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霎,燕云澈心花怒放。
他想。
這是前半生里為數不多的甜了。
兩人相視著,彼此的眼里俱都有著因對方而起的笑意。
相握的手,愈發緊了。
皮膚的交纏,似有酥酥麻麻的小電流相連到心臟。
“沈將軍。”
“嗯。”
“謝謝。”
謝謝她,愿意要一個這樣不堪的他。
他總是來遲一步。
他身上背負太多。
他不能讓她平安無憂,總是讓她一身傷。
大宗師又如何,也有不能守護好的人和信念。
沈寧擰了擰眉,眸底浮現出了淡淡的慍色。
她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陡然間便多了些讓燕云澈不知所措的疏離冷漠。
床榻邊上的男人張了張嘴卻不曉得從何說起,生怕哪一個字不對讓她又惱了。
正因這份感情的來之不易,他更是倍感珍惜,有時小心忐忑到完全不像人們口口相傳的大宗師。
在情愛里,誰人不卑微?
唯有無愛才一身輕,坦蕩看世間。
“我錯了。”
他憋了半晌,只憋出這么一句來。
沈寧瞟了他一眼。
“錯哪了?”
“哪都錯了。”
“出去吧。”
燕云澈驀地抬起眼簾,定定地看著沈寧,固執的眼神里竟還有幾分委屈。
而他,小心謹慎到委屈都不敢表露。
他能和沈寧合謀算計元和皇帝,默契無間到彼此也訝然,偏生在情之一字,燕云澈犯糊涂了。
小心翼翼才多犯錯。
正如貧苦孩兒早懂事。
頗具異曲同工之妙。
他松開了手,緩緩地起身。
“燕云澈。”沈寧輕聲喊。
男人身形如雕塑,一動不動,任她吩咐那般。
“于你而言,我算什么?”她問。
“世上珍寶,無價衡量。”他如實回。
“那你在眼里,于我而言,你算什么?”
男人聞言,似有無數只螞蟻啃噬靈魂那般,心臟都漏跳了一拍,惶惶已無劍指張霽時的神采。
便耷拉著頭,眉眼低垂,還是那高嶺之花摘下了山任打任罵般。
沈寧見他回答不出來,便主動袒露心扉:“于我而言,你又何嘗不是這世上的無價之寶?”
她的反問讓燕云澈忘了歡愉,愣得像一塊石頭,好半晌才喜上眉梢,不自覺地粲然而笑。
沈寧望著男人的眼睛,繼而說:“燕云澈,你很好,你比什么都珍貴,妄自菲薄可不是大宗師該做的事。”
她很清楚,上街之上面臨段老刁難的回答,并非只是為了給沈寧找回顏面,也是燕云澈的真心話。
正因如此,她很惱怒,也很心疼。
不知哪時埋下的愛意種子,竟在這個冬天綻放出了最好的花骨朵兒。
“沈大宗師。”
她喊了聲。
燕云澈坐在床榻邊沿看向她。
“我愛慕你。”
沈寧眸子澄澈清明,微微蒼白的臉上,展露了笑顏。
燕云澈激動到騰地一下站起。
他的胸腔似是藏著已經點燃的煙火,隨時要在穹頂之下爆裂。
“坐下。”
沈寧說完,燕云澈直接就坐了回去。
似是想到什么,騰地一下又站起來,“追風到適婚年齡了,我去問問有沒有女子喜歡他。”
追風那樣子,有女子喜歡才怪咧。
燕云澈思及此,唇角不自覺地勾起。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刻意垮下嘴角,偏偏怎么都垮不下去,唇角就一直勾著,忍不住地笑。
沈寧頭疼地看著小孩似得男人,擺了擺手,“你去吧。”
“不去,不走。”
燕云澈固執地說完,乖乖地坐了回來,握住沈寧的手,地痞無賴般說:“不走,阿寧趕我,我都不走。”
“厚顏無恥。”
沈寧撇過臉轉向內側,唇角淺淺地勾起,眉角眼梢漾著星光月輝般的笑,喉里像是吃了糖一樣的甜。
燕云澈一手與她相握,另一只手替她整理錦被,又理了理有些亂的發,再拿起干凈的帕子沾著溫水擦拭干凈沈寧唇邊的血跡。
他擦得很仔細,神情專注認真,像是在做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沈寧躺在柔軟的床榻,身體像是被棉絮包裹般舒適。
許是屋子里的炭火很足,她有些熱了。
五臟六腑。
靈魂百骸。
熱得有些躁。
她抿著唇,望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溫熱的呼吸,就在她的鬢耳邊。
不期然的對視,都是須臾的邂逅。
男人的眼睛像是深邃無量的大海,讓她回回沉溺其中。
時間越長,沉溺得越深,就越是不可自拔。
是愛嗎?
或許是。
但她明白,她的心臟在為對方而動。
她被對方握著的手酥軟了些,正要挪開情不自禁的目光。
忽的,唇部被男人堵住,蜻蜓點水般的淺嘗輒止就讓人靈魂無力,心跳更甚,沖擊著耳朵。
“阿寧。”
耳鬢廝磨,輕撬朱唇,繾綣著猶若灰燼里點燃起了一把不可收拾的燎原之火,皮膚隔著衣料都能感受到滾燙,正如左側胸膛之下的心臟,每一下的跳動,都是對彼此的心悅和歡喜。
和有情人的始料未及,總能讓人喪失掉往常的理智。
發乎情,難以止乎禮。
燕云澈很小心輕柔,生怕弄到了沈寧的傷口。
空氣里淺淺一層不易察覺的血腥味,讓他找回了即將在崩斷瓦解邊沿的清醒。
他望著眼梢緋紅的女子。
沈寧也看向他。
兩人對視一眼,俱都笑了。
外頭,響起了白晝煙花之聲。
燕云澈看向了未敞開的雕花窗戶,眼眸柔和,難掩歡喜。
在新年之始,親吻朝思暮想的姑娘。
還有人比他更榮幸嗎?
沒有了。
……
“砰!”接連好多聲的白晝煙花響。
卻說街邊高樓,窗門半敞,李衡陽帶著幾個徒兒送走了五皇子。
五皇子臨行前拍了拍李衡陽的肩膀,湊在李衡陽耳旁說:“衡陽宗師,你我二人所圖,很快就會實現了。”
等到五皇子戴著斗篷離去,李衡陽臉上的笑容這才凝固住。
“師父,五皇子今日……”
女徒江靈珠淡眉輕蹙。
“皇權周旋,哪能完全置身事外?”
李衡陽推開了窗,看向晴日里的煙花。
他說:“你們沈師姐,以前最愛看白晝煙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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