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部里，哈桑緊盯著大屏幕上跳動的作戰信息，看起來神采奕奕，但眉宇間盡顯疲憊，眼睛里滿是血絲……
“師長，莫洛夫將軍來了……”倪秋上前小聲提醒了一句。
不料哈桑勃然大怒，指著參謀長高聲喊道：
“伊文斯這個混蛋，我只是讓他撕開口子打巷戰，沒允許他對民居使用重炮！去打電話，再不收斂我就斃了他！”
這是典型的指桑罵槐了。
倪秋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莫洛夫更是臉色難看。
“哦？莫洛夫將軍來了？不好意思，前線的戰況太激烈了，怠慢了……那個倪秋，給將軍沖杯咖啡……”
“是……”
莫洛夫擠出一絲笑容，直接說明來意。
“哈桑將軍，由于我的疏忽和失職，才讓25師的指揮部身處險境。為此，我真誠的向你致歉，希望能得到你的諒解……”
哈桑笑著說道：“將軍不必如此，我們是友軍不是從屬。混編旅團直接向統帥部負責，我向政—府軍司令部負責，無權評價……”
“就因為是友軍，所以才要致歉。哈桑將軍這么說，是不肯原諒我嗎？”
很明顯，莫洛夫只是登門致歉，不是負荊請罪。
但哈桑言語輕佻，擺明了不給臺階下。
如果兩人撕破臉，吃虧的肯定是莫洛夫，但最多不過是遣送回國、受點處分罷了，還不至于委曲求全。
倪秋察言觀色，及時把咖啡遞給兩人手里，笑著打圓場。
“兩位將軍應該是老相識吧？怎么像是第一次見面呢？是非對錯，等到戰役結束后再討論不好嗎？”
莫洛夫就坡下驢，訕笑道：“是啊，戰役還沒有結束，哈桑將軍應該不想止步于前吧？有需要配合的行動盡管吩咐，混編旅團一定拼盡全力。”
言盡于此，再得理不饒人就過分了。
哈桑嘆了一口氣，誠懇的說道：
“莫洛夫將軍，我確實想搞出更大的動靜來，也確實需要混編旅團保駕護航。”
“但具體細節不方便透露，不是出于保密，而是要隨著戰局的發展時刻調整。整個25師，只有我和倪秋心知肚明。”
“所以，如果混編旅團真的想幫忙，那就讓倪秋回去指揮吧。”
莫洛夫微微一愣，大概是沒想到哈桑會把話說得這么直白。
但更直白的還在后面……
哈桑沉默片刻后又說道：
“將軍應該清楚的，我不是貪戀軍功的人，一心只想打勝仗。”
“但無論戰役的成敗，只要混編旅團在后續的作戰中積極配合，我會向俄軍和統帥部說幾句好話。”
“如果將軍心有疑慮，那也不必勉強。我會看在倪秋的面子上，對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
莫洛夫頓時傻眼了，哈桑話里話外都在提點倪秋，意圖簡直不能再明顯了。
聽起來像是慷慨諒解，但更像是交易。
如果仔細琢磨的話，甚至有那么一點威脅的味道。
如果混編旅團現在打道回府，亦或是原地駐扎，都逃不過解散的命運，而即便哈桑不去統帥部落井下石，莫洛夫也會前途盡毀，暗淡回國。
但如果配合25師奮力一搏，那么結局就變得明朗了。
當然前提條件是，倪秋重掌兵權。
雖然莫洛夫已經有意勸回倪秋了，但聽到這樣的話，心里還是不舒服的。
可無論交易也好、威脅也罷，都是不得不面對的現實。
倪秋笑嘆道：“哈桑將軍，你也要趕我走嗎？與其被當作皮球踢來踢去，我還不如回統帥部了……”
哈桑哼道：“為什么回統帥部？難道你想把混編旅團的過錯匯報上去嗎？”
“不敢，混編旅團畢竟是我的老部隊，我的兵還在那里呢……”
兩人一唱一和，談笑間就把問題變得尖銳了。
莫洛夫也是聰明人，理清思路后笑道：“倪秋本就是我們混編旅團的參謀長，指揮作戰理所應當。只要將軍愿意放人，我自然舉雙手歡迎……”
這是場面話，雖有意愿但無真心。
莫洛夫希望倪秋回去主持大局，但絕不是在哈桑的威脅下，這無疑是在挑戰他的權威，所以語氣似有不悅。
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倪秋早就打定了主意，重獲兵權的第一步就是架空莫洛夫。
戰場殺伐，任何權謀都會無限放大。
為了大局，也顧不得往日情分了。
哈桑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對倪秋說道：“天亮之前，混編旅團必須就位……”
“明白。將軍，希望我們能在代爾祖爾見……”
倪秋也不多言，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兩位將軍又熱絡了幾句，隨即便敬禮告別了。
叫上警衛員福特，倪秋乘坐莫洛夫的軍車前往混編旅團的指揮部。
路上，氣氛沉悶的可怕。
最終還是莫洛夫沒有忍住，低聲問道：“倪秋，你和哈桑到底是什么關系？這一步，你是不是早就算到了？”
“沒有，我離開的時候就沒想過回去，但現在我必須回去。”
“為什么？”
“為了勝利和尊嚴。”
車上都是自己人，倪秋也不隱瞞，索性就把心里話都說出來。
“這場戰役我輸不起，TNT同樣輸不起，所以我不能讓混編旅團就這樣落寞收場。”
“將軍放心，哈桑言而有信，我也絕不貪功，保證讓你榮耀歸國。”
“如果將軍沒有信心，亦或是對我存有疑慮，大可以率兵回師阿勒頗，我和哈桑都絕不阻攔……”
莫洛夫嘆聲問道：“你的勝算是多少？”
倪秋搖頭笑道：
“勝算不重要，因為混編旅團的結局早已注定，任何人都無法改變。”
“所有人都清楚，尤其是馬爾茨。你錯信他了……”
“事到如今，我必須帶領混編旅團放手一搏，無論成敗，至少證明我們來過。”
莫洛夫轉頭問道：“為什么要證明？雇傭兵本就是隨波逐流，來過又如何？終究改變不了歷史。”
倪秋的臉色瞬間陰沉，冷聲說道：
“你是混編旅團的領袖，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說到底，你還是不了解我們！”
“雇傭兵終極信仰不是利益，也不是青史留名，而是要證明我們這群被世界遺棄的人，有尊嚴的活過……”
“所有人都可以鄙夷我們，但不可以輕視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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