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為下,攻心為上。
恐怖組織這一招確實陰險,代爾祖爾本就已經人心惶惶,現在又被投放了苦精,簡直是雪上加霜,也難怪難民們如此瘋狂。
倪秋關切的問道:“那你們打算怎么解決?苦精這東西很難清除的……必須要有實際的措施,否則軍心和民心都不安穩。”
羅布認真的回答道:
“措施有很多種,首先是輿論引導民眾,告訴他們苦精非但無毒,反而具有消毒的作用,能夠預防疾病,可以用來清潔衣服、洗手洗臉。”
“其次,我們勒令自來水公司,將城東的幼發拉底河作為水源地,盡管生產力低下,但也能勉強滿足飲用需求。”
“除此之外,我們向民眾征用水泵,抽干城中所有水井,以此來加快苦精的消散。”
倪秋聽完連連點頭,卻也忍不住笑道:“這幾項舉措都非常有效。但是說苦精能消毒,未免有些太荒唐了吧?誰想的餿主意?”
這時,葉契夫忽然走了進來,搶著回答道:
“當然是我想的主意!如果不這么說,老百姓恐怕已經開始造—反了……”
“可是這么說他們會信嗎?”
“當然會信。老百姓哪里知道苦精是什么,我們找幾個專家一起撒謊就行了。”
葉契夫臉不紅、心不跳,轉頭又對羅布說道:“給我倒杯水,我是說正常的水,苦水給倪秋喝就行了。”
倪秋微微一愣,瞪著羅布說道:“既然有正常的水,為什么給我一杯苦水?存心害我是不是?”
羅布尷尬的笑了笑,拿起水杯就跑了。
葉契夫按住了倪秋,笑著勸慰道:“羅布這家伙心思單純,他之所以給你一杯苦水,是想讓你知道這里有多么艱難,趁機要點物資。”
倪秋白了一眼,哼道:“給我倒苦水有什么用?應該給后勤部的人喝。等等……你是故意拆穿他的吧?”
“看出來了?”
葉契夫偷笑兩聲,然后小聲說道:“我知道你的來意,無非是想看看這里還值不值得堅守……如果是真的艱難,作戰處應該會考慮舍棄誘餌吧?”
倪秋低下頭,小聲問道:“那你是覺得這里可以堅守,所以才打斷了羅布的苦肉計?”
“沒錯,因為我知道放棄意味著什么。”
“那真相是什么?代爾祖爾到底還能不能堅守?又能堅守多久?我需要確切的答案。”
葉契夫沉默了一會兒,嗤笑道:
“真相有那么重要嗎?無論這里能堅持多久,你都必須建議堅守。”
“因為是你把代爾祖爾變成了危城,也是你說服伊薩姆將軍贊成‘大黎明’行動,所以你沒資格放棄,否則你就是歷史的罪人。”
“這些道理你會不知道嗎?你心里明明已經有了選擇,為什么還要跑過來?”
倪秋低下頭無言以對,葉契夫確實說到了他的痛處。
對于作戰處的其他參謀來說,在代爾祖爾的問題上擁有四個選項,但對他來說只有三個。
因為放棄代爾祖爾,就等于是否定自己先前的主張。
葉契夫說得沒錯,其實倪秋心里早就有了主張,那就是堅守到底,之所以大老遠跑過來,無非是想尋找堅守到底的借口罷了。
可是借口真的那么重要嗎?除了讓自己相信,沒有任何意義。
氣氛忽然變得有些沉悶,直到羅布出現才稍有緩解。
這家伙并沒有去倒水,而是送來一瓶紅酒和兩碟小菜,之后便又借口離開了。
在搖搖欲墜的危城里喝酒,心里滿滿的罪惡感。
倪秋嘆聲說道:“葉契夫,你也不要把我想得太狹隘了。我主張堅守不只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戰局考慮。”
“明白,所以我也主張堅守。”
“是嗎?那說說你的理由。”
葉契夫抿了一口酒,侃侃而談。
“代爾祖爾一旦丟了,敵人便可連通對外貿易,他們會拋售積壓的石油和礦產,在極短的時間里賺取大量外匯。”
“有了錢,他們就可以購買武器裝備,也可以籠絡城中的難民,實力迅速膨脹。”
“到時候,政—府軍該怎么把這里奪回來呢?又有哪支部隊能夠勝任呢?”
倪秋連連點頭,嘆聲說道:
“還是你想的周全,我還停留在戰略層面。失去代爾祖爾,就等于失去了東部地區的支撐,到時候25師和第五兵團都不敢冒進,否則很容易被分割包圍。”
葉契夫點頭笑道:“你的想法沒錯啊,為什么還會猶豫不決呢?”
“我是覺得突圍也不錯,至少能保住104旅的精銳。然后和東部邊境的民兵連成一片,牽制敵人的同時,也可以伺機而動。”
“那和放棄有什么區別呢?先突圍再攻堅,還不如堅守到底了,這一來一回,苦的可是老百姓。”
葉契夫的反問格外有力,倪秋頓時無言以對。
得民心者得天下,從這個角度考慮,堅守代爾祖爾的意義深遠,即便最后沒守住,依舊能贏得民心。
相反,如果一槍不發的棄城而走,丟失的可不只是一座城市。
葉契夫美滋滋的倒酒,笑著問道:“怎么樣?和我辯論一番,心里是不是踏實多了?”
倪秋笑著說道:“是啊,所以你還是回作戰處吧,你不在都沒有人幫我翻譯資料了。”
“什么意思?我在你心里就是一個翻譯嗎?”
“開個玩笑嘛,你的幽默感哪去了?”
葉契夫瞪了一眼不予計較,隨后認真的說道:
“作戰處我肯定不回去了,我也勸你早點離開吧,那不是我們該待的地方。你是雇傭兵,去過灑脫的日子不好嗎?”
倪秋點頭說道:“我早就想走了,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等到這場戰役打起來之后,我就回混編旅團了。”
葉契夫搖頭嗤笑道:“想走要趁早,要是參與了戰術制定,那就屬于涉密人員了,辛勝怎么可能放你走。”
“我自有辦法……別說了,快點帶我去見伊薩姆將軍,他的想法最重要。”
“急什么?把酒喝完!他在司令部開會呢,根本沒時間見你。”
倪秋將信將疑,但轉念一想也確實沒必要著急,伊薩姆的態度肯定是一如既往的堅定,不見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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