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喬一前腳剛下車,后腳洛老太太就到了。
看到洛老太太安然無恙從出租車上,洛喬一提了一路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奶奶,您要是想來,給我打個電話,我去接您,不然您一個人出這么遠的門,我會很擔心的。”她上前掃碼付了錢,才回身攙著老太太,一只手去拿老人手里的包袱,“您慢點,我們回家先。”
洛老太太卻站著不動,搖了搖頭,“家里就不去了,我身上臟,我來是給知深送槐花的。”
說罷,洛老太太哆嗦著手,打開包袱,將里面的東西給洛喬一看。
一包包曬干的槐花,用塑料袋子裹得整整齊齊。
“幾年前你帶知深回去,我給他泡的槐花茶,他說喜歡。前陣子槐花開了,我叫隔壁你小林哥幫忙摘了不少,曬干了給送來。”洛老太太提起顧知深這個孫女婿,很是滿意,臉上露出慈祥的笑。
“你放心,干凈著呢,我用涼白開淘洗了很多次,曬的時候也籠著紗網的。”
洛喬一沒想到奶奶坐了一天的長途汽車,奔波勞累,就是為了給顧知深送槐花干,心里的酸澀幾乎要冒出來。
當初,并不是她帶顧知深回去,而是顧老爺子覺得,老太太年紀大了,他倆結婚不方便到城里來,但是作為晚輩卻不能不去看望,這才有了顧知深去老家的事兒。
想想當時心里忐忑,看著他站在農家小院里格格不入,看什么都皺著眉頭。
老太太端過來的茶,他接了,說那句喜歡,也只是顧家與生俱來的教養,和喜歡沒關系。
可老人,卻放在了心上,惦記了這么多年。
可她不知道,她跟顧知深,要離婚了啊。
洛喬一背過臉把眼底的水光眨去,摟著老太太的胳膊撒嬌,“您看您,多偏心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你親孫子,來了光惦記他了,沒我的份!”
洛奶奶笑著拍她,“混丫頭,說什么胡話。我惦記他,不就是惦記你嘛。”
她對顧知深好,不就是希望,顧知深能看在這一點好的份上,對洛喬一好點兒嗎?
洛喬一撇嘴,“那我們都這么好,讓你在這住兩天都不愿意,哄誰呢!要是顧知深欺負我,您都不知道。”
洛老太太一邊氣的要打她,一邊數落,“你個烏鴉嘴,少說兩句。知深是個好孩子,怎么會欺負你!”
她話是這么說,腳步卻還是跟著洛喬一進了小區,不確定地問,“知深沒欺負你吧?”
洛喬一咬了咬唇,到底沒把她和顧知深要離婚的事情告訴奶奶,彎唇一笑,“放心吧,有您坐鎮,他可不敢。”
洛喬一不止一次有想接奶奶和她一起住的想法,可她和顧知深感情實在算不上好,她怕老太太看出來,根本沒法開口。
何況老太太之前一直說住不慣城里。
現在她都要和顧知深離婚了,奶奶卻來了。
要是她知道她在顧家過的什么日子,只怕要心疼死了。
也幸虧盛嬌嬌在給她買房子的時候,怕她一個人不安全,專門置辦了一點男士的衣服和他拖鞋什么的。
她每次來,都穿那款男士的拖鞋,因此看起來并不相識新的,擺在門口玄關。
洛老太太看見了,也只當是顧知深的,并沒有起疑,高高興興的說,“你該上班上班,我一個人在這就行,不能因為我這老太婆耽誤在這。”
洛喬一哪里肯,說了跟盛嬌嬌請過假了,洛老太太才算放心,動手開始在房間里收拾,“你瞧瞧,這房子里啊,冷清清的,連個孩子喜歡的東西都沒有,孩子怎么會來呢!”
她說著,就從自己的包裹里,掏出了一副塑料的送子圖,摸到洛喬一的手,遞過去,“掛上。”
洛喬一覺得奶奶這一下,有點像是看不清,“您眼睛怎么了?”
洛老太太看著她,“少打岔!我眼睛能怎么?不就是沒戴老花鏡,你是不是不想貼?”
洛喬一趕緊聳聳肩,覺得這玩意兒又不能真的生孩子,能哄著老太太高興就算有價值。
她利落的找了膠帶準備貼在客廳。
老太太拍她的手,“你看你還跟個孩子樣,這東西貼客廳有什么用呢?當然要貼臥室啊!”
“哦!”她舉著畫兒,貼到了臥室。
回來的時候,又看見洛老太太從包裹里掏出了許多,虎頭鞋啊,撥浪鼓啊什么的,放在客廳的電視柜上,還有玄關的鞋柜上,也給放了一尊送子觀音像。
洛喬一抿著唇,很想告訴洛老太太,她跟顧知深,都要離婚了,是不會有孩子的。
只是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手機鈴聲打斷了。
是隔壁小林哥。
之前她就是委托他在村里照顧奶奶,大概是來問奶奶平安的,洛喬一走到衛生間接起電話,“小林哥。”
青年清越卻著急的聲音從電話里傳出來,“喬一!你奶奶從醫院跑出去了!”
洛喬一渾身一僵,“醫院?”
她看老太太,精神挺好的啊!
小林哥哎呀一聲,“她不讓我跟你說,我昨個帶她來檢查,醫生說她、說她糖尿病嚴重了,可能、可能會失明。”
洛喬一僵在原地。
像是被什么東西砸中了腦袋。
腦子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