的光。

  ……

  張霽退到馬車邊上,接過隨從遞來的水。

  水是從雪女城帶來的。

  故而——

  雪女城的水不叫做水,是瓊漿玉液天上露。

  “是個人物。”

  馬車來的段大宗師閉目養神低聲道。

  張霽眼神陰冷地看著沈寧。

  段大宗師的聲音,又從馬車里傳了過來,“可惜,枯骨掌下,也得是個廢物了。”

  三下枯骨掌,饒是后天高手,都不一定能完全抗住。

  更何況在武學里,男女之間有著先天性的差別。

  譬如說,同樣是一流武者。

  男人就是要比女人強壯。

  這是天生的。

  就像是人懼怕野獸,力量比不過山野里的猛獸一樣。

  都是天生使然。

  “沈大宗師,看上了個廢物,真叫人嘆息。”

  段大宗師嘆聲道。

  他的女兒,宗師之境。

  癡戀這沈云。

  苦尋很久。

  沒想到,沈云這般人物會去小小將門世家做贅婿。

  將娶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沈寧,還是個成過親的女子。

  他嘆了又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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