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巡天司 > 第二十五章 記憶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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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如銀龍。

    勢如海潮。

    人如神魔。

    三者合一,在那一刻爆發出來的威能,宛如要毀天滅地一般。

    那一刻滾滾殺機宛如實質,夾帶著風雪劍意直奔朱全的眉心。

    朱全深陷眼窩中再無半點方才那般高高在上的戲謔。

    恐懼與駭然。

    震驚于不解。

    都在這一瞬間于他那丑陋臉上迷茫開來。

    他來不及多想,黑袍下的一只手在這時猛然伸出。

    那只手森白無比,干瘦得與他臉龐一樣宛如枯骨。

    “狂妄!!”他的嘴里發出一聲怒吼,聲音尖銳。

    隨著他這一語落下,他伸出的手臂猛然膨脹。

    肌肉一道接著一道如小山一般隆起,整支手臂不過眨眼間,便巨大得與他身軀一般。

    他握拳揮出,恐怖的威能竟然卷起陣陣罡風,將漫天風雪攪動。

    轟!

    伴隨著一身轟響,拳頭與長劍相遇。

    罡風在那時從二者相撞之處鋪散開來,巨大的威能讓朱全腳下的地面碎裂,他的身形隨著地面的碎裂而塌陷。

    地上的積雪被巨大的力道所揚起,再被爆開的罡風所轟碎,化作團團雪霧籠罩開來。

    眾人窮極目力,在這時也難以看清雪霧中的場景。

    場面在這一瞬間陷入了死寂。

    那是極為短暫的一息不到的光景。

    但對于在場眾人而言,那一息光景卻又顯得如此漫長。

    轟。

    而就在眾人心提到嗓子眼的剎那。

    一道身影在一聲悶響后,從那雪霧中暴退而出,他一路沖撞,將院中桃樹撞倒,身子的速度不減,又一路撞到了院墻,身子鑲嵌入其中,這才停下。

    是朱全!

    眾人回過神來,也看清了那飛出身影的模樣,赫然就是方才趾高氣揚的那位朱家管家。

    此刻,他枯瘦的臉色大汗淋漓,一身黑袍破碎,裸露的皮膚下,密密麻麻的是一道道劍鋒割開的傷口。

    而最可怕的還是他的左臂,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就像是被利刃絞過的爛肉,耷拉在他的左肩。。

    黑色的血液不斷下淌,落在地面上,卻仿佛帶著滾燙的溫度一般,地上堆積的雪發出滋滋的聲響,飛速消融。

    咚。

    咚。

    咚。

    同時雪霧中傳來了一陣沉悶的腳步聲。

    那赤裸上身的男子從雪霧中走出。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與下一步之間都有明顯的停頓。

    但浩大的劍意,卻隨著他的邁步而不斷在他周身聚集。

    風雪在呼嘯。

    肆意刮過這天地,但在靠近男人的地方卻像是被一把看不見的利劍斬斷一般,從中分開。

    他從漫天飛雪中走來,周身卻沾染半點雪漬。

    隨著男人的靠近,朱全臉上震驚終于被恐懼所替代。

    “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可能……”

    “你不該活著……”

    他喃喃自語道,語氣中充滿了不可置信,或者說,哪怕男人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他依然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實的。

    男人不語,只是繼續朝他走來。

    沉悶的腳步,宛如一把把利劍,每一次落地,都像利劍插入朱全的心臟,他本就蒼白的臉色,愈發的難看。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看向男人用他沙啞的聲音大聲說道。

    “是他!對不對!”

    “那個冥頑不靈的遠古者!”

    “是他在搗鬼!”

    那一刻,他的眸中反倒沒了恐懼,而是帶著一種渴望。

    一種想要得到答案的渴望。

    男人在朱全的跟前停下了腳步。

    他低頭注視著他。

    “聽說。”

    “你們信奉的神有一棵名為靈魂之樹的神物。”

    “他可以讓為他戰死的族人靈魂回歸到

    神樹之中,然后賜予他新生。”

    “我不太關心你們的狗屁信仰。”

    “但如果那是真的話……”

    男人這樣說著,他的身子彎起,手中的劍在那時朝前一遞,送入了朱全的心臟。

    他也在這時湊到了朱全的耳畔,輕聲道:“那勞煩你,告訴你們的巫祝。”

    “宋歸城很快就會來割開他的頭。”

    “就像上一次那樣。”

    這話說罷,凝聚在劍身上的劍意猛然爆開,將朱全的五臟六腑攪碎。

    他還想要說些什么,但身體卻喪失機能,他瞪大了眼睛,嘴里發出一聲悶哼,身子便如同泄了氣的皮球,癱倒了下來。

    ……

    眾人并沒有見這朱全真正意義的出過手。

    他們很難以自己作為參照去衡量朱全的實力,但可以想象的是,能夠駕馭這么多黑甲的朱全,實力應該在黑甲之上。

    可卻就這樣簡單利落的死在男人的手上。

    更何況男人那一手御劍之術,剎那間便將數十位黑甲盡數斬落,由此亦可看出這男人的強大。

    而在了解掉朱全之后,男人抽出了劍,側頭看向了褚青霄等人。

    只是一眼,褚青霄等人便身子一顫,臉色有些發白,對于這敵友不明,卻殺心甚重的家伙,眾人的心頭多少是有些發怵的。

    男人邁出了步子朝著眾人走來。

    在男人渾身彌漫的那股無心的壓力,眾人甚至生不起半天逃跑的心思。

    就這樣,他直直的走到了眾人的跟前。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看向褚岳山。

    他握劍的手在那時抬起。

    褚岳山臉色煞白,下意識的就縮了縮脖子,雙手擋在了自己的身前。

    “謝謝。”男人的聲音卻在這時響起。

    褚岳山聞言一愣,小心翼翼的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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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頭,卻見男人只是橫握著手中劍,將之遞了過來。

    褚岳山這才反應過來,他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接過劍。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過緊張的緣故,拿著劍的手顫得厲害,一連試了好幾次,都沒有將劍收回鞘中,最后只能連同劍鞘一起握著。

    而男人則在這時再次轉頭目光,看向了褚岳山身后的褚青霄。

    那時,他的臉上彌漫的殺機陡然散去,嘴角上揚:“青霄。”

    褚青霄一愣,他能感受到在看見自己時,男人那發自真心的喜悅。

    但讓他疑惑的是,他好像并不太記得他是誰……

    等等。

    在這樣疑惑泛上心頭的一瞬間,褚青霄的腦海中忽然咔嚓一聲,某些記憶開始涌現。

    西洲劍甲……

    白絮營……

    雨夜,少年跪在大營前。

    一身雪亮甲胄的男人來回踱步,瞟了他兩眼,輕飄飄的說道。

    “你也想上戰場?殺燭陰?”

    “那可不成。”

    “你這細胳膊細腿,劍握不穩,上了戰場,那就是陰獸的口糧。”

    ……

    “燭陰也不是鐵板一塊。”

    “自從遠古被祖神們趕到了南疆之極的黑淵,惡劣的環境讓燭陰內部也有了分裂。”

    “重玄、陰驅、明燭便是燭陰的三大氏族。咱們如今面對的陰驅一族。”

    “他們擅長御使一種名為陰獸的怪物,這種玩意兇狠無匹,又以眉心上的紋路分為星紋、月紋、龍紋、神紋四級。”

    “黑淵資源匱乏,他們沒本事豢養出神紋級的陰獸,龍紋級的陰獸或許有,但數量絕不會超過五指之數。當然,這不是你們應該關心的問題。”

    “你們的對手是星紋級陰獸。”

    “如果真的正面對敵,哪怕是最低級的陰獸,三境武者都難以抗衡。”

    “但陰獸有致命的缺點,他們是為戰爭而生的邪惡產物,沒有理智,殺戮是他們的本能。這樣的本能不分敵我,如果將一百頭陰獸放在同一個籠子里,無人看管,他們會相互廝殺,直至最后一個存活。然后那活著

    的,會在殺戮的欲望下,痛苦不已,直至殺死自己。”

    “為了駕馭陰獸,陰驅一族修行一種類似于靈魂維度的法門,他們的精神力強大,肉體大都卻很孱弱。”

    “我們想要以弱勝強,最好的辦法就是罵人先罵娘……呸,是擒賊先擒王!”

    軍營前,男人翹著二郎腿,一邊啃著饅頭,一邊慢悠悠的說著。

    而他的身前站滿了身著甲胄的士卒,他們雙手平舉,上面放著一把長劍,雙腳分開,身子下蹲,身形宛如山岳一般紋絲不動。

    但站在隊伍前的一位少年。

    他的身材略顯單薄,雙腳也在打顫,額頭上更是汗跡密布,太陽穴兩側青筋暴起,似乎隨時都在會昏死過去的邊緣。

    男人瞟了少年一眼。

    “接下來我們講講具體的作戰計劃,以及應對燭陰忽然進攻的守備調度。”

    “內容不多,約莫一個時辰,你能堅持下來,然后把內容一五一十的復述給我,我就讓你留下來。”

    ……

    “小子,干得不錯嘛?聽說你今天殺了三個巫咸?”

    “嘿,有點本事。”

    “會喝酒不?”

    “男人不喝酒,不如當條狗,以前不會,那從今天就會了!”

    “來給我們大伙聊聊你家那個童養媳?叫啥名字來著?趙念霜是吧?”

    ……

    “這把劍叫破陣子!是城主徐之如賞給我的!說是日后我若是有中意的后生,就當做入門的贈禮!”

    “現在他歸你了。”

    “別急著跪,你小子天賦不咋地,老子收你當弟子,總覺得有些吃虧。”

    “這樣吧!:”

    “要是咱們都活著,你就跟老子一起回劍岳城!你幫我把我女兒三加三等于八毛病改過來,那我就算是收了你這個徒弟!”

    “那要是老子死了,你就幫我把我的劍送回劍陵,那也算是你幫我做了件大事,我也不太虧。”

    “什么?”

    “你說要是你死在我前面?”

    “呸!?這事,臭小子你想都別想。”

    ……

    “說實話,我覺得我家清清以后長大了,一定比那什么趙念霜好看。”

    “但你可不能打他主意!她才六歲,我不能接受我女兒未來的夫君比大十二歲。”

    “小子,你要是能活著離開,記得幫我照顧她娘倆,我宋歸城這一輩子,誰都沒虧欠,可就是對不住她們母女……”

    破敗的軍營中,腰間綁著的白布還在滲血,他在草堆上的男人大口喝了一口酒,然后看向少年,醉醺醺的說道。

    他說著,轉頭又看向軍營。

    曾經擁擠的軍營此刻只有稀稀疏疏那么幾百來號人頹喪的坐在各處,且大都身上都帶著傷勢。

    男人的眼眶驀然泛紅:“八千人啊……”

    “小子……足足八千劍甲。”

    “就剩這么點了。”

    “你說朝廷那群官老爺到底在干什么?”

    “十一個月!他們就是爬,也該從泰玄城爬到暮州來了吧!”

    他這樣說著,抬起手,將手里的酒瓶摔碎在地。

    ……

    “臭小子!別逞能,給老子退回去!”

    “從今天起,你就是西洲劍甲白絮營的統領,是我宋歸城的徒弟!”

    “你的仇,當師父的替你報了!”

    “你小子,就替老子活下去!”

    破敗的城墻上,男人一把將少年推回了撤退的隊伍中,然后他咧嘴一笑,一如以往一般,旋即飛身殺入洶涌獸潮中。

    ……

    過往的畫面在這一瞬間如潮水一般涌向褚青霄的腦海。

    而這一次涌現的畫面不再是如以往那般,支離破碎的訊息。

    它們連貫、清晰。

    褚青霄的身子一顫,眼眶驀然泛紅。

    “宋……”

    “宋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