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休了將軍后,她馳騁天下 > 第351章 只敬羅衣不敬人
  金鑾殿。

  君臣闃然無聲。

  元和皇帝的心思文武難猜,距離蘇統領把軍令狀告示出去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沈寧回到隊列之中,目不斜視,這朝堂暗潮涌動在百官之間。

  御座之上,元和皇帝細細地打量著沈寧。

  新年以來,坊間新出了個話本,朝臣俱有耳聞,說的是有將之人狂妄自大,功高震主,被國主誅滅九族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元和皇帝便也知曉了些。

  “皇上。”

  方文宣沉寂了會兒,再度出列:“武帝國來勢洶洶,雪女城和周邊列國之間便要穩固好關系,原就內憂外患,樹敵不可再多,微臣聽聞,段千溯大宗師和張霽大師于昨日來了京都,而這正是天賜之機緣,佑我大燕啊。”

  他作為當朝右相,不會不知道昨日的上京街道發生了何事。

  沈寧和奔雷宗,俱已得罪死了張霽。

  而段千溯醉翁之意不在酒——

  元和皇帝緊皺的眉頭緩緩地舒展開來,“如方愛卿所言,此時當對雪女城人禮待有加,不可怠慢松懈。”

  “圣上。”刑部侍郎出列,朗聲道:“微臣聽聞,沈將軍于昨日在城內六街對張霽大師無禮,而段千溯大宗師的女兒段蕓蕓乃雪女城首領宗師的女兒,且對沈大宗師愛慕有加。”

  話說至此,點到為止。

  沈國雄橫眼看了過去,“何侍郎,你這是何意啊,沈大宗師是我沈家未過門的女婿,此事是宮武宴鹿臺由圣上親自賜婚,此等良緣,千載難逢,你莫不成是覺得圣上不該賜婚?”

  他才不管什么段蕓蕓張蕓蕓王蕓蕓的。

  他只知道沈大宗師不僅文韜武略,德才兼備,還是個專一的好男人。

  沈寧前一段婚事耽誤了數年傷了元氣,這孩子雖然冷漠淡然好似天塌了都無所謂,但家中做長輩的哪能不知道沈寧這孩子是有苦往肚子里吞,畢竟當年在沈家做女兒時,神采奕奕,眉飛色舞,是靈動活潑的張揚,而不是如現在這般,恨不得把自己的四肢百骸都換成鋼鐵所鑄,從而便能百毒不侵。

  人心都是肉長的,哪能不疼不難受,只是看說與不說罷了。

  沈國雄一貫是個老好人,為官之道左右逢源,鮮少與人正面起沖突。

  家里有個一點就著的暴脾氣老二就算了,還有個敏感做作封建迂腐且偶爾發巔的老三,還是得靠他這個做事穩妥的長子來撐起和諧的一片天也是極其不容易之事。

  但這次,沈國雄直接跟刑部侍郎天雷勾地火,互不相容,那等架勢,就差點兒在朝堂之上掐起來了,眼神里都帶著火花。

  想搶女婿。

  做春秋大夢去吧。

  宗師怎么了?

  宗師就能搶男人了?

  再搶下去,他家沈寧要臉不要,后世都能為沈寧寫一本書了。

  書名就叫《沈家女將被搶走男人的一生》。

  多可憐。

  何侍郎先朝元和皇帝規規矩矩行了禮,才斜眼看向沈國雄。

  “我可沒這個意思,讀書應當明理,仕途者更應清醒,識字不是為了曲解他人意思的。

  張霽和奔雷宗的沖突,和你沈家有什么關系,是沈將軍得罪在先的吧,讓我們下不來臺。

  按理來說,沈將軍應當去找張霽賠禮道歉,然后說和,這乃情理之中的事,我大燕乃禮儀之邦,難道沈將軍連這點都做不到?我知曉沈將軍年輕氣盛,覺得跌份,但該說不說,為了天下百姓的安定,做出這點犧牲又能如何?”

  何侍郎偏是要激沈寧。

  他是皇后一黨的,自然要在這個時候添把火,讓沈寧難做,讓沈家地基的土更松。

  如今沈家若失去沈大宗師這個準女婿,就會像是失去左膀右臂,楚皇后和何侍郎都看得清楚。

  何侍郎也是認準了沈家翻不了身。

  皇后沒了太子。

  但元和皇帝正值壯年,而且他知曉元和皇帝私下習武強身健體,暫時不會發生皇朝更迭的事。

  因而,他此次不僅是為皇后所用,也是討好皇上。

  那右相方文宣,不就是皇上的風向標。

  指哪打哪,只是鮮為人知罷了。

  何侍郎強逼沈寧這個即將上任的兵馬大元帥去給張霽道歉,就是為了激怒沈寧,好讓沈寧讓出馬腳。

  沈國雄瞪著眼睛還想說話。

  沈寧看了眼大伯,而后踏出一步,眉眼含著笑意。

  “皇上,末將愿給張霽大師賠禮道歉,只要能為大燕安定添磚加瓦,以我沈寧之軀之骨為磚為瓦又能如何?”

  何侍郎皺了皺眉。

  經過連日來的事,百官們都摸清了沈寧的路子。

  狗腿諂媚,所謂虛偽都只是她的面具。

  此女,和沈國山如出一轍,乃生做豪杰死當鬼雄的剛烈之人。

  又怎會給張霽道歉?

  “只是——”

  沈寧話鋒一轉。

  來了來了!何侍郎雙耳高豎專心聆聽等待著后文,就知道沈寧不會這般甘心。

  怎料沈寧謙遜道:“何侍郎,在上京,你也算是我的長輩,此事既是你提出來的,到時候,就由你陪我一起去登門致歉吧。”

  何侍郎臉色大變,那張霽可不是個好人,更何況讓他跟著沈寧一道登門,丟自己的臉就不說了,到時候張霽見他跟沈寧在一起怒火牽連他,那可就不好了。

  “這……”

  “何侍郎,這是關乎黎明蒼生,天下安定之事,沈寧想何侍郎不會是一個只知道慷他人之慨的奸詐小人,而是一個清正廉明以天下為己任的好官啊。”

  得!這高帽子戴上來了,何侍郎就別想摘下去,只能說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

  方文宣悄然觀察著沈寧,感覺有些不對勁。

  沈寧除了鹿臺,大部分行事都是內斂之人。

  尤其是在元和皇帝面前,那是夾著尾巴做人,而這會兒,倒是有點展露鋒芒了。

  方文宣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只多留了個心眼,沈寧雖是個武將,但年少有為,膽識過人,北幽城的空城計和鹿臺誅太子都能見得心思縝密不輸多數文官。

  “皇上。”沈寧再次道:“近來,坊間有一撰書,說的是為將者輕狂,為帝者無情。”

  這話一出,朝堂死寂到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

  方文宣眼皮一跳,深邃的眼神閃過犀利的精芒。

  他的感覺沒有錯!沈寧鋒芒畢露,現如今更是朝向了皇上。

  若在今日以前,沈寧只會做低伏小拍馬屁,絕不敢直言不諱這般說的。

  元和皇帝沉默的時候,百官只覺得時間流逝得緩慢,就連風聲都有了肅殺之氣。

  良久,他才說:“哦?竟有這等書,不過書中都是寫者編造出來的虛假故事,沈愛卿提及此事是……”

  “話本故事千變萬化,說書先生舌燦蓮花,這些事原不打緊,只是近來不少聲音,說我沈家大廈將傾。”

  她直接點破了這搖搖欲墜一層紙。

  然后一把火燒開。

  硝煙之中,殺氣更甚!

  沈家大伯聽得此話腿腳都顫了一下。

  他可沒想到沈寧會這么敢說。

  功高震主之事他和沈國山多加避諱,恨不得把頭埋進土地里去,沈寧倒是好,在這朝堂打開天窗說亮話……

  元和皇帝眼底浮現慍怒,“一派胡言,沈家開國世家,代代忠烈,怎會傾倒?”

  “圣上英明!沈家不狂,圣上不昏,乃一代明君,萬古獨一人,那些個宵小之人,豈能理解圣上之英明,還說不久將來后,大燕將無沈家,有圣上庇護眷顧,沈家怎會沒有,圣上又不是書中人,怎會斷我沈家之路。”

  沈寧跪下了。

  但她的脊背挺起來了。

  說到最后,他笑望著沈寧。

  這是君臣二人,第一次,正面交鋒。

  元和皇帝默然了一會兒,便笑了。

  沈寧的骨頭,比他想象中的硬。

  她不僅是以身為棋,更是以血肉為盾。

  她就算冒著君臣忌諱,也要點出來。

  如此,日后沈家但凡出事,百姓們都會想是他元和皇帝做的,他只能護好沈家,哪怕想在沈寧離開之后對沈家出手,都不是容易的事。

  再加上沈寧和奔雷宗關系的緩和,沈家的地基,又穩固了。

  真是……有點糟糕了啊。

  周老丞相側目看向沈寧。

  何侍郎、趙永順、陳祿章等無數道視線,無不是交匯在沈寧的身上。

  這一次,他們真正意義上把沈寧當成這朝堂的一員了,且是強大的一員,而不是外強中干的草包。

  沈國山眼睛紅了一圈。

  沈國雄害怕得很,但又莫名有些激動,還有點……小小的崇拜。

  沈寧做了他一直以來不敢做的事,說了他不敢說的話,哪怕是個后生晚輩,他老骨頭里的血也不由為之而熱。

  “沈卿放心便是。”元和皇帝冷著臉回。

  他終于知曉,坊間為何會有這么一本書了,還有人煽風點火,只怕都是沈寧的杰作。

  準確來說,是沈寧和燕云澈的杰作,這本書早就寫好了,就等宮武宴結束的必要時期發出來,為的就是今日之局。

  她要父母叔伯無虞,要沈家大廈永不倒。

  沈家,開國之功臣,祖先的血液不能白留。

  這么多年,沈家做低伏小沒了當年強盛姿態,但元和皇帝放下戒備了嗎?

  沒有!

  這滿京權貴敬他沈家了嗎?

  沒有!

  世人只敬羅衣不敬人,這階級分明三六九等,朝野內外無聲鐫刻著吃人的高低貴賤。

  既然跪下去埋在地里換不來茍延殘喘,那她就藏拙再出鋒,要她沈家常青大燕!

  方文宣深深地看了眼沈寧,轉過了話題:“皇上,此次北部戰事,還需要一個軍師,微臣這里有一個人選。”

  “有勞方丞相了,但是不必了。”沈寧直言。

  方文宣皺眉,看著胸有成竹有備而來的沈寧,心里陡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沈寧,已有最好的人選。”

  “敢問沈將軍,是何人?”

  “我朝宗師,李衡陽!”

  沈寧揚起下頜說完,滿地驚色之余,就聽有人來報:“皇上,李衡陽宗師求見。”

  時間,是那么的恰好,碰巧到讓人這君臣百官心驚膽戰,再看向沈寧的眼神里,深色和忌憚又翻了一倍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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