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用腦子想想,也能知道,這飛升之路,并不是那么好走的。
要不然,上古之時,也不會只有已經成仙的真人,才會去探索北冥幽都了。
眼下一群只在五氣朝元境,連仙都沒成的人,跑去那等地方,想要通過兩界通道。
無論怎么看,都是九死一生,不,應該說百死無生的結果。
可就算這樣,歷代無數修士,卻依舊前仆后繼,為了那渺茫的仙機,拿著自己性命去做豪賭。
仙之一字,真不知叫多少天之驕子,為之瘋狂。
長生不死,或許是刻進了人類生命中的執念與本能吧。
“好在這個無數修仙者追求的目標,如今我還沒正式開始修仙,就已經達到了。”
陸淵想到這,原本的唏噓感慨,頓時化作了欣慰。
不用像其他人那樣,去與天爭命,去拼死冒險,真好!
稍稍欣喜慶幸了一下,陸淵便放下這些雜念,轉而專心研讀起了五雷書的具體修煉之法來。
與太平道書不同。
太平道書修行,講究的是聚眾之力,最后修成的太平之氣,天然就帶著一股人道堂皇之勢,是天生的帝王氣。
而五雷書修行,練出的則是天雷之氣。
此氣乃仙靈之氣結合天威雷霆,所誕生的一絲雷氣。
“所以欲修此書,得尋到合適的雷雨之天,然后以仙靈之氣感染雷霆之威,接引雷氣入體,煉化之后,即為天雷法力。”
陸淵查看著五雷書的修行要訣,一字一句的研讀著其中的引氣法、化雷法、煉雷法,漸漸有所感悟。
按照以上三法,一整套流程走下來,便可將仙靈之氣化為道書特有的天雷之氣,從此修出天雷法力,施展道法天然便多了一層雷霆之威。
除此之外,五雷書中還記載了不少五雷法術,其中就有那么一些不需多少法力,便可施展而出的。
比如類似于真玄老道展示過的雷音之術。
若是陸淵修出了天雷法力,便可憑空生雷音,震懾人心靈魂,破滅邪祟鬼物,那是一門相當實用的基礎法術。
又或者可在雷雨天氣,施展引雷之術,接引天雷攻擊指定目標。
甚至可以直接以天雷法力,化出掌心之雷,直接以此雷攻敵。
類似以上這些的法術,五雷書中,林林總總記載了三十余種。
其中有強有弱,有高有低。
整個五氣朝元境界,基本每一氣境界,都有五六種法術,足夠修士使用了。
除了這些法術外,五雷書中還記載了三種法器的煉制。
其一為五雷印,以五行之金煉制,再以浩浩天雷淬煉千日,期間投入各種雷屬靈物,篆刻四十九道禁制,可得此上乘法器。
其二為引雷劍,以千年雷木為主體,同樣以天雷淬煉千日,輔之相應的雷屬靈物,篆刻三十六道禁制,可得中乘法器。
….其三為風雷旗,以兼具風雷兩種屬性的靈絲編織成旗,再以百年份的雷屬之物練成旗桿,篆刻二十七道禁制,可得下乘法器。
三種法器,皆威能無窮,凡是能練出一種,都足可使修士在同境界縱橫睥睨了。
“不過可惜,現在這種末法之世,靈材稀缺,三樣法器,怕死一樣都練不出來,也只能看看了。”
陸淵看過三樣法器煉制條件的描述之后,不由搖了搖頭,算是徹底死心。
如今這個世道,根本玩不起法器,也不需要法器。
單純只是法術,就可稱雄于世了。
畢竟像安丘那種修仙者,練出了些法力,便可媲美武道宗師。而如果是真玄那種凝聚了一氣的修士,便相當于武道大宗師了。
仙道衰落至此,武道又凋敝至今,陸淵要能修出法力,再配合一身武道修為,只要不碰到真玄那種凝聚一氣的存在,基本就可稱無敵手了。
要是能把仙道修為推進到凝聚一氣,武道提升到第三境的大宗師,那更可是天下無敵,人間稱孤,寂寞絕巔了。
所以相比于虛無縹緲的法器,按部就班的修煉,一步步提升自己的實力,反倒更現實些。
“最近天象,七日后應有雷雨,那時或可是著引氣化雷,嘗試修煉此書。”
陸淵靜下心來,看著夜空天色,細細掐算了下時間,不由若有所思。
行軍打仗這么多年,他對于天文地理,氣候星象,也算略有研究了。
如今更是先天大成,天人交感,對于天地間的氣候變化,不由更加敏銳。
此時只是稍作推算,便能算出氣象變化。
確定了七日后的雷雨天氣,陸淵心中點頭,然后稍稍調理了下氣息,便起身下山去了。
如今先天已成,武道方面短時間內,算是難以有大的突破了。
而修煉五雷書,此時也沒到氣候。
陸淵自然不會干留在山上吹冷風,在此處浪費時間。他還有大把事情,等著自己去處理呢。
……
一路下山,陸淵依舊低調,并沒有因為自己突破了先天,而大張旗鼓。
他已經習慣,凡事多留兩手底牌。
現如今突破了先天,將此事隱瞞下來。外人不清楚這個消息,說不定等什么時候,就能釣出條大魚來。
就像上次,藍彩兒跑來刺殺陸淵,原本是信心滿滿的。
結果因為消息落后,不知道他身邊待了一個嚴望秋,一場刺殺以失敗告終。
這位圣女自己,反倒還落得個重傷而逃的下場,然后因為沒了頂層戰力的支持,直接導致了五毒教如今的大敗。
陸淵親身經歷此事,甚至還品嘗到了這件事的甘美果實,此時自然食髓知味,想要再復制這么一次。
正好,他突破先天這個消息,便可當做新衣底牌,隱藏下來。
“到時我倒要看看,有沒有新的大魚被釣出來,跑來吃下這個誘餌。”
….陸淵嘿嘿冷笑兩聲,心中頗有些得意。
看著自己底牌越積越多,總是令人欣慰愉悅,忍不住開心起來。
突破了先天,陸淵一身內力化為了真氣,原本的輕功施展起來,速度也憑空增加了倍許。
故而原本大半天的路程,他只花了小半天,便就走完了上百里山路,返回了軍營。
回到營中,天已經大亮了。
陸淵于是用了早餐后,讓人請來了嚴望秋。
……
小片刻后,陸淵喝了半盞茶,老宗師就已經被請進了帳內。
然后等見過他后,嚴望秋心頭就不由一驚。
“將軍……將軍已經突破先天了?”
嚴望秋瞪大了眼睛,滿臉失態的盯著陸淵,止不住的上下打量,越看臉上越是震驚。
因為以他的眼力見,還有自身真意感應,眼前這位征南將軍,分明已經氣息圓滿,武道先天了。
雖然對于陸淵突破先天,這是早有預見的事情。
可這才多久?
兩人見面不過短短數月,連半年都不到,對方就先天了。
嚴望秋想到此,不由恍忽。
先天這么好突破了嗎?
可若真如此,為何自己宗門辛苦幾十年,卻連一位先天都培養不出來。
所以,果然還是這位陸將軍,天資橫溢,這才能如此快的突破先天。
但為什么這樣一想,心中更加酸澀了呢?
而這個時候,陸淵臉上笑了笑,很是謙虛的說道:“近日僥幸有所感悟,便于昨夜突破先天,讓國師見笑了。”
嚴望秋聽了,心中不由更加不是滋味,但還是強打著笑臉,祝賀道:“將軍武道大成,破開先天,此后變為一方之宗師,此后稱雄于世也。”
陸淵擺了擺手:“哪里哪里。我這才先天第一境,而后還有第二境、第三境,對于此二境,該如何修行,都還沒個頭緒,那算得上稱雄于世。”
赤陽神功心法最高層,也只到一流巔峰罷了。
他能夠突破先天,靠的是玉片內的仙靈之氣淬煉內力,靠的是自己穿越過來后異常強大的靈魂,靠的是屬性數據化堆積足夠后的順理成章,靠的是那渝中郭家歷代對于先天的推演……
正是有以上諸多條件,陸淵才能順利突破先天。
可這些條件積攢的資源,供應他突破先天,就差不多耗盡了。
先天之后該如何走,下一步該如何修行,陸淵已然沒了前路,得不到任何指點,只能靠自己慢慢去參悟領會了。
但想要自己參悟出先天之后的功法來,又何其艱難?
完全沒有依照的情況下,怕是沒個幾百年時間,都弄不出個頭緒來吧?
陸淵對于這些,有著清晰的領悟。
嚴望秋對于此,也是深有體會,此時便不由戚戚道:“先天之后,確實艱難。我派研究數百載,至今也只在先天第一境打轉,對于第二境該如何修行,仍沒有太多頭緒。
….更遑論第三境的大宗師之境了。”
江湖之上,先天宗派其實不少。
就說越國之中,只在江湖上,就有六家之多。
可這六家之中,除了一個六陽派外,全都只是先天第一境的傳承。
以此放眼天下,九州之內,先天宗師或許過百,但這過百宗師中,實力能達先天第二境者,可能只有十數人。
而這十數人中,能達先天第三境者,更是一個也無。
現實便是如此,突破先天第二境、第三境之難,便可見一斑了。
“武道修行,愈往后面,便愈發艱難,這本就是公認。所以陸某如今能突破先天,得享一百五十載壽元,便已經滿足了,不再奢望其它。”
陸淵附和著嚴望秋的話,說了一通之后,話鋒又一轉道:“不過武道境界方面不再奢求,但人世間,諸多成就,卻并非只有武道一途。
武道之外,功名利祿,也是世人所追尋的。
如今朝廷立十大宗師計劃,以裂土封國相誘,招募我等為其效命。
然則其等所給之封國,不是蠻荒之域,便是殘破之土。
國師久居南海,受慣了繁華,難道真的能舍得下那萬里海域,豐碩沃土。
跑去那偏僻的西川,帶著門人弟子,去和周人生死相拼嗎?”
現在陸淵實力已經突破了先天,算是從原本的半個棋手,晉升為真正的棋手了。
再加上手下十數萬兵馬,更是附為羽翼,令其底氣大增。
因此這個時候,他也不打算在隱忍裝下去了。
原本計劃的聯合江湖宗師,彼此守望相助,和朝廷談更好的條件,便開始執行起來。
而眼前的嚴望秋,便就是陸淵的第一個目標。
“將軍此言何意?”
嚴老宗師雖然年紀大了,涵養十足,但此時聽著陸淵近乎謀逆的話,還是忍不住有些變色。
但陸淵只是一笑:“國師應當清楚,我說的是什么。朝廷令我等為其出力,讓我們為他舍生忘死,拿命去拼。可所給的富貴,卻又吝嗇的很。
我私下思之,深覺不值。
憑什么我們拋頭灑血,出了那么大力,有救國之功,卻只有區區半郡之地的封賞?
他六姓七族,所出宗師也不過六人,卻能占據天下七郡之地。我等四位宗師,則只能分兩個殘破的邊郡。
我等武人,向來以實力說話。
它朝廷、那些世家,已然沒了足夠實力,那么自然沒有德行,繼續占有如此大的地盤。
我以為,天下九郡,我等四位宗師,可各取一郡據之。
如此分配,才合情理,才叫公平。
國師數萬門人弟子,雄踞郁林、南海兩郡,嶺南武林莫不俯首,這是何等聲勢?
可如今卻要為了朝廷些許蠅頭小利,放棄這千年基業,舍兩郡而取半郡,更要遠離故土,讓門人四散,豈不悲哉!
….依我之見,國師縱然無法取下南海郡,但跟朝廷要來郁林郡,也是可以的。
到時雖然依舊搬離故土,但好歹也依舊處在嶺南,不算離鄉太遠,那些門人弟子們,也會更愿意跟隨。
這豈不美哉?”
陸淵誠心實意的勸說著。
而嚴望秋聽著,神情也慢慢變化起來,從驚疑到平靜,再從平靜到皺眉,最終由皺眉化為了怦然心動。
不得不說,陸淵一番話,是真的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南海派作為嶺南武林魁首,自然是家大業大的。
門中當是記名弟子,就足有三萬余人,若是算上一些外圍附庸,更是號稱十萬眾。
能聚起如此多的人,南海派自然是與嶺南地方深度綁定,早就融為一體,不分彼此了。
所以如果嚴望秋真要執意搬離嶺南,跑去那數千里之外的西川郡,那么宗門原本已經和嶺南綁定的利益,自然要全部割舍掉。
而這一割舍,原本的十萬門徒,最后怕是連一萬都剩不下,甚至可能就只能帶走個兩三千核心弟子。
這么一搞,縱然最后南海派能搬遷到西川郡,在那里以半郡之地開國。
但就剩下的哪點實力,就真的能守住新建的王國嗎?
可別剛建國沒幾年,就被人亡國了。
這是有很大可能的事情。
所以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嚴望秋才會在見到陸淵實力后,熱心結交于他。
因為不同于南海派,是由各地地頭蛇組成的聯合勢力。
陸淵手下的勢力,都是從各地募集而來的職業士兵,整體上下一體,有著嚴格的軍法約束者,沒有什么復雜的地方利益鏈條。
只要他這位將軍一聲令下,那么所有戰兵便能帶著家人,立刻遷移到任何地點。
這是嚴望秋做不到的。
故而若是能結交好陸淵,那么兩人封國如果靠在一起,便能形成陸淵提供基層士兵,南海派提供高層戰力的雙贏局面。
有著點誘惑在,才是嚴望秋不惜折節下交的動力。
可此時看來,事情或有變數。
‘這位新晉的征南將軍,野心不小啊。’
嚴望秋心中暗道一聲,臉上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出言道:“陸將軍欲與朝廷反目?”
陸淵糾正道:“這并不是反目,只是爭取我等合理待遇,與朝廷談條件罷了。國師可愿助我?”
嚴望秋沉吟道:“將軍可有把握?”
陸淵道:“若能聯合我等所有江湖宗師,那么世人齊心,十成把握不敢說,但五六成把握,還是有的。”
這個成功概率,是他根據朝廷如今具體的國力,還有龐大的外部壓力。
仔細計算后,所得出的。
只要朝廷不想玉石俱焚,那么確實有過半概率,能另對方做出妥協。
聽到此,嚴望秋終于不再猶豫,點頭道:“若如此,老夫愿與將軍一試。”
….就跟陸淵說的一樣,能夠留在家鄉故土,誰愿意萬里遷徙。
南海派如果搬去西川郡,能帶走的實力不足十一。
可如果只是搬到郁林郡,同為南海派的傳統地盤之一,此郡雖然不比南海郡,但勉強也算是在家鄉了。
南海派搬到此郡開國,那么一身勢力,最少也能保存大半。
到時有著數萬門徒幫襯,那么不需幾年,新國根基便可穩固。
等那時候,說不得南海派轉型成功后,還能迎來一場大興呢?
畢竟十萬門徒,和數百萬百姓相比,兩者誰的潛力更大些,一目了然。
而勢力遍及兩郡,與實質掌控一郡,哪個好處更大些,也很容易分辨。
若跟著陸淵,真的能討來這些好處,那么為此冒些許風險,也是值得的。
“嚴宗主放心,如今的朝廷,已不比從前了。跟著我,定不讓你失望。”
見嚴望秋終于答應,陸淵不由大喜,然后連對對方的稱呼,也從原本的國師改為了宗主,以此表明雙方立場。
從此,兩人便是十大宗師這個盟友體系內,又一層小盟友體系了。
屬于自己人中的自己人。
這親密關系,自然不一般。
而嚴望秋也聽出了這點,此時笑道:“老夫與南海派今后,就要拜托陸宗師照顧了。”
這老宗師話語中,也摒棄了陸淵朝廷身份,直接改成對方實力相配的宗師了。
“好說,好說。”
陸淵撫掌,而后兩人相視一眼,不由齊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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