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修真-師姐的劍 > 第 277 章 幻殺陣
  這些鄉人們的幻覺,并不是每一個都那么簡單得可憐。

  小孩子沒有太多的見識,他對幸福的理解,是最接近真實生活的喜悅瞬間。

  而那些稍微見識寬廣一點,卻又寬廣得有限的大人們……

  楊夕在一位頭發花白的老阿姨眼中看到的是這樣。

  消瘦的男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是我錯了,那小狐貍精根本就是貪圖我娘傳下來的那銀鐲子的……只有你是一心一意跟我過日子的。”

  露趾的破布鞋走過去,一雙滿是干裂的女人的手伸過去。那是一雙骨節粗大,皮膚粗糙的手,之所以知道那是女人的手,只是因為那手的長度有些短小。

  這是一個矮個子的女人。

  修士們因為共情的關系,聽見自己的嘴里吐出這樣一句話:“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總是等你的……”

  識海里響起鄧遠之一聲:“靠!”

  鄧遠之多記仇一個人呀?老遠子上輩子修魔,這輩子修陣,學霸屬性讓他記憶力好得百八十年都忘不掉一個欠他一掉錢的人。是萬萬忍不了這個的。

  極其莫名惱怒的回頭問楊夕:“你們女的是不是都這樣?對誰好取決于想對誰好,跟誰對她好沒有半點關系?”

  楊夕怔了半天,抬手指了指自己:“你問我么?”

  鄧遠之五官瞬間錯位,半晌搖搖頭:“我忘了,你不是個女的。”又點一點頭:“你是個熊的。”

  楊夕鼻子都氣歪了。

  楊夕又在一個面貌老實,神情木訥的老者眼中,看到了遍地的黃金。

  腳下是金磚鋪就的黃金大道,左右都是金燦燦的黃金磚房。

  老頭兒的視角始終望著足下,戴著十五六個大金戒指的蒼老的手,前前后后的想辦法把那鋪地的磚塊摳下一角來。

  眾修士被這金光燦爛的世界閃得有些不忍直視。

  金鵬小聲咕噥了一句:“我要是落這老頭兒手里,還不得被拔光了毛兒?”

  鄧遠之淡定的奚落他:“恩,沒準還得下鍋煮一波,看看能不能熬出點金油來。”

  金鵬想了想,頓覺脊背有點發寒。

  同時覺得,鄧遠之這人簡直壞透了!

  楊夕不可思議的看著滿地黃金,怎么會這樣呢?

  雖然前后看到的四個幻境,在這驢貨眼里各有各的難以想象,但這個是她最最無法理解的。

  金子是軟的,用牙齒一咬就是坑坑,蓋房子一點都不結實。

  金子鋪地面,滿街都是金燦燦的,日出日落得多晃眼啊?

  而且瞧這樣子,一寸土都沒有,金子又長不出菜來,吃啥?喝啥?

  楊小驢子抿著嘴唇,摸摸揉著十根手指頭。

  到底是有多笨,才會被這種幻象騙到啊……

  “你們先斷開一下,我跟這大叔嘮嘮。”

  眾人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覺得心神的深處猛然一動。

  楊夕斷開了連偶術的鏈接。

  使出了正式的人偶術。楊小驢子的全副神魂,順著靈絲潛入了那個“金磚大爺”的識海里。

  “這是哪兒?”滿面滄桑的老漢,在一片陌生漆黑的空間里睜開眼,眼中有一瞬間的茫然,“我的大限已經到了嗎……”

  一錯眼,便發現了自己面前有一個龐然巨物,使勁兒仰起頭。卻被一座五指山抓住了。

  “!!!”

  楊夕拖著手掌心里的老大爺,用最小最溫柔的聲音說話,生怕嚇壞了第一次進識海的老人。

  “大爺,你不要怕,我是來救你的人!”

  可是從這老漢的視角看來,楊夕的“血盆巨口”正對著自己,那一下子夠吞掉自己好多個。

  他怎么可能不怕?

  在楊夕的手心里哆哆嗦嗦了很久,腿腳發軟,氣息虛弱的問了一句:“人?”

  楊夕認真點頭:“是呢,我知道我看起來高大了一點,但我就是個丫頭。你看!”

  楊夕把手臂舉得遠了一點,方便大爺全局縱覽自己的全身。

  老漢鼓起勇氣,爬到楊夕的手掌邊緣,只看了一眼:“哎呀媽呀,你這一只手就跟五指山似的,哪兒是高大了‘一點’啊……咋看著也不像個人吶?”

  楊夕撓撓頭,“是真的,我還認識你們一個,水大夫,水大夫你認識么?”

  老漢的神色怔了一怔,忽然變作了一種極微妙的神情。

  “你是……水先生的朋友?你是修士?”

  因為體型的差距實在是懸殊,楊夕沒能及時捕捉老漢臉上的那一絲不自然的悵惘。自顧自的問:“對對對!就是修士,您是認識水先生的了?您知道她在哪嗎?我喝我師兄是來救她的,當然還有你們!”

  頓了一頓,楊夕盡量用老漢能聽懂的方式告訴他:“大爺我跟你說,你剛才是看到了一個滿天滿地都是金子的世界對不?那是假的,是幻覺。你們都被困在一個奇怪的樹林子里了!”

  “果然……是假的……么?”

  本來一直顫抖的老漢,此時卻反而不抖了。在楊夕的手心里,靜靜坐下來,眼神里有淡淡的悲哀:“姑娘,你救不了我們……你和水先生,你們都救不了我。但我知道你們是好人,謝謝你們……”

  楊夕立刻道:“能的!我可能打了!大爺我跟你講,就是刀山火海我楊夕也把你們救出去!斷不能讓你們好端端的被這狗屁‘神國’禍害了!”

  老漢抬起眼睛,對上楊夕那張巨大的臉盤子,也終于不那么怕了。

  仔細看一看,這分明是一個極年輕的小姑娘,嬰兒肥的臉頰,眼睛里滿滿的正義感。

  就像當年的水月先生一樣……

  老漢微微笑了一下,對楊夕道:“姑娘,你有錢嗎?”

  楊夕被戳到了痛腳,也是……有過的。但存在手上的時候,總是過不了幾天。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怎么就能多年如一日的,過成一副窮鬼樣,兜里比臉上還干凈。

  聲氣不由的就弱了幾分。

  “您要錢……做什么?”

  “吃飯吶。”老漢說。

  “那還是有的!”楊夕恢復了一點底氣,“就算手上沒有,出去我就有了,我還會打獵!”

  “能讓我一輩子有飯吃么?”

  “能的。”

  “我的兒子和孫子呢?”

  楊夕怔了一下:“也能……的吧?”

  “我們全村人呢?”

  “這……”

  果然那老爺子微微愁苦的一笑,又問道:“如果是我們全村人的子孫后代呢?”

  楊夕不說話了。

  她懂了。

  老爺子并不是在跟她要錢,老爺子是告訴她:你救不了我們,你和水先生……都救不了我。

  老爺子抬起眼睛,越過楊夕高高的肩膀,看向什么也沒有的黑暗深處。

  “姑娘啊,我這輩子都沒有吃上過飽飯。可那幻覺里,我吃上了……所以我覺得,就算它是假的,它不也是神的國度么?”

  純黑的空間里,一片深沉的安靜。

  沉默了半晌,楊夕才道:“老人家,寧愿死,也要沉浸在假的幸福里,您不覺得這太沒有尊嚴么?”

  從親密的老大爺,變成了客氣的老人家。

  滿臉皺紋,兩鬢風霜的老漢只是笑了笑:“窮苦人,哪有什么尊嚴?”

  楊夕最終退出了那老者的識海。

  無功而返。

  她怎么也沒有想到會是這個樣子,進去之前做足了心理準備,可能要廢許多口舌才能讓這老漢相信那金燦燦的世界是虛假的。

  卻不想,他輕易就信了,像早有所料一般。

  然而他卻不肯從那虛假中離開,盡管楊夕后來又給他掰開了揉碎了講了許多遍,幻覺外面的身體已經被幻陣吸得虛弱不堪了。他們全村人都是這樣,如果不跟自己走,很快就會死的,他的兒子孫子也會。

  老人家只有聽到“孫子”的時候,臉色閃過了一瞬間的猶豫。

  可是楊夕沒能抓住這一瞬間的猶豫,把它變成一個決心。

  “算了吧……虎子可憐吶,從出生就沒有吃飽過。何苦再讓他跟著我們挨餓……”

  明知是以死亡為代價,那老漢竟然也甘愿沉浸在那一瞬間的幸福中。

  楊夕不是不能強行待走他,人偶術可以強制甚是地獄自己的任何人,做他們本不愿意做的事。

  可是水掌門呢?

  可是小虎子呢?

  楊夕無法強行待走所有人。

  楊夕在自己的身體里睜開了眼睛,抿了抿嘴角,道:“連師兄……”

  結果入眼就看見連天祚一副急瘋了的模樣。

  “楊夕,連偶術一斷開,他們就都魔怔了!我怎么都拉不住!”連天祚仰起頭,對肩膀上的楊夕道。

  楊夕下意識看了一眼周圍,才明白連天祚口中的“他們”是指誰。

  周圍空空如也,一個人都沒有。只見二百多個同來的修士,全都跑去了前邊延維們的身后,一臉幸福的傻笑。

  楊夕震驚到接近懵逼的程度,氣得大罵了一聲:“臥槽!”

  延維首領妖嬈的卷了一下尾巴,披著一頭海藍色的長發,正沖著楊夕微笑。

  “歡迎來到神的國度,永恒幸福的伊甸園。”

  楊夕狠攥了一把連天祚的肩膀,目光穿透前方的傻笑蠟像們,銳利的直盯上遠處那霧氣繚繞的“巨蛋”。

  “拉人是拉不住了,師兄,我們去把幻陣破了!”

  “小夕,不要調皮。”一個溫和的嗓音男聲在耳邊響起,莫名的熟悉,卻又十分的陌生,“你掐得我好痛。”

  楊夕僵硬了,緩緩的低下頭。連天祚消失了。自己的腿腳變得更加短小,晃蕩著坐在一個身穿長衫的,單薄的肩膀上。

  半晌,楊夕才艱難的吐出,那久違的發音:“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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