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修真-師姐的劍 > 第 308 章 飛升大劫(七)
  與此同時,營地這一邊的戰場上。橫飛四濺的法術攻擊下,鄧遠之攔住了沐新雨。

  “那些鬼修,也是你帶來的人嗎?”

  鄧遠之指著前方戰場上,隨在衛明陽身后那一群灰厭厭的影子。衛明陽實力未失,戰力又強,縱觀整個己方陣營,能跟上他的步調打出配合的,竟然只有那一群形貌不慎分明的孤鬼。

  沐新雨看了鄧遠之一眼,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有些莫名其妙。

  “不算是,但他們也是云家的敵人。先前被用挺殘酷的法子鎮壓在一個山洞里,是我無意中救出來的。后頭就經常跟著我……”

  鄧遠之打斷了她:“他們的行動都是受命于你嗎?”

  沐新雨微微蹙起了眉,對鄧遠之這種明顯帶有敵意的問法,有些微的不滿。

  鄧遠之面沉如水,讓人看不清他的真實態度,只有沙沉的嗓音能讓人隱隱發覺,他心里未必如同臉上這般波瀾不驚:

  “他們先前…幾天,或者幾個月以前,你有沒有命令他們,攻打仇家寨的一個據點?”

  沐新雨全然不知道這鄧光腚兒這是在鬧什么情緒,嘆了口氣。

  長戟橫揮,劍氣卷著幾道潑下來的靈光法術倒卷回去。一把拖過鄧遠之的領子,“那些鬼修前輩,并不是我能指揮動的。準確說,我們根本沒法和他們詳細溝通。”

  沐新雨皺了皺眉,拉著鄧遠之往戰場的后方退了一退:“他們好像在那山洞里被鎮了很久,神魂已經損傷得差不多了,還能聽懂人話的就那么幾個。而且,好像他們原來應該還有更多的戰士,都在那山洞里消散了。”

  “他們是自己追在仇家寨屁股后面找麻煩的,從那山洞里出來就這樣。好像那姓仇的身上有什么東西,跟云家有牽連。他們對云家的敵意很重。”沐新雨指了指在戰場上瘋狂絞殺云家軍隊的那一片灰影,“喂,鄧遠之?你還在聽嗎。”

  鄧遠之兩眼發直,竭盡理智才逼著自己吐出兩個字:“我在。”

  沐新雨也看出鄧遠之似乎是對那幫不聽指揮的老鬼很沒好感,畢竟沒有它們的幫手,衛明陽一個人跟云家也打不到這么熱鬧。

  沐新雨想到此處也不禁有些心虛:“這些前輩,真的是挺慘的,對云家有怨念也是正常。你不知道,我在那山洞里,看到了不少活人用的法寶飛劍,沒猜錯的話,他們可能是被活著被云家鎮進去,然后煉死的。

  “而且我看到了很多,制式古老,不知道怎么用的芥子石制品。我估摸著,他們生前很可能是先代昆侖……”

  鄧遠之忽然從嗓子眼兒里擠出一聲喉音,半邊兒身子都麻了。

  沐新雨看他這個樣子,也覺得有點瘆得慌:“這不是……四代昆侖滅門的時候,正是天羽皇朝開始稱霸的時期……”

  鄧遠之強忍著寒意閉了閉眼,他不關心這些鬼修到底有多慘,這世上鬼修要是比慘,幾乎比不出個底線。他也不關心云家有多畜生,活著的,死了的,他鄧遠之這輩子別的見識不多,就畜生見得最多!他甚至也不在意這些突然冒出來的鬼修,是不是曾經的昆侖,幾萬年前的英雄傳奇跟現在活著他沒有一點關系!

  他關心的只是……

  “沐新雨,你個傻逼娘們兒,你怎么能讓一群神志不清的殺神,在這秘境里隨處亂晃!”鄧遠之血紅著兩只眼珠兒,咬牙切齒的死瞪著依舊懵懂的沐新雨。

  沐新雨兩條長眉一挑,立刻就有了翻臉的趨勢:“你什么意思?這些鬼修前輩是有點嗜殺不聽指揮,可他們殺的也都是我們的敵人!”

  鄧遠之只回了她三個字:“……你確定?”

  ……

  胖子師兄鼻青臉腫的委頓在墻角,被包括楊夕在內十數人圍在中間,明明是被揍的人,那神態中竟然還有些抱歉:

  “我是經世門掌門段承恩,先前跟我一起的,是我師兄時占機,經世門天璣星君。天璣星君掌管天下大事的推演運算,我師兄算出來,炎山秘境里有殺神,進了這秘境的人,沒幾個能活著出去了……”

  楊夕有些茫然的看著眼前忽然變成高人的胖師兄。那副好欺負的模樣,著實讓人難以與四巨頭之一的經世門當家人聯系在一起。

  誠然,修仙界大多數門派的掌門人并不是門派中的最高戰力,反而多是元嬰煉神境界的中堅弟子,但求足夠的管理才能。而真正的高人往往都在閉關潛修,沖擊更高的境界。

  可是眼前這位段承恩……前輩,在見識昆侖邢銘、高勝寒諸人的楊夕眼里,實在是有些軟糯可欺。

  “沒幾個能活著出去了?”震動太大,楊夕腦子里還有點回不過神。

  腳下四散著兩具被打得面目全非的石頭傀儡,傀儡身上的服飾不知是哪個年代的云家戰袍,體格神態盡都栩栩如真人,只有被打碎的肢體散落開來,才能看出石頭的質感。先前與楊夕分開的這一隊修士,就是看到了這兩具立在門口的傀儡,才會發出“我們被發現了”的警告。

  而事實是,云家竟只是派人在此看守著俘虜方少謙,對這一倉庫的法寶飛劍,沒有派任何人鎮守。

  另有一個修士的尸體倒在地上,眼看著是不活了。據說這人本來是可以不死的,可是在眾人與那兩具傀儡戰斗到最關鍵的時候,那“該死的胖子”忽然沖出來按住了戰力最強的連天祚,才導致了這人的死亡。

  幾人驚怒之下,迅速制服了元嬰境界,戰力卻并不算強的“死胖子”,本以為這人是見財起意,想要破壞眾人的計劃,獨吞里面的東西。卻不想,一頓胖揍之下這胖子卻滿臉愧疚的,吐出了更驚人的東西。

  楊夕剛剛趕過來的時候,遇到的就是這樣一個混亂的場面。可是等楊夕問起胖子具體說了什么,眾人卻是瘋了一樣的又要沖上去殺了那胖子,楊夕只好攔住了眾人自己問。

  細問之下,胖子便愧疚的,說出了上面那一番話。

  楊夕用力定了定神,誠然,眾人辛苦掙扎卻終究難以求存,這結果實在令人無法接受。

  “但是你們打他也沒有用吧,人家師兄能算出來,不代表人家就有義務告訴我們。”楊夕笑得也有點勉強。一眼掃到了陰二在一旁躲躲閃閃的神色,楊夕恍然想起,這胖子人在這,還是陰二一路帶了他過來的。

  “你早知他是誰?”

  陰二神色復雜的嘆了口氣,點頭。

  楊夕抿了抿唇:“我們活不出去了,你也提前知道?”

  陰二沉默了半晌,又一次點頭。

  楊夕于是就不說話,也不看他了。

  而滿臉絡腮胡子的火法修士,在這時候忽然冷笑了一聲:“打他是輕的,老子現在恨不得殺了他!你不如再問問他,他那個形影不離的好師兄去了哪,還有他為什么突然攻擊連先生!”

  楊夕聽言目光再次轉向形容凄慘的胖子,無聲的注視著他。

  段承恩低著頭,雖然說過一遍了,但顯然接下來的話依然令這個軟綿綿的掌門十分難以啟齒。

  “天裂上浮現的虛影,你應該看到了。這炎山秘境,入口是天羽皇朝留下來的一件名喚‘溯世書’的鏡子。昆侖邢銘既然顯出了影子,應該就是已經站在鏡子前了。我師兄是去攔著他,不讓他進來。”

  楊夕這回是真的震驚了:“為什么?邢師叔帶兵打進來了,大家就得救了難道不好嗎?”

  段承恩用一種很悲憫的神情看著楊夕,仿佛楊夕說了什么天真的話。

  “不,你沒明白。師兄算出來的結果是,進到這個秘境里的人,活不下幾個。”

  楊夕忽覺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來,她隱約明白了自己天真在哪里。果然,就聽見胖子門主段承恩接著說道:“邢首座帶兵打進來,并不會改變這個結果,只是會……一起死在這里面而已。”

  胖子這話音一落,在場所有人都跳起來罵人,脾氣暴躁的干脆就是要上手:“屁的演算,你經世門說話是天道圣旨?”

  推演之術,縹緲得如同一番摸不著的傳說。很多修行中人都是不信的,或者說修行中人尤其的不信命,否則逆天改命一說又如何在修仙者中如此盛行?

  畢竟,這世上大多數修仙者一生都不曾見過一個真正能推演命理的高人。

  可是楊夕不一樣,她見過南海死獄里的沈從容,她也知道“天下大劫”的由來是昆侖掌門花紹棠的推演。

  楊夕摸不清這道虛無的門檻,但對這種過于玄妙的能力還是相當敬畏的。

  她覺得肚子里一片冰涼,聽見自己發出的聲音也有些不穩。

  “胖……不,段門主,我在南海死獄里見過算師門當代的傳人沈從容。沈算師沒有跟我說過,經世門有推演之術的傳承,據我所知,這個能力不是個人能憑空悟出來。”

  “啊,你居然還見過沈從容……”段承恩疲憊的擠了擠眼眶,“師兄也知道他所要做的事情,干系太大。來炎山秘境以前,曾以合道之力破開虛空,去南海之下拜訪過沈從容。沈從容受托做了相應的推演,結果,與師兄原本的了解相差無幾。”

  楊夕愣愣的看著他:“那沈算師……”

  “嗯,我師兄已經把他接出來了,他現人在經世門。還有我師兄,我說推演,是因為這樣說旁人比較容易理解,事實上,我師兄不是靠的推演。”經世門主段承恩抬起頭,目光深邃,終于有了點門主的模樣:“事實上,應該說他是親身經歷過。經世門天璣星君時占機,是一個重生者。”

  在場諸人大多數的反應都是——什么鬼?

  楊夕卻想起了昆侖入門的時候,穿越者,附身者之外,另一個沒等到人排隊的空蕩蕩的小門。

  重生者,活過一世,又重新回到某個時間點,從新來過的人。

  可是邢師叔也說過,穿越者他知道好幾個,但卻從未真正見過一個重生者。甚至不確定這是不是那些想長生想瘋了的人,虛妄幻想出來的。

  畢竟這聽起來太過玄奇。

  和穿越者不同,穿越者帶來的改變只關乎他自身和周圍的事務,然而重生?

  那幾乎代表著整個世界的時間都要隨著他一起倒退,或者因為他的重生天道要開辟出一個新的世界來容納他。不論時間,還是空間,這一個人對這世間規則的影響與改變,都未免太大了……

  楊夕在一瞬間心念電轉過無數的想法,可是以她淺薄的見識,又一樣都不能看得分明。

  可她總算是抓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她問胖師兄:“段門主,你經世門的天璣星君,到底親身經歷了什么,才會如此處心積慮的,要救我們昆侖的戰部首座?”

  話一出口,楊夕的思維越發順了起來,甚至想到了更深的內容。

  “不,你沒有說你師兄是要救邢首座,那他也可能是為了去救整個內陸修士的軍隊,你們想要這場戰爭贏?段門主,不是我小人之心,但你經世門從開戰以來就是只求自保,我實在沒看出過你們哪里關心了這場戰爭的大局!”

  也許是因為這條通道太長,年輕姑娘的聲音很空靈的在整個甬道里回蕩。

  背后也隱約的響起了細微的嗡嗡聲,事實上這些人一聽到段胖子干的事情,上手就揍,未嘗沒有他是經世門出身的原因。

  如果是一個昆侖劍派或者仙靈宮的高層,他們雖然仍會義憤填膺,但很可能處于潛在的敬畏,還會小心問問對方是不是有什么深遠的,與蒼生天下相關的打算。

  然而經世門?

  他們四巨頭、老學究,天下第一雜門的名聲,早就在這一場戰爭的一次一次獨善其身中,丟失得干干凈凈了。

  在場這些尤其深受天羽之苦的修士們,更是心里對其充滿了自己都不知道的鄙薄與怨恨。

  你擔了四巨頭的位置,就要承起四巨頭的責任。

  就像昆侖和仙靈那樣。

  很多人都是這樣想的……

  善戰與否?這不是旁觀者會考慮的事情。

  段承恩苦笑了一聲,顯然對自己門派的聲譽十分有覺悟,并且,不是不慚愧的。

  “師兄見到了,從現在的時間點往后,大約一百多年的時候,經世門道喪門毀。”

  眾人渾身一震,然而這才是令人相信的經世門思路。

  楊夕:“那跟邢……”

  “師兄謹慎的思量了很久,發覺如果在這一次戰役中,殘劍邢銘活下來,一百年后昆侖當家的仍然是他,那么結果可能會很不一樣。”段承恩疲憊的閉上了眼:“畢竟,他是有本事一力拉起抗怪聯盟,改變戰爭格局的人。當然,也可能他不會改變經世門的命運,但是……這已經是我們能想到,僅有的辦法了。”

  “盡人事,聽天命吧……”段承恩這樣說。

  而楊夕下意識的回過頭,看著身側的陰家老二,怔怔的:“這些……你也都早就知道?”

  陰二沉沉的嘆了口氣,最終仍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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