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余光瞟了一眼，非常識趣地說：“臣妾先出去。”
等關門的聲音響起，太后沉聲靠在梨花椅背上，沉聲道：
“這件事黎丫頭都和哀家說了，打算怎么辦？”
墨玄宸沉默會抬眸，溫聲且恭敬：“聽太后的。”
“聽哀家的做什么？”太后沉著臉：
“這事由翼王你來決定，把老九送到邊關，還是廢了他王爺之位，要怎么做！”
墨玄宸眉心微皺，最后緩緩道：
“臣打算靜養一段時間。”他語氣虛弱但真誠：
“這段時間發生這么多事，臣實在疲于應付，老九怎么說也是皇上的兄弟。臣不會讓皇上廢了他的。”
他咳嗽了幾聲，牽動著傷口，疼得直皺眉，但還是語句清晰：
“臣的存在威脅到了老九，臣愿意讓出軍權，只保留翼王王爺之位，必要時可以出謀劃策。”
墨玄宸不會往坑里跳，他只會以退為進。
“真心話？”
“嗯。”
太后嘆口氣：
“這事錯不在你，你辭什么職？”
太后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痛心疾首道：“老九太混賬，孽障！”
他很快收斂了神色說：
“你先靜養，過幾天哀家讓老九自己放棄王爺之位，若是出謀劃策，攝政王之位更適合你。”
這可以說是給了墨玄宸莫大的支持。
墨玄宸急忙道謝。
太后沉思很久，目光落在另一邊的枕頭上：
“孩子的事，可以提上日程了，別一心撲在朝廷上。和黎丫頭商量下，那孩子好歹也嫁進來一年多。”
墨玄宸垂眸不語，半晌抬起臉，抿唇說：
“洛兒嫁進來一年多，臣也沒承諾過她什么，這身體虧她不嫌棄，一直盡心盡力照顧我。”
太后會意：“那給她個祠祿官當當。”
墨玄宸繼續說：“她對太后您也格外孝順尊敬，很識大體，不在意這些。”
祠祿官算什么？
有實權才是最穩妥的。
太后頗有些意外：“你想給她官位？”
**
黎洛在院子里喂鯉魚。
聽到腳步聲放下了手中的魚食，看到一簇人擁著太后過來，連忙迎上去。
“太后，您回去了嗎？”
“嗯，你也早點休息。”太后和聲道：“有事情派人告知我。”
“好。”
“好好照顧他。”她叮囑道：“這件事哀家會處理，別害怕，剛才摔疼沒？”
黎洛搖頭：“臣妾沒事的，太后您別氣壞身體才是。”
她陪著太后一道出門，從寒春手中接過繡工精美的盒子遞給她說：
“太后，這是臣妾研制的美容顏，您帶回去每隔一日涂一次在臉上，不消七日，臉色就會紅潤有光澤。”
太后示意身邊的嬤嬤收下：“丫頭有心了。”
“我送太后。”
“不用，回去吧。”太后朝她擺手，聲音不自覺得柔和。
一生跌宕起伏的太后。晚年被這樣體貼關懷。
心里沒點觸動那是不可能的。
黎洛重新回到院子。
肘關節有些疼。
剛才摔那一下，都摔紫了。
這心機白蓮也不好當啊！
是要付出代價的。
不過她挺得意。
一切都在她的算計中。
想到這，她笑容滿面的端著甜湯端去給墨玄宸。
“太后已經回去了。”黎洛將甜湯端進去說：“王爺把這甜湯喝了就休息吧。”
大約是她唇角弧度彎得太明顯。
墨玄宸挑眉：“怎么這么高興？”
黎洛坐在他身邊，繪聲繪色形容了下當時場景說：
“太后直接一腳把九王爺狠狠踹了一腳，然后掄起拐杖就打他！”
她看戲看得可太開心了。
墨玄宸表情頗有些凝重。
從此之后，他就要徹底踏上爭皇權之路，勢必得到整個離國。
“王爺怎么還不高興？”黎洛望著他：“是不是太后又說了些偏心的話？”
“沒有。”墨玄宸搖頭：“她要廢掉九王爺……”
“怎么了？”
“她同意讓你進朝堂。”墨玄宸笑了笑。
“王爺和太后做了什么交易？”
太后應該不會這么好說話。
墨玄宸揚眉看著她，忽然說：“答應了太后一件事。”
黎洛好奇。
男人唇角勾著一抹笑意：“給他生個重孫。”
黎洛眼睛瞬間睜大。
“啊？”
這他也生不出來。
不就是她的事兒了嗎？
可是……
黎洛雙手捂著自己的臉。
完了，竟然有點臉紅。
她這反應將墨玄宸逗笑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逗你的，這件事日后再說。”
日……后再說？
怎么聽著更奇怪了。
“喝甜湯吧！”黎洛急忙將甜湯遞給他說：“已經不燙了。”
墨玄宸抿了扣甜湯，“你也可以先考慮，想當什么官。”
黎洛手托著小臉，還是感覺有些不真實：“真要讓我當官啊？”
“嗯，有了權利就不怕被人欺負了。”
黎洛心上泛起了漣漪，一顆心說不出的柔軟，她伸手幫墨玄宸拿掉的碗，看到他唇瓣還有些甜滋，她腦袋發熱，直接湊過去，用舌尖輕輕拭去。
墨玄宸隨即抬起沒受傷的左手，扣住她的后頸，與她唇齒糾纏。
他吻得愈發深入，喉結無意識上下滾動，黑眸沁出濃重的墨色。
很快他的手就開始不安分。
黎洛伸手制止他：“你傷還沒好！”
男人薄唇自她唇瓣輾轉而過，帶出低沉又模糊的音節：“那你還亂動？”
黎洛：“……”
這男人，怎么還怪起她來？
她真是看錯人了。
纖腰被男人扣緊。
他快速且熟練在她背后摸索帶子，修長的手指微扯，直接解開。
黎洛明顯一怔，下意識就想起身。
卻被他伸手摁在肩上。
“嗯？”
他挑眉，薄唇貼上她的耳畔，輕輕落下一個字。
似是不滿。
那聲音低沉且撩。
此刻她若是跑掉，豈非太不識趣。
墨玄宸垂眸再次吻上她的唇瓣。
同時指尖向上輕捻。
黎洛整個人僵直。
瞬間捏緊了自己的手。
最后中斷的是墨玄宸自己，他扯到了肩傷，痛得倒吸涼氣。
黎洛原本還心疼。
抬眸想說我幫你涂點藥，結果就聽到他嗤笑：“你怎么又不呼氣？”
黎洛：“……”
她對上他的黑眸。
笑意深深，藏著戲謔。
男人抬手，手指輕輕摁上她緋紅的唇瓣，啞著聲音說：“這次輕點了。”
他的手剛剛沒有用力，只是溫柔地撫過。
黎洛血液再次上涌。
她惱羞成怒。
抬手，擊在了他的下頜處。
起身就走。
墨玄宸：“……”
他愣了會，抬手撫上自己的臉。
低笑一聲。
—
很快，墨玄宸就自嘗苦果。
黎洛讓管家給他喂飯換藥。
理由也很冠冕堂皇。
這樣他傷口恢復更快。
雖然管家也不知道這二者有什么必然的邏輯關系。
但是聽王妃的就是了。
墨玄宸當然不可能讓管家面對面喂他吃飯的。
他被迫練習單手吃飯。
一次還好。
第二次，他怎么也夾不起食物，直接將筷子拍在了托盤里。
不吃了。
他不就沒管住手么？
需要受這樣的罪？
墨玄宸脾氣上來就真的一口飯不吃。
黎洛自然是有辦法治他的。
她一本正經地說：“不吃飯也行，直接吃藥，好的也快。”
墨玄宸氣笑：“我得罪你了？”
黎洛嘟囔：“誰讓你不老實。”
那天裝疼騙她，然后說不記得。
昨天又對她上下其手。
扯到自己的傷口。
**
太后同意給黎洛進朝堂，也是為了讓她有實權。
太后逗著鸚鵡，問著身邊伺候的蘇嬤嬤：
“你說，安排黎丫頭到太醫院怎么樣？”
蘇嬤嬤行了禮：“可以讓他跟著張太醫試試。”
太后搖頭：“她聰明伶俐，且心高氣傲，怎么愿意跟著當張太醫？我相信她在太醫院能發光發熱。”
雨夜回來告狀。
雖然受盡委屈。
但是說話條理清晰邏輯嚴謹。
是個聰明人！
這么短的時間，這丫頭就和脫胎換骨似的，沒有往日的木訥膽小，膽大心細能說會道。
蘇嬤嬤繼續道：“那讓翼王安排，翼王是最了解翼王妃的。”
太后又想，她這般變化是墨玄宸一手調教出來的嗎？
墨玄宸識人用人的確很有一套。
他斂去疑慮，一錘定音：“讓她去太醫院學習學習吧，”
說完太后兀自嘆氣：“這朝堂之上，竟然找不出個比墨玄宸更有能力的人來。”
蘇嬤嬤附和：“翼王爺是有能力。”
太后又說：“把攝政王之位交給他，哀家不是沒考慮過的，但還得再觀察，哀家最看重的，還是他有無容人之心。”
朝堂之上內斗向來殘酷。
有了至高權利，直接剝奪其他人的一切權力，把他們處死的事情不是沒有。
蘇嬤嬤委婉道：“翼王爺這次受這么重的傷，還能原諒他九王爺，算得上大度了。”
太后不再多說。
**
黎洛很快得知自己被安排到太醫院。
就……
她還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就已經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理由竟然是太后覺得她學了醫術，適合那里。
黎洛：我還能說什么？
太后磋磨一個墨玄宸還不夠。
還要把她也磋磨磋磨。
讓她知道皇權內斗的險惡。
黎洛正準備去書房找墨玄宸問問具體。
以后可以和在皇宮里見面了呢！
經過走廊的時候，黎洛發現南宮林過來了。
他走路的姿勢極其怪異。
躡手躡腳。
小心翼翼。
非要用句話來形容呢，就是夾著菊花走路。
黎洛皺眉：“你怎么了？需要這樣走路？”
南宮林看到她站在走廊里立刻調整姿勢，笑著將雙手上的一折東西交到她手上：“幫我轉交給他。”
黎洛看著手中的東西，隨意顛了顛，還挺重。
黎洛敲開了書房的門，將手中東西遞給墨玄宸說：“南宮林給王爺送來的文件。”
墨玄宸拆開來，取出里面的書，遞給她：“先拿去看！”
黎洛定睛一看。
離國律例四個字赫然入眼。
“你應該會跟張太醫學習醫術。”墨玄宸說：“如果和他有沖突，可以直接來找我溝通。”
“？”黎洛不滿。
她又不是去找茬的。
討厭！
墨玄宸干嘛這么說她！
她保證：“放心吧，我肯定會八面玲瓏左右逢源長袖善舞的。”
“貌似也不是什么好詞。”墨玄宸淡淡道。
不用這么驕傲。
黎洛：“……”
她在墨玄宸身邊的椅子上坐下，翻起文件，又問：“太醫院主太醫是誰?”
“容檸。”墨玄宸補充：“太后的親妹妹。”
名字黎洛是耳熟的。
原書中提到過。
但是好像有一只眼睛失明。
“她因為腦內腫瘤壓迫視神經，導致右眼失明，這一年來一直在休養。”
黎洛自然而然問：“沒辦法治療嗎？”
墨玄宸搖頭：“危險性太大。”
黎洛抿唇，不再多問。
“皇宮內部復雜。”墨玄宸又叮囑：“有處理不了的事，及時來找我。”
黎洛乖巧：“我會努力的。”她笑著說。
就在這時，黎洛心口突如其來傳來窒悶。
她呼吸急促，有些喘不上氣。
墨玄宸意識到她的不對勁，立刻托住她的問：“怎么了？”
好疼！
心口好疼。
黎洛手撐在桌子上想要站起身來。
卻兩眼一黑。
便什么也不記得了。
**
黎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到了她被黎玄從滿是透明玻璃的像是實驗室的地方帶回家。
她抓著他的手喊：“爸爸！”
黎玄蹲下身來說：“我不是你爸爸，也沒資格當你爸爸，你可以喊我叔叔，老師，或者師父都可以。”
他牽著她的手回家，對她說：“這是你師母，這是你師姐，洛兒以后就和我們是一家人了。”
師姐將洋娃娃送給她，牽著她的笑瞇瞇地問：“洛兒，我可以給你扎頭發嗎？”
她叫黎洛。
可是她為什么叫這個名字？
師父從來都沒有告訴過她。
有人在耳邊呼喚著她的名字。
“洛兒……洛兒……”
一聲又一聲。
像是遙遠的吶喊。
黎洛睜開眼。
對上了一雙焦急而關切地眼眸。
隨之，她的手就被緊緊握住。
是墨玄宸啊！
她茫然撐著自己坐起身來問：“我怎么，在這里？”
“你突然暈倒。”墨玄宸眉頭緊皺：“營養不良引起的昏迷。”
的確。
這段時間她都沒怎么休息好。
一杯水遞到她唇邊，墨玄宸輕聲道：“先喝水。”
黎洛慢慢抿了口水，恢復了些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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