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龍子離開后，前往天蕩山東方的仙境洞天。
前方云霧彌漫，似要阻攔去路。
他大笑道：“老朋友，故人前來拜訪，你就這么舍不得一見？”
云氣被笑聲沖散，露出漫天遍野的梨花。
哎——
云空久久回蕩著嘆息，混元金橋升起。
下一刻，玄龍子站在梨園。
白色梨花繽紛飄落，在最大的梨樹下，坐著白發蒼蒼的老者。
混元真仙滿臉無奈：“陛下不在天宮安心理政，來老道這里作甚？”
玄龍子退去幻化形象，露出神皇真身。
“好久沒有外出游歷，出來見見老朋友。”
“去年陛下來老道處，喝了上千壇梨花酒。先把賬結了吧。”
神皇嘿嘿一笑：“結賬？你去找土正。”
土正一毛不拔的性子，您還打算走國庫報賬？要是能從他那要到錢，至于欠賬到現在？
看到老仙不愉神態，神皇繞過這個話題：“朕的兒子要在天蕩山修行，請老朋友代為教導。”
“陛下一家修行昆吾神訣，貧道哪能教？”
“他不同，他修煉《混元天龍經》，跟老神仙是一家人。”
“《天龍經》而已，又不是《混元仙典》。”老仙繼續推脫：“我家道法眾多，要是修煉一部功法就是我家人。我家仙門弟子早就遍布天下。”
“天下道法出混元，這天底下的仙道修士，哪個不是你家門人？”神皇討好道：“老神仙，你看一看我家孩兒。他天賦過人，你見了絕對喜歡。”
真仙眼神帶著嫌棄：“天底下的父親都覺自家兒子最好。陛下，你要推薦的，不會是那個昆吾圣體吧？”
“昆吾圣體霸道無比，根本不能跟上古仙體兼修。當年靈皇的昆吾圣體，都是廢掉乾坤仙法弄出來的。”
“六皇子既然有圣體，就不可能真正修煉混元道體。你帶他來，只能學一個皮毛，那又何必？”
“但假如他的圣體沒了呢？”神皇幽幽道：“這孩子在中秋中毒，圣體消失。所以，朕要做另一個打算。”
真仙聞言，測算天數。
過了一會兒，搖頭道：“算不出來。但總覺得陛下似乎干了一件大事。”
“正好，朕也想找個人聊聊，順帶吃點東西。老神仙，你這有什么好吃的，趕緊拿上來。朕已經餓了好幾個月。”
真仙伸手一指，仙果玉露出現在石桌。
神皇毫不客氣，抓起玉梨就吃。
“打從中秋開始，朕就沒有好好吃東西。”
神皇講述中秋之夜的那場驚變。
“昊兒在中秋家宴中毒。那杯酒跟朕所飲，出自同一壺酒。”
“這不明擺著針對朕嗎？”
打從那一天開始，神皇就不再隨意飲食了。
聽神皇說著委屈，老神仙不以為然。
“神皇飲食經過十道關卡，皇子飲食只需八道關卡。”
“就算同一壺酒。倒入酒杯后，送往御前時還要兩道檢查。這兩道檢驗都是陛下心腹，絕無背叛可能。所以，毒酒肯定送不到你嘴邊。”真仙：“因此，兇手目的打從一開始就是六皇子。”
“正常人都這么想，很多朝臣也都以為目標是六皇子。”神皇扔掉梨核：“但在昊兒出事的第二日。負責朕第九道檢測的藥奴暴斃。”
“當然，這個消息沒有聲張。除朕之外，只有貼身公公知道。”
“那個藥奴提前被人下了一種仙毒，三日后爆發。但在此三日內喝其他毒藥，兩種仙毒彼此沖突，反而可以延緩毒發。有人用這種辦法對付朕的藥奴，打算逃避第九道檢查。”
那場家宴的真正目的，的的確確是神皇。
而且險些得手。要不是六皇子提前喝了那杯酒。等藥奴試不出龍宮秘藥，恐怕神皇真要出事。
“老神仙，朕已經五百歲了。”
“靈皇先祖五百歲時，太子引發宮變，險些重創靈皇。”
混元真仙心中一跳，拿著玉露洗耳。
“趕緊走，趕緊走，老道不聽了。”
“您老還是聽朕聊聊吧。這些話也沒辦法告訴其他人。”神皇緩緩道：“昊兒中毒，加上朕差點出事。”
“在第二日下午，朕已經做好三手準備。”
“假如朕暴斃，昊兒活著，召敖行烈和申屠康壽入宮，請戰神殿扶他上位。無非暫時落下柴駿的事，睜一眼閉一眼罷了。”
為了昆昊能登基，柴駿偷偷制作不死藥的事，可以暫時不追究。等昆昊坐穩皇位，讓他來處置。
“要是昊兒死了，朕活著，自然要給他報仇，血洗東宮。”
甭管旁人怎么看，反正神皇認定了。這件事肯定是太子干的。畢竟最大的受益人就是太子。
靈皇當年都差點翻車，自己為什么不會翻車？
當昆昊出生那一刻，神皇已經寫下帝旨，要傳位六皇子。太子謀反，情理之中。
“如果我們都死了。就以帝旨扶持老二和老三打對臺，誅殺天后和太子為父、弟報仇者，為神皇。”
別看神皇現在很鎮定。當初昆昊出事，他真的很慌，甚至主動辟谷，提防幕后之人的二次毒殺。
“后來過去一個月，昊兒醒了。”
“當然，因為昊兒活著。朕的疑心病又犯了，又想起去年跟她的沖突，又開始懷疑這個孩子的真正身份。”
混元真仙沒吭聲。
去年這家伙突然跑過來，在自己眼前喝得酩酊大醉。吵架那件事真仙知道，而且比旁人知道更多。
“陛下有結果了？”
“不是傀儡。靈魂對不上。”
聽到這，混元真仙好奇了。
“陛下驗證這件事之前，便決定傳位給六皇子。萬一六皇子確是神妃的傀儡化身，那陛下豈非傳位給娘娘？”
“給她又如何？昔年仁皇先祖也把帝位傳給天后，我家不忌諱女帝。而且朕跟她的血脈，不也以另一個方式傳下來了？那可是昆吾圣體。”
當初昆昊中毒，神皇驚恐、震怒。
如果去年的謠言是假的，那么這就是自己最親的兒子。
如果謠言是真的，那這就是自己老婆。
“但現在，昆吾圣體沒了。六皇子繼承皇位的最大依仗已經不存。”
在崇拜神脈血統的大昆神朝，血脈純度的繼承優先權，反而比嫡長論更加古老。
神皇表情陰下：“萬一昆昊能恢復呢？昔年靈皇先祖能后天轉化圣體，昊兒未必不可。”
老仙搖頭：“后天修煉昆吾圣體，需要混元道體、乾坤道體或者陰陽道體進行轉換。若是六殿下能達到這個程度。他便擁有仙道的千年壽歲，何必轉化昆吾圣體，求取八百年光陰？”
“這也是朕矛盾的地方。朕希望他繼承神皇帝座，但如果他能修成混元道體，也希望他能長生安康，無憂無慮一輩子。”
“屆時……朕會考慮讓他過繼顧王一脈，再擇皇子繼承皇位。”
高處不勝寒，為這個兒子，神皇著實考慮了很多。
“但無論如何，都沒太子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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