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陰陽石 > 第一百六十四章 陰陽輪 (九)
  妖魔化的方天慕鋒芒畢露,戾氣暴躁囂張,與之前判若兩人,倒是有了幾分木子云的風采。他忽而狂笑,忽而怒罵,但比上一次被占據身體時,要好得多,原因為邪神涅這一次不想高調,怕再次惹怒了不該惹的東西。

  水珠子知道自己面對著的不再是人類,而是陰間邪神,所以不得不傾盡全力。十二只水珠子懸浮到方天慕四周,它們的身軀變成黑白顏色,像是棋子。

  方天慕一皺眉,唾棄道:“嘁,又來這招?幾百萬年了,還是這一招?”眼看陣法未成,他也并沒有選擇躲閃,因為太過了解,知道逃也無用。這是水珠子從圣物“陰陽輪”中參悟過來的陣法,叫做“陰陽二日陣”,陣法初成之時,十二只水珠子消失,變成了十二只“太陽”,六只為陽,六只為陰,陽日與人間太陽無異,而陰日雖通體漆黑,卻依然熾熱無比。

  陣法展開之后,范圍約五里,而方天慕處于正中間。方天慕(邪神涅)低語道:“這陣法是活的,對戰了無數次,本尊還是找不到它的破綻啊。”

  水異族的陣法不少,這一道是專門對付陰間之物的,其陣法之源,其實要追溯于古獸族的“十二周天卦”,那也是古獸族傳承億萬年的三神卦之一,古獸族將天地靈韻分為十二層次,但卻并不是按照遞增的形式展開的,它們陰陽不定,可循指萬物,卻相互之間聯系萬千,每一層均可作為天地中心,所以古獸族對萬物的解讀有十二種前提,而繼這十二種前提,排列剩下的層次,它們共得出了四億七千九百萬多種天地卦象,可謂是自古以來,所有生靈種族之最,后來古獸族將“十二周天卦”封印在了“陰陽輪”上,沒錯,“陰陽輪”就是亙古時期的古獸族創造出來的圣物,它幾乎囊括了所有古老卦象和陣法,任意一種生靈的卦法都會在“陰陽輪”上找到源頭,而人族最廣為流傳的四象八卦陣法,就是由“陰陽輪”中的“子哞卦”演變而來的。

  水異族雖然靈智高,但自然無法參透“十二周天卦”,只能學個表面,卻也足以應對陰間邪神。那十二個陰陽之日在各有獨自的運行軌道,如果把它們分開,看起來就極為簡單,只是一個小太陽在原地畫圈,但當十二日的軌道組合到一起,處在中心的生靈便似被周密的牢籠所禁錮,十二條軌道圍成了從內向外五層區域,最中心的區域溫度最低,卻也達到了人間最熱程度之上,想要出陣,只能一層層向外沖,但以邪神涅之身軀,到第四層之時,已達極限,第五層只能靠著陰間寒氣來強行沖離,當年每次出陣,邪神涅的皮肉都會燒爛大半,更別說現在它靠著的是方天慕的身體了,恐怕到第二層時,方天慕的皮就燒著了,更可怕的是,十二條固定軌道不變,但陰陽日卻可以隨時變軌,當年戰斗之時,邪神涅記得那十二日有三十多種轉動的方式,如今過去這百萬年,怕是已經到百種了,變軌的結局,就是這五層區域的溫度會不斷變化,當陰陽日集中,某層的溫度會翻倍,而某層則會大降溫,這樣的變化無異會加速對牢中之物的滅殺,卻也給了它們逃生的微弱機會,只是自古以來,從來沒有生靈能成功過。

  “動了?”方天慕眼看著十二日開始移動,卻并不是以熟悉的規律動的,片刻之后,他的身軀已覺出燙熱,趕緊打開陰間裂縫,讓寒氣附著身軀,但方天慕畢竟是人類肉體,寒氣一旦徹底侵入,是致命的危險,所以邪神涅只能細心把控著,“咦?怎么...”方天慕驚了一刻,接著無奈道,“百萬年時間,竟讓你們多悟出了三層,真是了不得啊,古獸族那群家伙,找‘陰陽輪’快找瘋了,即使怨魂到了陰間,桀桀桀,也放不下這執念,你們這群水珠子卻獨享它這么些年,要是讓古獸們知道,那可真是....”想到此,忽的眼睛一亮,隨即陰邪一笑。

  接著,方天慕的手邊出現了一團魔霧,他陰冷道:“才多了三層而已,本尊在陰間這幾百萬年,也沒有閑著,看吧,本尊找到了什么?”右手向外一拔,那把自帶暗屬性(世間最強元素之一)黑紫色光芒的遠古魔劍重見天日,它像是活的,由兩道如蛇一般交錯相盤(只交錯了一次)的黑光組成,劍身就是光,光也有劍的鋒利感。光尾是尖銳形狀,而黑光與劍柄的連接處,是一面獸類的頭骨。

  十二日中傳出了水珠子的聲音,它們用古獸語說道:“蠱龍猩魔劍?你不可能得到!”

  “桀桀桀,得到它,確實出乎本尊的意料,本尊也沒想到,那位大邪神竟沉眠于陰間諦聽之域,本尊沒費多少功夫,就得到了。”能被邪神涅尊稱為大邪神的角色,可想而知是什么地位,也不怪乎沒有七情六欲的水異族也發出了難以置信的感慨了。“來啊,水珠子們,試試這把劍的威力!”

  話說休兵和顓王東被“狐妖”吞進了肚皮,進入了一方醉生夢死之界,這里無天無地,為一粉色世界,似乎也沒有了重力,大量的雜物漂浮著,無規則的流動。休兵抓著仍舊暈厥的顓王東,坐在一張黑褐色的太師椅上隨波逐流,他看見了許多新奇玩意,譬如一只會狼嚎的羊,嗷嚎著從二人身邊飄過,似乎不是獸類,因為其對休兵無動于衷,又比如長出了蜘蛛腿的硯臺,頭頂的墨汁四濺,一會兒爬上塊石碑,一會兒又竄到了休兵的手邊,當然大部分的雜物都是尋常之物,譬如一座長滿青苔的石橋,一把油新油新的紙傘,都輕飄飄的懸浮著、流動著。

  休兵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攏,指頭長出了兩根小刺,像昆蟲的牙刺,接著插進了顓王東的脖子,這里他從螳蟲獸身上學到的本事,螳蟲的毒素對人體不會致命,反而會刺激其神經,令其瞬間清醒。但過了許久,即使顓王東的脖子出現了淤青,也不見得他醒來。休兵一咬牙,左手也變出了螳蟲的毒刺,也插進了顓王東的脖子。顓王東啊了一聲,直接蹦了起來,接著不斷地扭脖子,嘴上喊著:“疼!啊!疼死我了!”緊接著便開始口吐白沫,一陣眩暈,朝著一邊干嘔,卻什么都吐不出來。

  休兵摸著腦袋笑盈盈道:“一會兒就好了,這是正常反應,可能會對你的腎臟產生些影響,但不會很重。”

  本就虛弱的顓王東嘔的臉煞白,許久才緩和過來,坐回椅子上,這才發現自己腳下懸空,驚道:“這是哪里?又是水異族造的幻象嗎?”

  “恐怕不是,我們被一只狐貍給吞了,這是它肚里的世界。”休兵沒來由的喜悅著,“哈哈哈,真是好玩,狐貍的肚子里原來是這么個模樣。”

  顓王東苦笑著,回道:“你還真是心大啊,什么情況都笑得出來。”

  “你知道笑笑鼠嗎?”休兵笑道,“那是一種極特殊的鼠類,跟兔子一般大小,卻連兔子都能將它欺負,存了整個夏季的堅果,十之八九會被其它獸類偷食,甚至連自己的巢穴都會被兔子和黃鼠狼搶走,它的壽命最多五年,在獸界相當于曇花一現,而生命里的每一天都在受欺辱,可笑笑鼠卻天生一副笑臉,特別喜歡玩樂,沒了糧食,它不急不躁,不爭不搶,就去扒樹根,找爛果子,有時還會用草根向同類交換鮮果吃,沒了巢穴它就鉆進雪窩,不去打擾任何獸,也不冬眠,萬徑蹤滅之時,只有它會樂呵呵地趴在山頭看雪,它很弱小,卻幾乎沒有什么事情能將它打敗,也沒有任何麻煩,能讓它變得沮喪。”

  顓王東回道:“這也是你學的本事?它可能天生就長成那個模樣,再說了,因為弱小,它也沒有與其它獸類爭奪的資格啊。”

  “你知道嗎?”休兵精神奕奕地說道,“笑笑鼠的牙比狼牙還鋒利,所以才能將最堅韌的樹根一口咬斷,而笑笑鼠的爪子形似鷹爪,即便是犀牛皮,抓上一下也得皮開肉綻,如果沒有力氣,它又怎么能在巖石之中挖出洞穴呢?”

  “那它這....”

  休兵笑道:“樂而觀世,笑著活著,是我從獸族身上學到的最好的本事,沒有任何事情能將我打敗,嘻嘻....”

  顓王東指著頭頂,也笑道:“那好,你趕緊帶我出去吧。”

  “哈哈哈哈...”休兵摸著頭,“這個太難了,還是你想辦法吧。”

  “唉”顓王東嘆了一口氣,在身上左找右摸,拿出來了一個小盒,打開盒子,里面是些果脯,分給休兵,兩人一起吃著,顓王東邊吃邊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里應該是三大仙的醉夢仙境,在我家鄉有這么一出奇聞,民間有三大仙,分別是狐貍、瘴鼠和白狼,這三種獸,只要活過了三十年,必成精怪,若能將其供奉,便能保得一鄉風調雨順,倘若將其惹怒,便會被取神奪魄,拉入醉夢仙境,永世不得超生,話雖如此,但也有從那仙境中逃出來的,大致形容了一下里面的情形,跟現在我們所見的差不許多,沒想到這是真的。”

  “怎么出去?你可有辦法?”

  “是有這么一個說法”顓王東說道,“有一個莊稼漢在醉夢仙境里被困了四十多年,在這里面不用吃喝也不會被餓死,那男人出來的時候神神叨叨的,幾乎算是瘋了,口齒不清也說不明白話,許久之后,他的孫子才套出話來,似乎那男人在醉夢仙境一直在抓捕一根成了精的繩子,直到他抓住了,自己便出來了。”

  “額....”休兵木訥了一陣,推了推顓王東的臉腮,指著前方說道,“你說的繩子,是不是那根?”

  顓王東往前一看,正瞧見一根紅繩似蛇一般游動,趴在面玉屏風后偷瞄著二人。

  “傳說是真的啊!”顓王東叫道,“可水異族為什么會擁有民間的大仙呢?”

  “管它呢,抓住它再說!”休兵噌的飛了出去。兩條腿變成了豹腿,在眾雜物中超速跳躍,而那繩子也開始逃竄,可休兵的速度越快,就越抓不到繩子,與繩子的距離就越遠,倘若放滿了速度,那繩子便會譏諷一般回過頭來,搖曳著身姿仿若在跳舞,久了,連休兵都有些受不住了,一臉惱氣的回來,說道:“太滑頭混蛋,根本抓不住它。”

  顓王東也并沒有覺出那繩子上有精神存在,那他的能力就失去了作用,他的身法更不用提,簡直幫不上忙了。

  休兵做了做準備,又要沖出去了,顓王東立刻將他攔住,思量道:“你的身法已經夠快了,都抓不住那繩子,那么曾經逃出來的那個莊稼漢又怎么能追上繩子呢?抓住它一定不可靠蠻力,得取巧,我們先觀察它一下。”

  顓王東和休兵便休憩起來,而那根紅繩也懶洋洋地躺在了張竹床上,活靈活現的還真似個人。

  “蠻牙兒,你幫我確認一件事。”顓王東在休兵耳邊低語幾聲。

  休兵點了頭,接著渾身迸發出野蠻的戾氣,不一會兒,大量的魔獸之氣從其身上出現,其整個身軀已變得不似人樣,倒像由各種魔獸組拼而來,休兵的聲音變得毛瑟恐怖,說道:“我去也。”說罷,瞬間朝著繩子殺去,只見一黑一紅兩道星光在醉夢仙境中橫沖直撞,將數不清的雜物撞的稀巴爛,顓王東蜷縮在太師椅上,生怕自己被撞到。

  約莫四五個時辰后,休兵漲紅著臉飛了回來,身體變回了原樣,倒沒有氣喘吁吁地模樣,他說道:“沒用的,剛才已經是我極限速度了,我還可以追它兩天,可是你看,它的速度一直在變快,好像從來不會累一樣,我追不上它,我可以確定這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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