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修真-師姐的劍 > 第 259 章 執念
  楊夕第六次靈力透支,摔倒在地上。

  這是他們被圍堵的第七天。一刻不停的廝殺與逃亡,一次也沒有合眼。所有人的眼睛里都泛著紅色的血絲。

  一個被拔了舌頭的修士路過身,伸手把楊夕提起來,拉著跑了兩步。

  楊夕緩過那一陣頭暈:“多謝!”

  “小心!”那修士口中,露出一只通紅透亮的小□□。

  要不怎么說,人都是逼出來的。七天時間,生死一線。

  千多個半殘的廢人,瞎的啞的聾的瘸的,都各自找到了自己抵抗的辦法。

  四五個人強開了天眼,或許找白允浪差點;六七個人學會了浮空,絕對與高勝寒相當;更有三十余人在經世門師兄弟的幫助下,以通靈小手代替自己的舌頭,神識指揮,畜生發聲。沒錯,這一招薛無間也用過。

  漫長的百萬年發展,修士們用自己的智慧找到了無數方法,來對抗天生的或后天的殘疾不便利。

  治得好就治,治不好就接,接不好還可以用死人的,即便不可逆轉的法術傷害,也可以想辦法代替。

  天縱奇才鄧遠之,更是在離開那個被鬼修包圍的山洞之前,就用一手“逆轉小音障術”,為全部失聰的同行,找回了聽力。

  “嘿,恁可真行!老子還以為這回非得學唇語不可了,他娘的!”

  老魔頭極嬌縱的一抖小身板子:“學那勞什子作甚!聲音說白了一種振動,傳音入密亦是放棄耳朵,把這振動直按送進心海。耳朵不好了,還可以用手聽,用腳聽,用頭聽,全身的皮膚哪里不能聽?只要能接觸到這種振動,就能聽。”

  說完故作不經意的樣子瞥了楊夕一眼。

  學了好幾年唇語的楊小驢子,瞪著他直磨牙。

  真不知這老魔頭怎么把所有的屬性點,全部加在了“招人煩”和“欠揍”上。

  剛從那山洞中殺出來的時候,門口堵洞的鬼修大約是把他們當成了裘家寨的人,一副斬盡殺絕的狠霸姿態。

  連續倒下了近百人,才堪堪突破了那個看不見的恐怖包圍,殺出一條血路……

  楊夕路過了馬烈的尸首,卻根本來不及幫他收尸。

  昆侖弟子的衣冠冢,起碼要有一柄劍。

  可是他的身邊,劍不在。

  回望那座不低的黑色山丘,果如那些被囚的修士預言的一樣。轟隆隆緩緩沉入地下,巖漿漫過。

  通紅一片,寸草不生。

  楊習總覺得,那個情景,有些眼熟。

  突出了包圍之后,莫名其妙的,那些鬼修的作戰風格忽然一變,從開始的斬盡殺絕變成了慢慢向一個方向驅趕他們。

  又瘸又駝背的土著修士,找了機會告訴楊夕:“這就是那個生蛋樹的方向……”

  鄧遠之回望那些跟在身后的鬼修,那片看不清的陰影從三個方向包圍了眾人,只留出了一個方向給眾人奔逃,如果前面的人跑得慢了,那片陰影便立刻殺過來,如果跑的快了,他們便緊緊地跟著。

  就像狼群,在驅趕黃羊進入死地。

  砍號重練的老魔頭恍然驚醒:“他們急著要殺的是仇家寨的人,現在發現了我們不是,所以把我們趕去……”

  “那狗屁仇家寨的人,他們是怎么跑的?難道不是從洞口殺出來?”

  衛明陽滿身染血,沖殺在人群的最前,一張英俊的面孔像鬼畫的一樣,布滿了煙塵血跡。

  夜城帝君很少如此被動,被人趕的像一群喪家之犬只能狼奔鼠竄,明知前方絕對有陷阱卻還是只能往前逃。

  衛明陽被氣得各種暴躁,以至于幾次想要轉身殺回去卻都被眾人攔住。

  金雕大鵬:“帝座,對方人多,我等皆幫不上忙,不易硬拼!”

  楊夕則更直白一點。從地上爬起來,壓抑著經脈中因為靈力透支而產生的刺痛,以及疼痛太過而反式上來的酸麻感,微微打著哆嗦道:“衛明陽,眾人之中現在以你為主戰力,你殺回去了,前方遇敵讓其他人怎么辦?”

  衛明陽回以橫眉冷對。

  鄧遠之忽然一個急停,轉身回首,道:“我去!”

  “你瘋了?!”楊夕被他驚呆了,鄧遠之素來謹慎惜命,什么時候干過這么沖動的事情,這真是被夜城帝君給刺激了?

  一把扯住鄧遠之的袖子:“你以為你還是當年?”

  鄧遠之:“我當年,也不比現在厲害多少。”

  楊夕大怒:“那你?!”

  衛明陽也驟然回身駐足,寬大的黑袍,兜起一片狂風,翻滾不休。

  他瞇眼看著鄧遠之。

  一下子,沖在前方的人都停下來。后面的人群呼呼跑過兩側。

  目光在鄧遠之的手腕上略略徘徊,衛明陽一點頭:“好,你去!”

  楊夕剛要說話,卻被鄧遠之一把抓住了手:“你跟我一起!”

  楊夕話到嘴邊,臨時憋成了:“你大爺!”

  “鄧大爺”臨時調用楊夕,并非隨手亂抓,聰明人自有一番計較。

  火紅的石竹,斑斕的線蛇。

  眾人穿過一片密集的石竹林。

  鄧遠之忽然爆出一聲大吼:“就是現在!”

  夜城帝君衛明陽忽而雙手一振“袖里乾坤”!

  一千多名奔跑中的修士迅速向他聚集,并一瞬間被收到了他漆黑的廣袖之中。

  這一招法術,威名甚廣,妙用無窮。然而,也有一個莫大的弊端,便是支持的時間甚短。

  可一瞬間也就夠了。

  衛明陽又一招**打出,“瞬息千里”!

  作為遁術之中,古往今來移動速度最快的一記招式。

  它并不能真的移動千里之遙,但一眨眼間二三里還是沒有什么問題的。

  只一疏忽的時間,衛明陽漆黑的袖袍就翻滾到了三里之外。

  包圍圈內只剩下了鄧老魔頭和楊小驢子。

  按照鄧遠之的計劃,楊夕先放出一招天羅絞殺陣一一織,粼粼細絲在整片狹窄密集的石竹林中你出一張鋪天巨網。

  鬼修們猝不及防,先被忽然消失的1000多人搞了個措手不及,又被魏明陽忽然的遠遁千里氣的打亂了步調。

  剛要追上去,又被楊夕的天羅絞殺陣攔住。

  天羅絞殺陣的絲線,來自于修士靈力的凝聚,是以能夠暫時攔住純靈體的鬼修。

  那片陰影頓了一頓,好像被忽然打亂了陣型。

  而楊夕借著這個時間,又出一記天羅絞殺陣一一縛,把自己和鄧遠只關在了同一個不透風的銀繭里面。

  楊夕本是常用這個招數作為防御的,她也以為鄧遠只使用這個招數做御敵之用,不曾想……

  鄧遠之撩起完好的那一只右臂的袖子:“接下來,不管看到什么,唯有你我二人知曉。不可告于他人。”

  楊夕還,來不及答應,只見鄧元之忽然用牙齒刺破手腕,撕開皮膚,叼住一只純黑的手鐲,活生生擼下來。

  那生猛的形象,從楊夕的角度看來簡直像拆了自己的骨頭!

  楊夕震驚:“什么東西?你干嘛?”

  鄧遠之手掐法訣,那只純黑的手鐲,忽然在銀色的巨繭里面放大到一個澡盆大小。

  形似一方古硯,邊緣有崎嶇的鋸齒,靈光逼人,直沖霄漢。

  楊夕就是再傻,也知道這玩意兒定然是一方重寶,沒成想老遠子竟然敢讓自己看見。

  何時竟然這么信任自己了?他不說不是朋友嗎?

  鄧遠之操著極其古怪陰森的腔調,用一種打擺子似的自帶回音的語氣,念出了一串話語:“修羅道,鬼門開,生前勿作惡,死后好投胎……”

  黑色的、陰暗的、狂暴的的魔氣,從那一方古硯中彌漫出來,充斥了靈繭里的空間。這些魔氣中蘊含的靈壓遠超夜城帝君衛明陽直面帶給楊夕的壓力。

  古樸而凝重,粗暴卻威嚴,仿佛不可抵抗的天罰臨頭。

  楊夕震驚之下,倉皇想要后退。

  鄧遠之一聲厲喝:“別動!你下輩子想要當個魔修嗎?”

  楊夕倚著繭壁立住,幾乎被魔氣擠壓成一片粘在墻面上的貼紙。

  十分不安的看著那個“黑澡盆”。

  魔氣瘋狂外泄,濃郁的黑色幾乎要凝成實質。呼嘯著穿透“蠶繭”,而后又洶涌著倒灌,呼嘯著越過楊夕和鄧遠之,盤旋成一個旋渦,產生極強的吸力。

  無窮無盡的陰靈、鬼修被這吸力倒卷著,從幻絲訣幾乎不存在的縫隙中涌進來,幾乎擠壓成碎渣。鬼修那本不可見的靈體也在魔氣中變得隱約可現了,一張張扭曲、哀嚎的臉龐,在強大的吸力下拉扯變形。

  投入盆中,歸散于無盡的黑。

  瀕死的哀嚎,伴著叮叮當當的鎖鏈聲響,仿佛來自十八層地獄的惡魔在咆哮。

  鄧遠之袖手看著。

  鮮紅色的液體沿著雪白的袖子,從右手上滴滴答答的流下來。

  斯文俊秀,偏于柔軟的側臉,在這一刻莫名顯得冷硬如冰。

  楊夕:“這是……”

  鄧遠之:“不知道。”

  楊夕:“那你……”

  鄧遠之:“不許問。”

  楊夕于是咬住了嘴唇,不說話,并且一動不動了。

  那狂猛的吸力大約持續了一盞茶的時間才停下,撤去天羅絞殺陣——縛。外面天高云淡,火樹黑泥。

  那些步步緊逼的鬼修,和漫天壓抑的陰靈鬼影。

  仿佛從來也不曾存在過……

  鄧遠之搖晃了一下,“保護好我。”仰面倒下。

  楊夕接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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