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曼如看見程惠就翻了個白眼，嘟囔一句：“陰魂不散。”
程惠沒去招惹她，徑直去門衛說一聲外地服裝廠的，過來交流學習的，就被放進去了。
現在流行各個廠之間交流學習。
現在沒有專利法，而且國家不允許個人或者單位把自己的發明當作私有財產藏著掖著，提倡分享。
別的廠要說來你們廠學習學習看看，誰敢不讓進，就是犯錯誤。
當然軍工廠除外。
鄭曼如看著她的背影半天，磨了半天牙，還是沒有過去，腳步一轉去了廠長的辦公室。
而程惠只去了普通的接待辦公室。
每年外地來他們廠“學習”的人太多了，專門弄了個辦公室，里面還掛滿了衣服，有老款有新款，老款多新款少
雖然不讓藏著掖著，但是誰不想藏著掖著！
屋里現在也有幾個人在聊天，聽口音都是本地人。
程惠一進門，屋里就靜音了。
這一瞬間，眾人心里都有差不多感悟，蓬蓽生輝可能并不是一個夸張的說法，有些人就有這種魔力。
她一進屋，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感覺整個房間都高級了。
程惠站在門口一笑，熱情地跟屋里的幾個人打招呼，用她半生不熟的本地方言。
其實她會粵語，因為她做家電生意，早期的時候，大客戶都是這邊的，想把生意做得好，就得學人家的語言。
但是現在還是得裝一下不會。
果然，她努力學習本地語言的樣子，很招本地人喜歡。
屋里幾個男女都熱情地跟她寒暄起來。
程惠手里抱著個小嬰兒，也很擋爛桃花。
但凡心思端正一些的男人，都沒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女人的敵意也能莫名地少一些。
程惠看了一圈衣服，就說到了今天來的另一個主要目的。
“我不能白學習，這是我身上這款衣服的設計圖，大家交流一下。”程惠遞上幾張圖紙。
其實屋里都是設計師，她不給大家也看得差不多了，回頭就想做一些但是她給了，省了他們畫圖的事兒了，而且用起來更光明正大不是？
突然，一個女人道：“我覺得這主意好啊，學習，就得互相學習，不能光別人學習我們，我們也想學習別人，我們人少出不去，不如，以后來我們廠學習的人，都拿一份設計圖？”
其他設計師大多尷尬地笑笑，也有一兩個實心眼的點頭。
程惠大聲道：“我覺得你這主意真是太好了！而且別人學習你們一百款，你們只學習別人一兩款，還吃虧了呢。
“不過你們不用出門，設計圖就自己來了，這也是好事。”程惠道：“你給你們廠立大功了！要不要現在就跟廠長說一下？”
說話的女人頓時一臉激動，程惠不提醒她還沒想起來！
“這，這不是我的功勞，這是你給我的想法。”她說道。
“不，這就是你的功勞，我只是給了你設計圖，你卻能想到為工廠謀福利，我不如你，快去跟你們廠長說說吧，別遲了。”程惠朝她眨眨眼。
遲了，這主意被別人先用了，廠長從別人嘴里知道，就沒她什么事了！
女人立刻顧不得其他，興奮地找廠長去了。
進了辦公室，也不管里面有沒有客人，叭叭叭一頓說。
這服裝廠的廠長也是個會變通的，不然這第一服裝廠也不會屹立不倒，還是第一。
他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主意，一直被白嫖，當他不介意嗎？
但是他介意也沒辦法啊。
現在好了，終于可以嫖回來了，不不不，他們就收了點利息，依然吃虧呢！
“而且得定個規矩，不能用我們做過的老款糊弄事兒！”廠長道：“哪怕只是個小變動，也得變動一下！以后來我們廠參觀學習的人，就得交稿子才能進招待室！
“擇日不如撞日，就從今天開始吧！”他還是個雷厲風行的人。
坐在一旁的鄭曼茹
她為了避開程惠，先找廠長聊天來了，剛剛告完程惠的狀，想抹黑她一下，如果廠長能順便出手為難一下程惠就更好了。
結果就是她還沒進招待室看款呢！現在怎么辦？一樣要交稿才能進嗎？
“你很好，這個月加獎金，工資也提一個檔。”廠長對女人道。
女人一喜，確實猶豫了一下道：“這主意也不是我自己想到的，是剛剛來了個外地服裝廠的設計師，剛出月子就出來工作了，可不容易了，而且是她主動送給我們兩張設計圖，我才聯想到的這個主意。”
她把程惠給的兩個設計圖遞給廠長。
廠長是行家，一下子就看出這是個大爆款。
立刻激動道：“她叫什么名字？哪個廠的？不管哪個廠的，挖過來！”
“她叫程惠，哈市第一服裝廠的。”女人道。
廠長一愣，慢慢看向鄭曼如。
鄭曼如也在看著他。
廠長頓了幾秒，緩緩笑了：“鄭設計師也是來學習的，趕巧了，碰上我們的新規矩，那就讓鄭大設計師給其他小設計師們做個榜樣吧，有鄭大設計師帶頭，下面那些小設計師肯定乖乖守我們的規矩。”
鄭曼如臉一黑，他這是站在程惠那邊了？
好得很！她站起來扭頭就走。
廠長看著她的背影“嗤”了一下，一切盡在不言中。
女人也認識鄭曼茹，老熟人了，年年來，一年來好幾次。
她有些擔心道：“廠長，得罪她好嗎？”
“有什么不好的？天天端著架子白嫖我們，襯衫多個扣子，裙子短一寸，回頭就說是自己設計的，好大的臉！呸！”
他看她不順眼很久了，以前就是想著她靠山硬，不愿意得罪她。
但是實際想想，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她老公再牛，還能把手伸到他身上？當他身后沒人嗎？
“走，去看看我的程大設計師！”廠長激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