瞞了近9個多月的戀情,是在新一年的年底被家長發現的。
這事說來也特滑稽,起初只是一個平凡無聊的周末,陳溺窩在江轍懷里打槍擊游戲。
電競房里,3d的立體感和聲音都讓人在現實虛擬中難以切換過來。
直到門口的「小九」頭上頂著陳溺的手機,慢吞吞向他們移了過來:【主人,是媽媽的電話。】
陳溺順手接過,迷迷糊糊地報了個地址,而后又躺回去繼續大殺四方。
嫌身后人一身硬邦邦的肌肉太硌腰,還抱過邊上的螃蟹和星黛露玩偶放身后隔了一下。
半小時后,屏幕上出現mvp的勝利標志。
江轍放下手上的游戲手柄,低頭吮了她白皙脖頸一口,隨口問:“剛剛阿姨找你什么事兒?”
小姑娘剛運動完還有些敏感,縮了縮脖子躲開點:“她問我怎么不在家,我說我在……在……”
江轍看著她逐漸后知后覺變懊惱的表情,惡劣地挑挑眉:“說在你男人這?”
“不是,我直接給她報了這的地址。”陳溺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低頭看了一眼,鈴聲又響起了。
不過這次除了陳母的電話,還有門禁保安那打來的門鈴電話。
“1棟29樓戶主,這邊有一位您的訪客。她說她姓潘,要幫她開門嗎?”
與此同時,陳溺接通了和母親的通話。
那邊的潘黛香情緒比她想象得要激動,更多的是納悶:“小九啊,你這新住處的月租要多少錢啊?這地價這么貴,安保還不讓進,你是不是收人錢了?”
“沒有———”
陳溺遲疑著在想用什么借口。就聽耳邊的江轍哼笑著對門禁那的保安說了句:“麻煩放人進來,是我岳母。”
陳溺:“……”
她這邊的電話也掛了,慌忙地站起來把地毯上的t恤丟他身上:“快點穿好。”
江轍慢悠悠把自己收拾好,跟在陳溺后邊看她忙忙碌碌收拾屋子。他沒一點要幫忙的意思,雙手插著兜懶洋洋地看著她。
電梯開門的聲音已經傳了進來,門口鈴聲也恰好響起。
陳溺把他弄沙發上坐好,指著他說:“從現在開始,你是到我這玩的。”
他抬了抬張揚的眉眼,眼尾小痣妖孽勾人:“什么?”
陳溺沒空跟他說這么多,一本正經地把他的鞋踢到玄關柜子下,還給他面前沏了杯涼白開泡的茶。
最后平息了幾下呼吸,小跑過去開了門。
外面傳來抱怨:“怎么這么久才來開門啊,是不是又在家睡懶覺?”
“沒。”
潘黛香腳邊上放著幾盒大閘蟹,捶著腰喊她:“哎喲!快搬進去。早知道你搬家了我就喊你爸一塊來了,把我累的哦!”
“阿姨,我來幫您。”身后的江轍穿過長長走廊,虛攬過陳溺讓她讓個路,過來把那幾箱大閘蟹搬進了廚房。
“誒小轍在這玩啊?有勞你了。”潘黛香看著他的背影,邊跟進去。
“小九你也真是的,家里有朋友在也不跟我說一句……哎!這這怎么還有幾個機器人跟著我……”
陳溺表情尷尬,怕多說多錯,索性先讓她媽自己熟悉環境。
她錯眼看見陽臺那兩個人的衣服還沒收,趕緊先撇下她過去收好。
潘黛香跟著一塊進了廚房,看見江轍正在打開泡沫箱子。
“小轍你在這,我倒來得巧了!待會兒一起留下來吃晚飯,我給你們做個悶蟹。”她笑得和善,擦了擦手往櫥柜里摸,“我找個盆先抓幾只出來。”
江轍在長輩面前總是裝得人模狗樣,點頭說好,提醒道:“阿姨,大盆在第三個柜子里,消毒箱在門把后邊。”
潘黛香拿東西的手停了下,眉頭蹙著看這個青年小伙。想了須臾:“小轍啊,阿姨這衣服剛才弄臟了,洗潔劑在哪呢?”
江轍停下撈蟹的動作,忙起身:“我幫您拿。”
“等等。”潘黛香好歹活了大半輩子,這點貓膩還看不出來那真算白活了,“這是小九新搬的家,小轍你對這倒是挺熟悉的啊。”
江轍舔了舔下唇,佯裝很為難的樣子:“阿姨……實話說了吧,其實我是陳溺男朋友之一。但她覺得您會不喜歡我,就一直不想讓您知道我們在交往。”
“啊?”陳溺剛收拾好衣服走到廚房門口,就聽見這么一句離譜的話。
她差點沒罵出聲來,震驚地看著他。
江轍接收到她質疑的眼神,囂張地單挑眉,跟挑釁似的。
轉過頭,繼續不痛不癢地補充:“阿姨您別怪她。小九也可能是在我們這幾個男朋友之間徘徊,想挑個最好的來見您。”
\"……\"
潘黛香仿佛聽見什么天方夜譚,吃驚地看著自己女兒:“小九。”
陳溺舒出一口氣,破罐子破摔地回視這個臭男人:“對啊,我年輕漂亮又有錢,多交幾個怎么了?”
“你再說一遍!”沒等江轍說話,潘黛香擼起袖子跳起來敲她腦袋,“交男朋友還不跟家里說一句,還要多交幾個?你想幾個!你怎么這么厲害呢,忙的來嘛你!”
“啊疼,媽。”陳溺捂著頭往江轍身后躲,惱羞成怒,氣得往他膝蓋后窩踹好幾腳,“就怪你胡說八道!”
江轍笑得肩膀直抖,邊護著人在懷里,揉揉女孩腦袋,邊乖乖認錯:“對不起阿姨,跟您開了個玩笑。”
關系公開的結果和尋常流程沒什么兩樣。
客廳那,江轍和陳母隔著張茶幾對坐著,一人面前放一杯茶。
潘黛香仔仔細細問完工作年薪、身體素質及有無不良嗜好后,談到正題:“兩人談多久了?”
陳溺接話:“不到一年。”
“你家里幾口人啊,父母是干什么的?”
“他一個人住!家里……就還有個爺爺在帝都,一線的普通工薪家庭。”陳溺看了自己媽媽一眼,斟酌說完。
潘黛香不滿地瞪她:“有你什么事,小轍他不會自己說啊?”
“阿姨,她說得都對。”江轍給長輩斟了熱茶,誠懇道,“還有沒交代的就是我倆大學談過一年多,但后來因為我不懂事兒,讓她難過了。”
陳溺低著眼沒再說話,低著腦袋玩手指。
她左邊蹲著只綿綿,右邊立著幾個小機器人,看上去乖得要命。
就是她二十多年來都給自己這種乖孩子的錯覺,潘戴香才從來不擔心這個寶貝女兒。就連快30了沒領過一個男人回家,她和陳父也從來不催不急。
可這么一說,這倆人大學談戀愛到分手,陳溺竟然也沒跟自己親媽提過一個字。
潘黛香抿了口茶:“這房子誰的?”
陳溺指了一下:“他的。”
江轍立馬嚴謹地補上一句:“有需要的話,明天就能去把我名下幾套都改成她的名字。”
“……”陳溺小小地白了他一眼。
潘黛香板著臉嚴肅了半天,終于沒忍住笑:“行了,這么擔心干嘛?這都21世紀了,還怕我棒打鴛鴦?”
兩個小輩還是沒敢放松。
“以前的事我不管,但你們既然到這個年紀還和彼此在一塊,就說明都想過很多遍了。”潘黛香看著他們說,“希望你們都能對自己的選擇負好責任。”
江轍握過陳溺的手,鄭重其事保證:“阿姨,我會對她好一輩子。”
“有你這話,我就當聽見了。”潘黛香起身,挽起袖子往廚房走,“小轍,來給我打個下手。”
陳溺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等廚房里傳來母親督促的聲音才有了點真實感———
“我們小九最愛吃蟹了,哦,還有蝦……可惜她爸不會做飯,對了,你會嗎?”
江少爺搖完頭立刻說:“我會好好跟您學。”
日光傾斜,陳溺窩在沙發上看電視,聽著廚房傳來乒乓響。人還沒反應過來,臉側忽然落下了一個吻。
她正抬頭,那邊陳母又在喊:“小轍,圍裙拿來了嗎?”
男人大步走過去:“來了。”
…
……
-
今年徹底放年假之前,九洲科技的技術研發工程部接了個比賽。全國海洋智能裝備創新大賽,也是智能無人艇搜救大賽。
當天陳溺局里有人被請去做評委。
而她為了避嫌,只能選擇和一眾ai、vr人工智能專業的大學生們一同坐在了觀眾席。
很多學生是慕名而來,但一開始的競賽中,江轍手下的無人艇表現并不怎么樣。觀眾席上噓聲漸起,不少人已經開始投向另一支隊伍。
怕陳溺擔心會輸,邊上的阮飛庭跟她說:“弟妹別怕啊!江轍還坐著呢,代表問題不大。”
其實陳溺還真不怎么懷疑江轍在自己擅長的領域會被比下去,
因為知道他這人很壞又很會玩的德行。
不管是玩游戲、玩車還是玩其他的,總是喜歡先放水、再絕殺。
給人希望,最后再給人絕望。
果不其然,到五艘無人艇進入公海后。江轍的船艦不管在速度還是報警的敏銳度上都一騎絕塵。
宣布最終冠軍時,一群人小迷弟們和記者都沖了過去。
男人頂著張混世皮囊和帶著一身的意氣風發被簇擁在人群中心,渾身上下都是那陣恣意又銳利的氣場。
他深邃的黑眸朝觀眾席看過來,朝陳溺勾勾手:“過來。”
陳溺拿著他的外套還沒起身,邊上的阮飛庭一臉感動飛奔過去:“嗚嗚嗚真他媽的感動,拍照上報紙也不忘喊上我,師弟我來啦!!!!”
“……”
這次比賽的獎金還不少,但江轍把自己得到的這筆錢全數捐給了市九中。也就是陳溺的母校,自然是以陳溺的名義。
也因為這一筆錢,九中這老學校全體師生感激得很,還特意請他去做了個演講。
陳溺去找他時,江轍已經出來了。
恰好站在九中校門口那低頭看手機,看樣子是要給她打電話。
男人穿著身休閑的運動潮牌,人高腿長,窄腰落拓。側著臉的下顎線流暢分明,白色球鞋一塵不染。
陽光落在他寬挺而直的肩上,別有十九、二十歲那會兒的青春氣概。
江轍聽見她喊了句,遠遠地瞧見她就伸出了手,身上透著股懶勁兒:“怎么才來?”
“我早上才知道你捐錢了。其實我又不是很喜歡這個學校,沒什么特別好的回憶。以前還有個老師……”陳溺牽著他,皺眉說,“反正看著挺討人厭的。”
江轍很少聽她這么形容一個人:“誰?”
“你不認識啊,叫喬琛,教數學的。”想著現在也沒什么好避諱的,陳溺本來想用幾個頗為刻薄尖酸的詞,想想又太小心眼了。
“反正就是覺得我中學時代要是能遇到個三觀正常點的數學老師,大學就不會對高數這么頭疼了。”
江轍點點頭,若有所思:“不過你要是數學好的話,我得少占多少便宜?”
陳溺被他欠揍的話逗笑:“誒,你邊上剛才跟著的那助理呢?”
江轍云淡風輕地說:“哦,那是九中新校長。”
“……”陳溺頓了頓,仰著臉質問他,“你故意的啊。”
故意騙她說出喬琛的名字。新校長才收他一筆資金,回去估計就該給那老師穿小鞋了。
江轍捏捏她臉上軟肉,笑著攬過人:“走了,回家。”
陳溺沒反抗他捏臉的手,跟著他往前走,驀地開口:“要不你晚幾天回安清吧。”
“嗯?”
“我爸媽說想喊你一起過年。”她帶著點試探的語氣,“行嗎?”
“你說呢?”他把人塞進車里,開車先直奔商場。
一路上事無巨細地問叔叔阿姨的喜好,甚至給江老爺子打了個求助電話。
但春節期間被喊到陳溺家來,氛圍要比江轍想象得輕松。
陳父和陳母對人很友善,加上挑不出江轍的錯處,對他這個準女婿的態度就快當成親兒子。
除了每回下樓經過胡同口那,只要有一群大媽坐著嘮嗑,陳溺就趕緊拉著他繞遠路。最后留下遲來的李家榕被拉著一塊兒談談人生大事。
好不容易等陳父陳母都去了小區樓下亭子里打牌,江轍終于趕在這屋子里光明正大地進陳溺房間。
這幾天顧及長輩都在,他們連身體接觸都很克制。
陳溺在外邊洗葡萄,就聽見房間里的江轍在喊她。她進門,窗口被打開了,偏暗的屋子里有一大片晨光流瀉進來。
抬手遮了遮眼,江轍倏地抓住她的手壓在她頭頂,聲音低低地:“噯,我發現你的秘密了。”
“什么秘……”她錯眼看見本來放在暗處一角的校牌和他高中時候的照片都擺在了桌上顯眼的位置。
陽光打在那一角,閃閃發著光。
照片是從他這拿走的,但校牌可不是。
江轍唇邊笑意漾開,摻著熱息的嗓音湊到她耳邊:“偷我校牌?這么早就喜歡我了?”
比起他的乍喜,陳溺很淡定:“沒有,我撿的。”
她這一句“沒有”等于把兩個問題都否決了,江轍也知道會是這樣的回答。
陳溺這人給別人的印象就是太冷靜清醒,對再鐘意的東西也要保留余地。是她對自己的自制,也是自律。
何況他們在那之前應該只是有過一面之緣,談不上喜歡。
他慢慢松開手,陳溺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對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你很高興嗎?”
“……”江轍發覺這好像確實不是件高興的事。
這其實很不公平,他無意經過她的十七歲。
而在那之前,同樣也是無意的見過她,但只有她單方面地記住了他。
江轍抱著她坐腿上,意識到女孩有點委屈了:“在公交站之前就見過我?”
陳溺悶了聲:“嗯。”
他也沒問她為什么從來不提,因為他們都心知肚明:他不記得了,就算提了也只是多此一舉。
兩個人的骨頭都太硬了。他從不記得無關緊要的人,而她不想說那時候落魄的自己。
但這么一想,江轍好像明白了當初分手時她說的那幾句話。
在他不知道的時間里,她也放過心思在他身上。有記憶,還有時間。
所以當兩方愛意的天秤出現一點點偏移,盡管在他看來只有一點點。但于陳溺而言,已經是很多了。
陳溺下巴磕在他鎖骨那,手指碰了碰他嶙峋突出的喉結,聲音很輕:“希望你比我多活幾年,把這些欠我的目光還回來。”
他艱澀地應聲,親了下她的唇:“好。”
“我也有一張照片看了很多年。”江轍從手機套外殼后邊把二次塑封過的小小相紙抽出來。
是那年他們在海洋館里的合照。男生英俊張揚,女孩溫柔淡然,那是他們這段故事青澀的開始。
陳溺其實在大學畢業、離開那座城市前有去要過這張照片,但館里的負責人說已經被拿走了。
她接過來,差點被洶涌回憶沖紅了眼:“原來真的在你這。”
“嗯。還有件事兒,以后我吵架扇自己,車房全歸你。”江轍下巴摩挲她柔軟發絲,頓了頓。把口袋里的絲絨盒拿出來,里面是一枚藍色鉆戒。
他全程督工了近兩個月打磨,戒指內側刻著兩人的名字。
那位向來玩世不恭的青年在此刻罕見地有些緊張,黑眸垂下,看著她側臉認真地問:“所以陳溺小姐,能有幸邀請你成為我的江太太嗎?”
他有多愛你呢?
他為你認真活,也甘愿死。你要是不愿意,他就生生世世單相思。
那是個春光明媚的午后,江轍在大學課堂上做了場夢。
他夢見他們頭發花白,再不復意氣風發少年時。可陳溺一伸手,他還是毫不猶豫地跟著她走。
【ending】
感謝觀閱。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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