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一品 >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最后出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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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不過你說的這個魏星舒,的確沒有出來。”

  趙讓松了口氣,回答道:

  “嗯,我知道!”

  看來青衫客中做下慘案的人,已經確定是魏星舒無疑了。趙讓準備用懷里的銀錠,將這些泥人都買回去。打聽歸打聽,總不能讓人家白捏不是?

  誰料趙讓還沒抬手深入懷中掏銀錠,老先生再度從分好的泥塊中拿來兩塊。

  “還有人?”

  老先生頭也不抬的說道:

  “當然了,那地方每天晚上都很熱鬧。”

  趙讓追問道:

  “我知道外面長街上人來人往的,我是問這兩個人是不是從青衫客里出來的。”

  老先生沒有回答,一手一塊泥團,飛速捏了起來。很快趙讓就發現他左右手捏的不是一個人,甚至連性別都不同。

  左邊的人身穿長裙,頭發編著精致的辮子,頭飾上鑲嵌著名貴的寶石。另一個,則是位俊俏的男子,高鼻梁,深眼眶,典型的西域人特征。

  不同的是,趙讓覺得左邊這個女人有些熟悉的感覺。但老先生還沒有完成,五官上仍舊模糊,趙讓也不敢確定。

  可老先生似是有意為之,剩下個尾巴,卻停下不捏了,將女人杵在桌案上,轉而完成了右手中的男子。

  “這個人你認識嗎?”

  “還是說你只認識女人?”

  后一句話老先生是笑著問道。

  同為男人,誰沒有年輕過?別看他現在迥然一人,但一個自己能把日子打理的井井有條的人,二十年前一定是倜儻風流。

  “哈哈,老先生說笑了。但這個男子我真的不認識。”

  趙讓仔細回想了一下海迪耶和阿奇滋的長相,和這個人都對應不上。最明顯的就是那兩人全是直發,而泥人卻是一頭卷發。

  “那你說說這個女人是誰?”

  老先生并未告訴趙讓那個男人的姓名,轉而問起女的來。

  模糊的五官,趙讓只是隱隱有些熟悉的感覺,左看右看也不敢確定。

  沉默了很久,老先生悠然的將身子向后靠去,開始啪嗒啪嗒的抽煙。

  見趙讓冥思苦想,搜腸刮肚的模樣,他覺得有些好笑,不由得問道:

  “你一個大威人為什么對青衫客的事情這么上心?我聽李總管說,你也是才到的單夜國。以前和海迪耶沒有交情吧?”

  趙讓舒展開眉頭,頓了頓,對老先生解釋道:

  “就像李總管說的,咱都是那邊的人。”

  老先生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用煙桿把桌案上半干的泥人往趙讓面前推了推,意思是自己的活兒已經干完了,趙讓可以那東西走人了。

  “這個女的不是還沒做好?”

  老先生已經起身開始收拾自己代寫書信的攤子,今天比他以往出攤的時間,已經晚了半個多時辰了。

  對趙讓的話,老先生只淡淡地說了句:

  “當時天太黑了,我沒有看清她的臉。”

  趙讓知道老先生一定在說謊。

  以他的眼力和手藝,怎么會看不清?何況青衫客門口向來都是燈火通明的,一直到天光大亮。他既然都看清了這??????????????????女子的穿著打扮,就一定也看清了她的臉。

  至于老先生為什么不把這個泥人完成,想必也是因為這張臉。

  一時間,趙讓對這張臉的興趣已經超過了魏星舒。

  他拿著這個五官模糊的泥人,把自己認識的女人,幾乎都代入了一遍,還是沒有尋到一個合適的。

  “我要出門了!你走的時候幫我把門關死就好。”

  老先生都這么說了,趙讓哪里好意思繼續待著?趕緊從口袋里拿出兩塊銀錠遞過去,卻被老先生用煙桿擋住:

  “愿賭服輸,這是我輸給你的。”

  再推來推去就不好看了,趙讓把罩衣兩頭系起來,做成一個兜子,然后把桌案上做好的泥人全都裝進兜子里。

  只是這么一來,他的烏鋼刀可就失去了遮掩,明晃晃地暴露在外。

  這樣的好處就是,所有人見到他都躲的遠遠地,畢竟西北市集里都是些小商販,做點小生意。大掌柜都知道和氣生財道理,一個人大白天提著一把黑刀在市集上轉悠,這些小商販肯定是有多遠躲多遠。

  路過巷子口那家攤餅子、賣煎蛋的鋪子時,那店主對著趙讓喊了一句西域話。

  “他在說什么?”

  張三翻譯道:

  “他說謝謝。”

  趙讓疑惑地問道:

  “可他說了不止兩個字啊?”

  張三有些窘迫的解釋道:

  “他的意思是特別特別的感謝,并且還用了敬語,所以聽起來就長了。但意思歸根結底就是謝謝!”

  “哦……”

  趙讓應了一聲。

  店主的感謝一定是他先前花五枚散錢,買了十個煎蛋。在荷花巷里,這可是一筆大生意。

  趙讓突然想起來那個吃煎蛋的孩子,要是能碰上,再打個招呼也是好的。那孩子要是生活的條件再好些,以后說不定也能闖出來一番自己的名頭。但蝸居在荷花巷這樣的地方,以后能像那位店主一樣,經營個小鋪子,就已經很不錯了。

  一路無話,趙讓陪著老先生走出了荷花巷。

  巷子口往來的人要比先前多了不少,正對面還有個賣香片的貨郎。除了磚茶外,西域因天氣干燥,喜飲薄荷茶。趙讓不喜歡這種清清涼涼的感覺……尤其是他在喝了薄荷茶后,肚子里就會不舒服,然后接二連三地放屁……

  要是自己獨處時還好,可這幾天他都得在外辦事,身旁不可能沒人。所以這薄荷茶還是干脆戒了,等回去的時候買一些帶回家中給其他人嘗嘗。這玩意兒他在大威北境,還真沒見過!

  “你的攤子擺在哪里?”

  目光從賣香片的貨郎那里收回來后,趙讓扭頭向老先生問道。

  “隨便,我交了雙倍的月錢,整個市集中在哪擺都可以。”

  說雖然是這樣說,但擺攤的地方肯定還是每日固定比較好。不然客人找不到你,就會去向其他的攤位。

  寫信罷了,找誰寫不是寫?

  趙讓卻是不知,整個西北市集里,能同時熟練地書寫大威和西域兩種文字的,只有老先生一人,所以他才這般有恃無恐。

  尋了片陰涼,老先生決定今天的攤位就擺在這里了。

  有人來就干活兒,沒人來全當乘涼。

  他帶著的小木箱子里,有一個小茶臺。上面放著一把紫砂壺和三個茶杯。樣式一看就是大威前朝皇宮里的,看來老先生的身份也和那邊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多謝老先生!”

  趙讓客客氣氣地對老先生拱手行禮,準備離開,結果一轉身就看到了在泰和居里遇到的絡腮胡。

  “你……”

  趙讓吃驚的說不出話來。

  不是因為在這里見到了他,而是他那如瀑布的絡腮胡此刻不見了蹤影!光禿禿的下巴像極了一顆鹵蛋!

  “這都是拜你所賜!”

  絡腮胡陰沉沉的說道。

  “我可沒剃光你的胡子!”

  趙讓忍著笑意說道。

  “當然不是你動手剃的,但的的確確就是你造成的!”

  趙讓嘆了口氣,很是無奈的說道:

  “那你起碼得告訴我來龍去脈。要真是我造成的,我認。”1

  絡腮胡回答道:

  “你還記得在泰和居中被你潑了一杯奶茶的年輕人吧?”

  趙讓點頭說道:

  “記得。”

  “我還記得他是你們市集老大的孩子,還是最受寵的那個。”

  絡腮胡說道:

  “不錯。所以在被你潑了奶茶之后,他很生氣,要去找老爹告狀!”

  趙讓皺眉問道:

  “他找老爹告狀,和你的胡子剃光有什么關系?”

  絡腮胡摩挲著下巴,一臉惋惜的說道:

  “他老爹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大發雷霆,然后派人來捉你殺你。”

  趙讓有些明白了。

  看來自己到現在還一身輕松,沒人打擾,卻還是這位絡腮胡的功勞。

  “那些人決計不是你和你朋友的對手,真干起來,只有送死的份兒。他們要是死光了,我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所以我和小公子談了一筆交易。”

  趙讓笑著說道:

  “交易就是你得剃光胡子?”

  絡腮胡點點頭。

  “雖然只是為了自己,但我還是要謝謝你!”

  趙讓很誠懇的說道。

  絡腮胡并不需要趙讓的謝意,他來是為了問問趙讓事情辦的如何了。趙讓和元明空就像是兩根刺,在西北市集里待的時間越長,就越不知道會扎著誰……早一刻走,他早一刻安生。

  “不過我看你和老先生一路走來,想必是已經辦好了吧?”

  趙讓回答道:

  “有件事的確是有了著落。但最關鍵的事情還沒有辦好。”

  絡腮胡很想問問趙讓來市集到底是為了辦什么事,但話到嘴邊他又硬生生吞了回去,因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自己知道了,心里就總會有個惦記,還不如不問。

  “你的朋友還在泰和居里,奶茶都喝了三壺了。”

  說罷,絡腮胡把脖子上的圍巾拉起,遮住自己光禿禿的下巴和面頰,背著手朝旁側走去。1

  趙讓看著他的背影,覺得又可愛又好笑。

  直到絡腮胡的身影徹底被人流淹沒,趙讓才向泰和居的方向走去,神色有些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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